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
说话间，就被苏王氏拉着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要说这苏家三兄弟，倒看着都不太像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里教养出来的，一溜儿的穿着青衣长衫，处处还都透着那么几分读书人的文雅，就连两个嫂子，往旁处或是人堆儿里头一站，那头上衣上都也是显得出是端庄大方的，不若普通农人家的妻子。
后来计染才知道，苏家原就不是平台村土生土长的农户人家，搬到平台村的时候，苏其渊的老爹都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呢，不过苏家老爹在村子里头那也是风光至极的人物了，是个见着官爷都不用跪的秀才加身，是个不到十二岁就考取了童声资格的天才型人物。
“大哥二哥。”
跟在苏其渊的身侧进了苏家大哥的屋门，不知道为什么，计染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丑媳妇见公婆”了得窘迫，他满头黑线的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又若不其实地装出一副小儿无知的模样按着苏其渊的指示乖巧地给苏家两兄弟见了个不论不理的礼。
说起来这苏其渊跟上头的两个哥哥，或许是因为年岁上头的差距，面相上只有两三成的相像，计染估摸着苏其渊的眉眼大多是继承的是他的母亲的，因为若是对他观察的久了就能够发现一些说不出味道的细致韵味来，再加上那一袭青衫，身上的书生味道就十足十了，更显得整个人温暖柔和，温润君子一般的模样，而他的两个哥哥看起来就要坚毅犀利了一些，常年劳作的身形挺拔昂扬，虽也有些文雅味道，但到底不若苏其渊的足些。
“小染的身子骨还没好透实呢，阿渊怎么就带着他出门了？”苏其林淡笑着受了计染的礼，示意苏其渊领着计染坐到一处去，眼角张开的细纹稍稍软化了些有了冷硬的脸庞，“伤了头可是最忌讳吹风的。”
虽是关怀的话，但到底里头还是夹杂了些微责备的语气。
计染有些赧然，是他连累苏其渊被第二个人责怪了，本来苏其渊也是不大想他跟着一起出门的，毕竟外头天地大了，不比的院子四周有围墙挡着风，可计染的心头总是还残留着一些不安，想要尽快熟悉他现在正处的这个大环境，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个身子的精神气已经都回来了，就连蹦蹦跳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却忘了在别人眼里，他这个小身子可是瘦弱干瘪的可怜。
端起大嫂特意给他煮的红枣儿茶喝了口想要掩住眼睛不好意思地去偷看苏其渊，却不料一口喝的急了些被呛的一时半会的闷咳不止。
苏其渊的手抚上计染的后背给他顺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刚才小人儿的眼神里头的愧疚不安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行了行了，你别一说话就跟教训人似的，阿染可不比家里几个皮疼的孩子，你吓着他了，再说阿渊也是有分寸的。”还是苏王氏说话解了围。
苏家大哥有些尴尬的生咳了几声，瞪了苏王氏一眼，又见计染果然是有些拘谨的低头捂住嘴巴不太敢发出声音的样子，也自觉语气是稍微重了一些，却又不好说些什么面儿软的话，只能借着喝水掩饰。
“大哥到底是关心他们，阿渊自己在我们跟前都还是个孩子性子的呢，要说他会把人照顾周到了，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大嫂，你可别拦着大哥说上他两句，也就是大哥跟你说的话他才会上心记着的。”苏家二嫂苏徐氏掩唇嗤嗤笑了声，也跟着大嫂一起算是给大哥解了个围，“阿染，让他们兄弟说话，嫂子们带你去后院捡些鸡蛋来给你做蛋羹吃好了，这个补身子是最好的。”
计染些微抬了起头来，见苏其渊点了点头，便乖巧的说了声好，跳下椅子让两个嫂子带了出去。
直到三个人都走得没影了，苏家大哥才一口饮尽了搁在他跟前的茶水，说道，“阿渊如今成了亲便也算是成了人了，这日后，你心里可有算计？这计家小哥儿的遭遇虽是令人心疼，但是娶男妻到底是容易遭人非议的，你可有好好地想过？撇开爹娘生前的意思跟大哥儿，你好好想一想吧。”
苏其渊笑了，“大哥，如今是拜了堂成了亲的了，现在好好想一想，咱们还能反悔了是不成？这孩子既是爹娘给我定下的，又是咱们家大哥儿命定的贵人，若是他无二心从始至终，我也自是会好好待他的，流言蜚语的事儿，倒也不是全然不在乎的，不过，只要咱们自己的日子过的好过的踏实，比起旁人的看法来岂不是更重要？再说了，不管有没有拜堂成亲，咱们若是反悔了，第一个遭殃的便就是爹娘的名声，我更是不愿意的。”
“话虽是如此，可到底是只委屈了你了，爹娘生前也从未提起过这门亲事，若是另想他法，我跟大哥商量了几天，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二哥，木已成舟，许是我今生的姻缘就真是系在了一个哥儿身上的，而且我也并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更何况，阿染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也讨喜......本就过的苦，若是因为我再害了他一遭......不若就先这样，然后再图其他......更何况，各人日后的造化谁又能说准呢......还有大哥儿，我是一丝也不愿意拿他的性命前途开玩笑的，如今这般，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到底是.....姻缘天定，如今我跟大哥连个也算是......这个东西你收好了，村子里头毕竟还是闭塞不大通外事的，不若镇上要开化许多，闲言闲语也会少一些，染哥儿还是个孩子，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无论日后如何，咱们苏家总是分了他的福气的，合该是要对他好的。”
苏其渊接过二哥递给他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份镇上的房契，“大哥二哥......？”
“实在是委屈了你了，为了爹娘，为了大哥儿......有了这些东西，你日后也好再讨人续了香火。”
“对了，前两日去镇上给你置办宅子，听说舅母从南边的庄子上带着三妹妹回来了，过两日，你还是要带了阿染亲自登门去请安问礼的，毕竟是咱们家的正经舅母，虽说是没了舅舅，可到底这两年你在镇上也照顾了你不少......”
“大哥说的极是，等这几日阿染头上的伤拆了布我自会备了全礼带阿染去舅舅家里走上一遭的。”
“唉，要不是三妹妹要为舅舅守孝三年不得谈婚论嫁，怕是你早就成了舅母跟前的女婿了，她原就是中意你跟三妹妹的，咱们也都心照不宣的就只等三妹妹出了孝了，哪成想......到底是你们没有缘分......舅母想也是因为这些才对咱们置了大气的，竟是连面都不想见了的......说起来，咱们也是冤得，从来都没听得爹娘提起过你有亲事啊......”
苏其渊在一旁摇头道：“大哥莫要再说了，只说是心照不宣就莫要坏了三妹妹的名声了，原本我也就是把她当做妹妹看的。”
苏家二哥撇了自己弟弟一眼，“到底也算是耽误了你，若是没得这心照不宣，怕是也成不了你跟个哥儿的这段姻缘。”
》》》》》》》》》》》》》》》》》》》》》》》》》》》》》》》》》》》》》》》》
话分两边，这里苏家兄弟长吁短叹的替苏其渊不值过，那边计染跟着两个嫂子捡鸡蛋可是捡得不亦乐乎，特别有成就感。
苏王氏跟苏徐氏带了计染捧了好几个热乎乎的鸡蛋进了灶房，两妯娌倒是默契十足分工明确，一个拿碗一个就打蛋，一个点火一个就赶紧舀了水刷锅热灶，计染托了个小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个人忙活，忙着忙着，苏徐氏突然就痴痴笑了起来。
“大白天的，怎么笑得这般寒碜人，像是阴了哪个一道一样？”
苏徐氏转身把打到起了泡沫的鸡蛋放到已经冒了热气的灶锅里头，听着那笑声，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是不是，大嫂，你瞧瞧看阿染，一看他，我这忍不住就笑了。”苏徐氏往灶地下填了把柴火，把火烧的旺旺的，屋子里头染的暖暖的，“瞧瞧那红着小脸儿的模样，又是一副小心矜持的，跟着咱们在这灶房填火弄水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新媳妇儿的样子不是，哈哈哈......”
计染拿了个小碗，里头装着苏王氏给他翻腾出来的些小零嘴儿，一点儿一点儿吃的好不认真地模样，耷拉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颤动着，乖巧地像是怕被人遗弃的小动物一样，脸上还时不时地露出个小酒窝窝来，惹得苏徐氏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却又忍不住去掐他的脸，只是感叹这孩子太瘦了，完全没有手感。
苏王氏捂着嘴笑，“你这做嫂子的真是没羞。”
............
等到计染吃完了喷香的鸡蛋羹，苏其渊刚好就寻了过来，先是谢了两个嫂子替他照顾人了，接着说要带计染去见大哥儿。
苏王氏一听这话，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路哎呦哎呦说是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呢，这大哥儿可是要给计染磕头敬茶的。
计染对这个大哥儿可是好奇极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扯了苏其渊一根小手指头小声问：“这大哥儿是谁？”
说起这大哥儿苏子谦来，那可以说是计染能够顺利以“正妻”的身份跨进苏家大门的一个最主要的契机了，苏家大哥的长子，苏家的嫡孙，生的那是聪慧灵气，小小的年纪就是周围邻居用来教育自家孩子的最佳榜样，谁见了那都是要夸上一夸的，但只可惜的是命运多舛，只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八岁之后，那身子骨就开始急转直下，一年不如一年了，十里八村周围乡镇的大夫请了一个遍，却是没有一个可以瞧出个子丑寅卯来的，皆是开些大同小异的方子，要人好生将养着，只是在床上将养了两年之后，竟是卧床不起睡多醒少了。
于是大夫们便就也不再给开方子了，只给了苏家人四个字：听天由命！
这四个字对苏其林夫妇来说不吝于是晴天霹雳心如刀割啊，苏王氏听罢当时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醒来后更是嚎哭数日不止，却终是不甘放弃儿子，求医问药没了法子是吧，那咱们就去求神拜佛，求签问卦，偏巧当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一般事儿，说是在平台村十多里外的西风山上有座西风庙，里头有个便宜老道看八字断吉凶破厄运灵验极了。
病急乱投医，苏其林夫妇根本就顾不得这传出来的是真是假，硬是背了儿子走了十多里去了那西风山上的西风庙去求那便宜老道，那老道倒是一身正经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给苏子谦瞧了手相面相，测了八字运到，又掐指算了一炷香的时辰，仰天长叹了一声，说了一大串让人云里雾里的话，那苏其林夫妇就只听懂了一句，这孩子得认别人当爹娘才活得下去啊。
苏其林夫妇两个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只要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地活着，可以健健康康的一生平安就好。
问题是，要认谁做爹娘呢？
便宜老道说我再测测吧，你们可认识丙申月辛丑日寅时出生的人？
有有有，苏其林忙不迭地点头，我家小弟。
再掐指再算，你们家的哥儿虽说是天生的命格不济，阴阳不悖，但好在命里却是会由贵人相助的。
苏其林夫妇当场泣不成声，连连哀求便宜老道指点迷津，只求孩子可以平安一世。
又是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苏其林夫妇还是只听懂了一句，要让苏子谦给苏其渊做儿子！
这下就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说来这便宜老道也真是有几分能耐，苏子谦认了苏其渊做爹，改认自己亲爹娘为伯父伯母之后，那小身子骨还真是有了起色，虽然依旧是下不了床，但是最起码不再日日夜夜的昏睡了，请来的大夫也不再让人听天由命了。
可是要想要彻底健康起来，那便宜老道就只给了四个字：时辰未到。
再求，就再给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不泄露就不泄露吧，最起码，孩子可以活下来了，剩下的，也就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等了两年，计染的爹找来要求履行婚约的时候，苏子谦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好起来了。
苏王氏那个泣不成声啊，在那便宜老道拿着计染的生辰八字捋着白胡须点头微笑的时候，说这孩子果然是个贵人的时候。
这个时候，便宜老道已经不被人叫做便宜老道了，改叫神仙道长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