《白蛇》chibimaster

10、真相

　　“你在干吗？”花姑几次经过亭子，发现躺在里面的白书真从头至尾没变过姿势。走近一看才知道他竟然在……咬手指甲？
　　“烦着呐。”白书真没好气地道，眉眼间尽是轻愁。说罢烦躁的想翻个身，稍有动作就脸色微变。呃……发呆太久，半边屁股失去知觉了……龇牙咧嘴的揉着发痛的肌肉，干脆坐直了。
　　“唉——”他揉着自己的屁股，突然长叹一声。
　　“你今天很奇怪，肠子哪里又打结了？”花姑猜他一定又在那里使小性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啊。”白书真继续咬自己的食指，闷闷的坦白。
　　“还没说？”花姑马上想到他指的是什么，“你很急？”
　　“我不想瞒着她。”白书真很认真地看着自己老妈。
　　几次见面他都想说，可是话到口边愣是说不出来。烦躁像便秘一样困扰着他，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那你直接去说不就好了。”花姑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家媳妇心胸宽广得很，区区小事不成问题。
　　“你不明白。”白书真摇头，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啊……
　　“以前没发现你这人有自虐倾向啊，难道我的教育很失败？”花姑立刻作扪心自问状。
　　“我是怕说出来她就不理我了。”不认为有老妈想得那么简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么震撼的事实。
　　“那也要说了才知道，况且你们都要结婚了，到嘴的鸭子还怕它飞了？”摆出货物即售概不退换的强盗逻辑教育他。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一语点醒梦中人，白书真一击掌，心下做了决定。

　　最近徐白二人开发了一项新游戏，用于测试徐仙儿的知觉灵敏度。基于讨论，两个人觉得白天见面难度大，干脆约定每天晚上由白书真来找徐仙儿。谁让他可以来去自如呢？当然要物尽其用了。游戏的内容很简单，白书真来时不要现身，看徐仙儿多久能发现他的存在。
　　而让白书真吃惊的是，每次徐仙儿都能很快觉察他的到来，虽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但是她一发现，必然微笑着出声叫他。
　　是夜，徐仙儿仍照惯例在书房里看书，白书真还像先前一样隐了身去找她。
　　“书真。”果然他后脚跟着前脚刚踏进门，正欲靠近书桌，她就眯着双眼从书本中抬头了。
　　“你越来越快了。”他很快现身，轻轻拍手称赞。
　　“是我先天遗传得好，你后天培养得力。”徐仙儿仰头微笑着，看着烛光中那张绝美的容颜慢慢靠近自己，然后闭眼，接受一个轻柔的吻。

　　“来，尝尝这个，我让王伯特地为你做的蛋黄酥。”夹起一块金黄色的点心送到微张的口中，徐仙儿满意地看着他一边露出惊喜的表情，一边咽下食物，然后快速张开嘴巴：“还要，啊～”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很有喂养宠物的满足感，她熟稔的夹起下一块喂给他。
　　“哎，可惜我现在才认识王伯。”白书真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感叹。
　　“你要不要悔婚，改嫁给王伯啊。”又喂一口，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杏仁茶免得吃噎了。
　　“不不，聪明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我自然很聪明。”白书真嘿嘿笑着，接过准老婆递来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又是一脸满足的叹道：“王伯的手艺不是盖的啊。”
　　“你明天要吃什么？要不要先下个订单？”徐仙儿也不亏待自己，自给自足的倒了来喝，口中四溢的清香好味得让她不由自主眯起双眼。
　　“蟹肉小笼。”白书真也不和她客气，见那一位喝茶喝得满足，捧着食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起来。
　　“你晚上吃的东西都长到哪里去了？也不见你长点肉。”徐仙儿一双杏眼瞟过白书真细细的腰身，轻笑道。
　　“我也很奇怪耶，为什么就不长肉？仙儿喜欢肉多一点的？那我就勉为其难，放弃我的身材努力吃胖吧。”朝她顽皮的眨眨眼睛道。
　　“我不喜欢胖子。你现在就很好了，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没有直接说出她就是喜欢他的细腰。
　　“那就好，不然我还要想想怎么才能吃胖哩。”一脸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表情惹得徐仙儿忍不住倾身吻他脸颊一下，笑道：“你这话让那些苦于保持身材的姑娘家听了，还不气死？”

　　“唉呀，忙着吃点心差点误大事。还好，还来得及。”徐仙儿起身放书之际，白书真才忽然间想起自己今天的大目的，看看那个细瘦的背影，心里开始遣词造句。
　　“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徐仙儿退回来时就看见白书真微皱着眉头作沉思状。
　　“仙儿。”白书真抬头，语气甚是庄重，停顿几秒，他又接下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徐仙儿看他这么认真，便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微笑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白书真定定看她许久，等那笑容里的安然也进驻到自己心里，才缓缓开口。

　　夜已深沉，空落的大院里一地清冷银光。书房外，只剩下月亮和几颗稀疏的星星还望着那双倒映在窗纸上的身影。
　　房内，白书真说完话，看着对面的徐仙儿，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猜不出内心的想法。他很紧张，于是只能静静的等着她开口，双手紧紧握着白瓷杯子，汗水渗透了掌心。
　　“那日我去看尚先生。”徐仙儿终于打破沉默，却说了这么一句让白书真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他忍不住讶道，尚先生是谁。
　　“月黎现在和他同住，我想你们也是认识的。”见他点头，于是他又接着说。“月黎曾问我一个问题，不过我当时没有回答他。”她看着白书真，目光一片清澈，没有迟疑。
　　“他问你什么？”白书真头一次觉得吐气都如此艰难。
　　“他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是你而喜欢你。”她现在明白为何会有此一问了，不过她的答案是明确的，从头至尾都不曾改变过。
　　“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的答案么？”他觉得杯子快要被捏碎了，否则就是他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我以为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告白机会了。”徐仙儿露出一如往昔的微笑，只是如今那笑中更添一份似水柔情。她轻轻握住白书真的双手，柔声道：“书真，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才会这么无法自拔的喜欢你。”
　　字字句句敲入白书真的心房，手一抖，白瓷杯从手心里滑落，一声脆响引出他一脸畅笑。他伸手一揽，揽过徐仙儿细瘦的肩头，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原本颤巍巍的心现在终于吃了定心丸一般稳稳落下，他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偷偷深呼了口气，狠狠掐一把手臂，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终于放心的弯身将头枕在徐仙儿肩上叹道：“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仙儿这样的宝贝。”
　　“一切自有天注定。”徐仙儿知他虽然面上不表，但为此一定担心不少，于是此刻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轻道。心里想，这世间谁遇到谁都要靠缘分，更何况两情相悦之事。他是什么对她而言不重要，关键是心中那份难以抹杀的爱决定了她可以接受他的全部，不是不惊讶，但是她不会放手。人世间真情最难能可贵，她不会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原因而白白错过。
　　“可是你的反应好平淡……”命悬一线的紧张感刚刚过去，嬉闹的心情就回来了，白书真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抱怨。
　　“真不好意思，我应该配合你先晕倒个三四次的。”徐仙儿很乐意陪他玩。
　　“你看鬼狐仙怪看多了。”终于想起“罪魁祸首”是那些书。
　　“对我来说那是休闲娱乐的最佳良品。”每个妖怪都幻化成俊男美女，看来自然心花怒放，最合她口味。
　　“那花姑也和你一样？”她对这两个人间的关系定位还不是很明确，借此机会搞清楚倒也不错。
　　“她可是只万年老狐狸。”白书真也不隐瞒，事到如今一切都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你们？”不可能是亲戚了。
　　“花姑是我老娘。”
　　“哦，怪不得她那么了解你。”原来如此，点点头。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狐狸是蛇的老娘，她总是有本事接受超乎常理之事。
　　“你不知道时难道不吃醋？”就没有产生危机感么？
　　“我从不乱吃醋。”徐仙儿对自己的准确判断很满意。
　　“……”不知为何，白书真有点不爽。
　　“小晴呢？”
　　“我家后院一条小青鱼。”想当年还差点被他老娘煮来吃了，不是他看出这还是个可造之材，救那小鬼一命，早变成田地里一堆肥料了。
　　“月黎？”还有什么惊奇好玩的一并来了吧，原来自己身边现成的这么多，何必去看小说，难说她将来还可以自己写哩。
　　“狸猫。”
　　“呵呵，他鼻子尖尖倒的确蛮像的。你们家的那些仆从又是何方神圣啊？”是不是妖怪都这么漂亮啊？徐仙儿有趣的想。
　　“他们只是些花精，能力比较弱，所以只能在我们的宅子里现身。”
　　“那我们生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样啊？”她思绪一跳，开始想象。
　　“那自然是像我一样美丽无双，像你一样无敌可爱了。”白书真立刻臭屁的抬起下巴道。
　　“我也这么觉得的，呵呵。”

　　从徐仙儿房中退出来，白书真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夜空中清冷干净的空气，心中升起无限欢喜，随即化成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

　　“徐大夫，徐大夫啊！”中气十足的喊声自背后传来，一条街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那个圆球一样滚，啊不，跑到徐仙儿身边的胖女人。
　　“徐大夫～～可把你找着了。”林媒婆肉包子一样的脸上满是汗水，活脱脱一个挤炸了的苏州汤包。幸好她今天没化浓妆，不然这一条街的人早餐就算是白吃了。
　　“哎哟，累死我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我有好事要和你说。”也不等人同意，就拉着徐仙儿的手走进最近的小店要了壶茶几样点心。
　　等到坐下来，才赫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止徐仙儿一个，倒是变成了三个。林媒婆眨眨眼，朝花姑和小晴笑道：“这两位行个方便，我和这位公子有话要讲，两位别桌移一下吧？”
　　“不用了，我们坐这里挺好的。”花姑笑眯眯的回答，一点也不客气地倒了杯茶喝起来。
　　“你……”林媒婆自认见多识广，可还没见过这么不和人客气的，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打紧。”徐仙儿笑着解围。
　　“原来是这样。”林媒婆这才露出平时的笑容来，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神态怡然的花姑来，不一会就啧啧有声道：“徐大夫家这位姑娘长得真俊啊！不是我说，在这方圆几百里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不知道这位姑娘有心上人没有？可曾许配人家？”转眼又看见一旁不曾出声的小晴也是眉清目秀，讨喜可人，旋即又巴巴的凑上前问：“这位小哥今年几岁了？可订过亲？”
　　“林媒婆，你今天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徐仙儿见她三句不离本行，觉得很有趣。
　　“啊呀呀，对了对了，这事更要紧。”林媒婆终于想起自己的本意，目标立刻转移，故意清了清嗓子，眨眨眼道：“徐大夫，你可知自己今年几岁了？”
　　“虚长二十三岁。”她笑，一贯的温文尔雅，看得林媒婆心花怒放。
　　“你看着城里面的男人超过二十三岁，没成亲的还有几个？”林媒婆循循善诱着。
　　“城东王麻子。”不假思索举出例一。
　　“呃，那是他先天因素不够好。”
　　“对面卖豆腐的张三。”看看外面丢出例二。
　　“那是他太穷了，娶不起。”眼光开始不对劲。
　　“城西赵四瘸子。”转转眼睛例三诞生。
　　“他妻子前年才刚死了，是他宁死不娶。”眉头开始上扬。
　　“东大街的李胖子。”整整衣服找出例五。
　　“他好吃懒作又爱赌。”嘴角开始抖动。
　　“西门出去孙大爷。”低头喝茶想出例六。
　　“他都七十岁了，孙子年头才成亲。”终于拍案而起，“徐大夫，我们可是在讨论你的人生大事！请严肃一点。”林媒婆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人。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你要求我给你举几个例子的。”徐仙儿无辜的耸耸肩略微表示歉意，眼中却尽是藏不住的戏谑光芒。
　　“徐大夫也是该孝敬孝敬父母，给他们讨一房乖巧懂事的媳妇儿的时候了。”林媒婆冷静下来，又好声好气的说。
　　“你明明知道我父母不在我身边。”徐仙儿好心的提醒。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媒婆眉毛一横，搬出硬道理。
　　“那好象说的是男人。”小晴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花姑则很不给面子的噗哧笑出来，点点头。
　　“难道徐大夫不是个男人？？！！”林媒婆瞪了这两个“小辈”一眼。
　　那两个人很想点点头，硬是忍住了，在一旁兀自憋得很辛苦。
　　“林媒婆，不用绕那么多弯子了，直接说你的意思吧。”徐仙儿不笨，逗她玩了这么久也够了。今天还有病人要看，不能浪费时间。
　　“咳嗯。”再次清嗓，林媒婆说出自己的来意：“那我就直说了……”
　　“哎呀呀～～这不就是徐大夫嘛！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可把你找着了。”一道嗲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硬生生打断林媒婆的话。
　　“我今天行情很好啊。”徐仙儿笑看迎面走来的杭州天字第二号媒人——李媒婆。
　　这一位和胖胖的林媒婆正好成对比——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如少女，身材也是玲珑有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夫人。还有一样和林媒婆不同的是，李媒婆专做大户人家的生意，而林媒婆是大小通吃。
　　“你来这里做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有忘记自己半壁江山就是被这个风骚女人夺走了，林媒婆立刻如临大敌。
　　“呀，您也在这里喝茶啊，刚才没看到多多失礼了。”说着李媒婆就朝林媒婆一拜，灿笑如花。“我是来替人探探徐大夫的口风。”
　　“你又来抢我生意！”林媒婆新仇旧恨一起来，脸色很是凶恶，全不见刚才对徐仙儿的和气。
　　“唉呀，林姐姐怎么这么说话。我刚才说了今天不是来说媒的，只是……”李媒婆笑眯眯的正要解释。
　　“那你就好好在一边呆着，我先说完！”林媒婆不想听她废话，立刻打断，而李媒婆竟也乖乖的闭了嘴，在一旁坐下听她先说。
　　“我接着说，”林媒婆见对手如此配合，很有些得意的接下去，“其实是李夫人托我来说个媒。”
　　“哪个李夫人？”徐仙儿还不及发问，李媒婆先快嘴问了。
　　林媒婆瞪了她一眼，不作计较，“徐大夫你不是帮李夫人的儿子看病么？”
　　“哦～原来是那个寡妇。”小晴恍然大悟似的点头，说得很大声，花姑又在一旁吃吃笑着。
　　“真没礼貌！”林媒婆轻斥道，转向徐仙儿时又是一脸谄媚的笑：“李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徐大夫也见过，不过才三岁半。”意思就是这个拖油瓶很容易后天培养，“而且家中也算殷实，和徐大夫家不相上下。”就是娶她不会吃亏。“况且李夫人长得花容月貌，也只比徐大夫长了三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正是佳偶天成。不知徐大夫意下如何？”
　　“她叫花容月貌，那我家爷不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了。”小晴又在那边小声嚼舌根。
　　“笨！九天仙女是女的，不过用来比喻倒很贴切。”花姑添油加醋的说。
　　他们旁边的徐仙儿听得笑弯了眼，不知情的林媒婆还当她是同意了，欢天喜地的靠过来确认：“徐大夫笑就表示同意了？”
　　“啊，不是。刚刚我这两位家人讲了个笑话，我一时忍不住。”徐仙儿忙解释，这种误会可不能有。
　　“那你的意思是？”林媒婆紧追不舍，一旁不作声的李媒婆也竖直了耳朵听着。
　　“不好意思，我已经和人订亲了。”徐仙儿微笑着说出事实。
　　“不可能！那家的姑娘？”她怎么会不知道？！林媒婆难以置信的瞪大小眼睛，李媒婆也皱起了柳眉。
　　“呵呵，这还会有假。”徐仙儿笑不可抑，指指身边两位道：“不瞒你说，他们就是我的亲家人。”
　　“！！”这回林媒婆可是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李媒婆机灵的问了句：“请问这家小姐贵姓？”
　　“白。”这次是花姑帮着回答了。
　　“知道了，那我今天就此告辞。”李媒婆笑着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留下林媒婆还杵在原地呆愣着久久不能回神。
　　“恩公，你订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晴不解的问。
　　“这是客套话罢了，要懂得尊老爱幼。”徐仙儿轻声解释，不忘实时进行道德教育。
　　“原来如此。”小晴点头。
　　“林媒婆，劳烦你替我谢过李夫人厚爱。我还有病人，先走一步了。”徐仙儿对着那尊雕像般的人说完话就起身要走，临出门又回头道：“茶水钱我付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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