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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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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城西一条不很热闹的街道,有着一处占地数亩的宅院。朱漆剥落的大门外立着两名腰粗膀圆的家丁,其余看来并无甚显眼之处。
“就是这儿?”楚天烬当先一人站在街道拐角处的阴影里,微微抬眼,看着远处牌匾上的‘齐宅’二字。
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南徵依小王爷吩咐,暗中跟踪陆久,起初几日他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挑了城郊一处破庙安身,便再也没见出来。一直到了昨夜,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一路送他到了这儿。”
“御史齐安的宅子……”楚天烬若有所思。
“小王爷,可要属下带人来探?”楚天烬身后的黑衣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神色内敛,看来极是沉稳。
“不必。”楚天烬盯着那处牌匾看了许久,方才收回视线,回身沉吟,“茗玉楼‘玉娘’柳夕颜,万两黄金赎其身。池岩,三日内将这消息传遍临安城。”
池岩一惊,“小王爷是想……”
楚天烬冷笑,“既然有人舍不下柳夕颜这枚棋子,我们不妨成全他!”
“可……王爷绝不允许柳姑娘出一点差池。”虽奉命听从小王爷调遣,然听到要以柳夕颜作饵,池岩犹豫。
“不过是个青楼卖笑的女子,父王岂会真的放在心上。”楚天烬不屑冷笑,看着池岩道,“若非我至今不知柳夕颜人在何处,岂敢劳烦黑衣卫池岩?”
“属下不敢。”池岩当即垂首敛目,道,“愿从小王爷之命。”
楚天烬语气稍缓,“池大哥权且宽心,柳夕颜绝不会有半分损伤。”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散播消息。”
楚天烬点头,沉下声吩咐,“南徵,继续盯紧这座宅子,有任何动向,立即着人回来禀报。”
“是,南徵明白。”街巷尾,一处墙面后,传来平淡无奇的男子声音。
尧穆怀在楚天烬的院子里苦候已近一个时辰,两名侍从赔着笑脸将他拦在书房外,说什么也不让他近前。
“尧公子,小王爷正忙着赶这些日子堆积的课业,并非、并非不愿见您啊……”
“他早不赶晚不赶,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赶?”尧穆怀显然不信这个说辞,认定楚天烬刻意避着自己。
“这……”一侍从作为难状,硬生生搬出个理由,“咳,尧公子你有所不知,王爷这几日便要回府,若是一时查起小王爷的课业……”
“他楚天烬也有怕的人!”尧穆怀办事讽刺半是好笑,倒是勉强有些信了,摆摆手道,“罢了,我等他空些再过来吧。”
眼见尧穆怀的身影拐出东苑大门,侍卫双双松了一口气。
尧穆怀没能见着楚天烬,便更谈不上替那被赶走的下人说话,一时只觉心内过意不去,垂头丧气的出了东苑,一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赶紧伸手扶稳对方,带着歉疚的笑意抬起头,顿时笑意僵在了脸上,“楚天烬!”
“是我。”楚天烬面无表情。
“你不是在书房……”尧穆怀指了指身后,却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东苑,很是愤愤,“呵!楚小王爷不是忙着补未完的课业,怕城王回府查看吗?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在这儿闲逛?”末了凉凉补上一句,“看来果真是心事重重,连眼前这么个大活人也能撞上!”
“你在胡说什么。”楚天烬皱眉,显然不愿与他纠缠,绕过他便走。
“等等!”尧穆怀忙转了个身追上去,“楚天烬,你别以为躲着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痛快些给句话,能不能让阿荆回来?”
楚天烬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尧穆怀,脸上满是倦怠之色,强打起精神问他,“阿荆是谁?”
尧穆怀被他噎得一愣,这才想起他堂堂楚小王爷怎会记得一个下人的名字,便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小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今晨才被你赶出府的下人了吗?”
楚天烬微微眯起眼,想了很久,才看着他,道,“你又来为他求情?”
“他有什么错?不过是失手打翻了一盅茶罢了,何况若非你无事将那些棋子扫落在地,他也不会滑到不是?”尧穆怀据理力争。
楚天烬按按眉心,不耐烦道,“我既然让他走了,就断不会再让他回来。何况,我也给过他机会……”
“什么机会!”尧穆怀怒得,“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在你眼里,下人的命就那么不值一提?真要论起来,打翻他手中茶杯的是我,你不如免了我这‘射习先生’的名头,将我也赶出府去!”
“你在威胁我?”楚天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小王爷一时兴起的游戏,但我与阿荆不一样,他自小长在王府,将王府里的人视作主子、朋友,甚至亲人,他离不开王府!但我可以,我本就不是城王府的人,你若非要拿一个人出气,赶我出府不也一样!”
楚天烬沉默。
“如何,你答应了?”尧穆怀似是看出了希望,迫切追问。
“呵……”楚天烬笑的毫无暖意,冰冷冷的目光直刺进尧穆怀眼里,“什么事都想替别人扛,尧穆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尧穆怀被他的目光刺得一晃,不由自主避了开去,“那算什么机会,都是血肉之躯,你让他托着滚烫的茶杯,手心都烫的起了皮,这难道不过分?”
“我过不过分由不得你来评判!”楚天烬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意,“比起继续留在王府的机会,尧穆怀,你以为他真的需要你这番好心!”
尧穆怀愣住,想到是自己亲手打碎了阿荆唯一的希望,心里很不适滋味。
楚天烬从他身边走过,停步,道,“尧大哥若真想离开,天烬绝不强留。但别以为你离开就能换他回来,这本就不是一回事。”
尧穆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问,“那……那要如何,你才肯让他回来?”
“你还没听明白?”楚天烬回身看着他,“我做的决定,绝无更改的可能。”反手挣开尧穆怀,顾自走远,留他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