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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

  •   拓永刚撞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兵部尚书、宣威将军高宏泽的大公子,现任太原镇游击将军高城。
      高城这会儿顾不上与齐桓吴哲多说什么,三人围着拓永刚七手八脚一番救治,终于把人弄醒了。拓永刚昏头昏脑中听那三个说起话来语气熟络,似乎相识已久,心中便忍不住悲怆呐喊,又恨不得以头抢地,但事已至此,什么面子里子算是全都丢尽了,他干脆将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没精打采外加不吭一声 ,由得他们随意摆弄。
      三人商议了一回,便带着拓永刚和黄燕珊沿路去到最近的村子里胡乱住了一晚,第二日又向北走,不过三十余里便到了另一个村庄,吴哲先打头站,直接走到村东头的一个庄户院前抬手拍门。应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农妇,得知吴哲的来意后,立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把人往院子里让。
      原来这户人家姓王,前天晚上齐桓和吴哲就投宿在这里。那农妇的男人几年前病故了,她便守着独生儿子和几亩薄田过日子,如今儿子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那妇人有心操办,但家里除了几间半破不破的房子,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她连像样的媒谢钱都拿不出手,更不要提备齐聘礼上女家提亲了。这时听吴哲说想与几个朋友租她家的空屋子住些日子,除了房钱另有重筹,那妇人的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紧赶着里里外外地收拾起来。等到五个人都进了门,吴哲又郑重叮咛,将自己的妹子托付给她,那妇人才发觉眼前这个作小子打扮的病人竟是位美貌姑娘,便连忙扶进屋里小心安顿。
      从这村子往东北方向走上不过二三里地便是一个小镇,虽然在镇上落脚更加便宜,但他们想来想去,都以为镇上人多眼杂,唯恐几个大男人带着黄燕珊投进客栈惹出风言风语,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倒不如就近在村子里住下,既不招摇,又方便请大夫看病抓药,再让那农妇帮忙看护,当真是一举数得。
      只这庄户院里突然多出五口人,一时间连日常器具都不够用了,偏赶上高城和吴哲都是从不缺钱又舍得花钱的主儿,当即不说二话,从杯碟碗筷到被褥铺盖一样不差地添置回来,又对那农妇说他们走时这些东西一样不带,全都白送给她,突然摊上这种百年不遇的好事,那农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他们出手大方,且正值农闲时节,那农妇便将煮饭煎药洗衣打扫等等杂事全部揽了下来,一干采买跑腿的活儿就让她儿子抢着出力,高吴二人住得省心,后来又陆陆续续给了他们不少好处,那对农家母子遂加倍殷勤周到,巴不得他们长住下去才好。
      众人折腾了半日,终于将一切料理妥当,那农妇守着黄燕珊住在正屋,高城为照顾拓永刚两人一起住进东屋,那农妇的儿子便和齐桓吴哲挤在西屋里。拓永刚和黄燕珊各自安心养伤,另外三人吃过晚饭后方得了空歇上一歇。
      “你俩为何来这里?这两日神神秘秘的又在搞什么鬼?”刚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高城张口就问。
      原来拓永刚一醒,吴哲就对高城大打眼色,高城尚未反应过来,忽听齐桓自称刘镇,于是就更加闹不明白了,好不容易憋到现在才逮着机会发问,自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齐桓也不瞒他,压低声音将飞龙堡的前情后事讲了一回,高城听得直皱眉,于是又问:“你们此番在汾州那间酒庄可找到了知情人?”
      吴哲闻言不由得连声叹气。
      原来齐吴二人离开义阳后直奔汾州,但到了泰丰大街上,他们无论如何都寻不着白木涵提及的悦和酒庄,两人东询西问才打听到,这条街上几年前确实有家酒庄名为悦和,但开张不过两年,店主就关门歇业举家搬走了,店面几经倒手,现在变成了一家杂货铺。两人即刻寻到那间杂货铺,吴哲一见店家的就和他天南海北地闲扯起来,聊了半晌,终于确定这人与他们要查的事全无干系。眼看就要无功而返,齐桓倒是没什么所谓,吴哲却不肯放手,他访遍了与酒庄有关的生意人,终于有人记起半年前在定阳看到了当年悦和酒庄的店主,他在当地开了家酒馆,生意红火,于是两人又快马加鞭赶到定阳。他们一进城就听到大街小巷传言纷纷,所有人都在议论前夜城西发生的一桩血案,一家小酒馆的老板连同妻儿伙计七口人全部惨死家中,无一幸免。齐桓吴哲顿时心中生疑,待一路寻过去,才发觉凶案现场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吴哲一惊之下不由得满心懊恼,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些头绪,这下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费了。还是齐桓沉得住气,立刻将吴哲拉到一旁低声宽慰。吴哲亦知心急无用,尽早查明当夜酒馆里发生何事才是最要紧的。于是两人在附近转悠了半日,又听到许多流言,一干好事都说那七人死状甚是蹊跷,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伤痕,但当验尸仵作查到死者头顶的时候,手指稍一用力头盖骨就塌了下去,脑浆也早已一塌糊涂,这事怎么看都非人力所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恶鬼索命?齐吴二人便又是一阵惊疑。当日深夜,他们先摸进案发的酒馆和后院家宅里翻找了一通,自然是一无所获,而后悄悄潜入停尸的义庄,将七人的尸首全部细细查看了一回,发觉流言竟是实情,只在他们眼里,这些绝非鬼怪所为,而是一个武功高手犯下的命案。
      “又是灭门,连妇孺都不肯放过,那凶徒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高城愤愤道。
      齐桓也叹了口气,“只怕他早就把自己当作王法了!那晚我在义庄看了许久,却连那凶徒用的什么兵器都没看出来。后来,又在城里打探了两日,街坊四邻都说那家人老实本分,不可能与别人结怨,我们也只能猜测必是有人要隐瞒什么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吴哲沮丧道:“如此看来,白老前辈给的消息是再准不过的了,但被人抢先了一步,当真是可恶之极!接下来又不知道该从何查起,我俩只好到处乱转,本想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碰上那名凶徒,没想到遇到的竟是拓兄和燕珊妹妹。”说到这里,他好奇心又起,“哎,高大人,你是朝庭命官,不想竟有这许多武林中的好朋友,拓兄性子高傲,但你说话他倒能听上几句,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高城大手一挥,“这里没什么大人,换个称呼!”
      吴哲抱拳笑道:“小弟错了,向高兄赔罪!”
      高城淡淡一笑,“老拓听我说话算是给我面子,让他买别人的帐可是不易!”接着,他说出一番话来,那二人听后不由得暗暗咋舌。
      原来拓永刚并非寻常的江湖草莽,而是出身于声名显赫的官宦世家。拓家本是书香门第,数代皆仕途顺遂,官越做越大。拓永刚已故的祖父是位博学鸿儒,曾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做过皇帝的老师,他的父亲在内阁辅政多年,官至吏部尚书、正心殿学士,如今虽已告老还乡,但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且膝下四子三个皆在朝为官,大儿子于不久前升任户部右侍郎,可谓前程锦绣,两个女儿也都嫁入王公显贵之家。本来于拓阁老而言,世间再无烦难之事,偏偏自己的小儿子天生淘气,不听管束,让他操碎了心。
      拓永刚自幼不喜读书,只爱和父亲身边几个精通武艺的贴身侍卫混在一处,缠着他们教他打拳,拓阁老又打又骂都不管用,几个侍卫也是左右为难。
      比拓永刚年长十余岁的大哥为了此事,将小弟叫到一边,不屑道:“都说天下武功以少林为尊,跟他们几个学有什么意思,不如安心读书!”
      没想到拓小弟听了这顿教训之后便放在了心上,找到侍卫们拐弯抹角地打探了一回,从此整日撒泼打滚,哭着闹着要去少林寺练功学艺,拓阁老烦不胜烦。
      拓大公子知道自己惹祸了,苦思数日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好主意,便对父亲道:“既然如此,不妨带他去少林寺看看,寺里生活清苦,练功更苦,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还不立时吓得跑回家来!”拓阁老无奈,也只好由得大儿子处置。
      但到了少林寺之后,拓大公子才发觉自己这回又想岔了。
      拓小弟在寺里所见所闻无不新鲜好奇,游到后山时,正遇一班俗家弟子打拳练功,他出神地看了半晌后便挥手抬脚地模仿起来,任他哥怎么叫怎么拉都不予理睬。
      一眨眼的功夫,两兄弟已在寺里住了二十余日,拓大公子心中期盼的年仅七岁的弟弟抱着自己大腿哭着喊着要回家的情形压根就没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对面床板上已空空如也,原来天蒙蒙亮的时候,拓小弟已跟着早起练功的僧俗弟子们满山跑去了。
      拓大公子欲哭无泪,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弟弟回家,拓小弟则笑呵呵地把大哥往屋外推,让他早些回去禀告父母,自己已拿定主意要在寺里长住下去。拓大公子抓狂蹦高全无用处,气急败坏中寻思着干脆将弟弟捆成粽子,装进麻袋直接扛走。转念又想,即便这样把他弄回去,到头来还是会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拓大公子被弟弟折磨得心力交瘁,只好遣人快马回家报信,然后便是度日如年,苦候消息,好不容易盼来父亲大人的家书,拆开一看就傻了眼。原来拓阁老大怒之下命大儿子立刻滚回京城,把拓小弟一人留在少林寺,让他好好读读佛经,磨磨性子,否则如此胡闹下去,日后岂不是要翻天!拓大公子手捧家书找到觉智方丈,战战兢兢地将小弟托付了出去,又千叮咛万嘱咐,佛经佛理什么的,随便看看就行了,千万提防他心血来潮,再兴起出家剃度的念头来……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而后他依依不舍辞别小弟,灰溜溜地滚回家挨骂去了。
      送走了拓家的大公子,轮到少林寺里的高僧们犯愁了,那个站在千佛殿外一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小孩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的师父不好当,若教得好倒也罢了,若教不好,只怕祸患无穷。方丈见无人接话,不由得暗中叹气,正打算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忽听师兄觉裕开口,说正想收个小徒弟帮忙整理藏经阁的佛经,方丈会意,含笑点头。第二日,拓永刚行过拜师礼后,就成了少林寺里唯一一个能随意出入藏经阁的俗家弟子。
      一年后,拓阁老派人接小儿子回家,父子见面,发觉儿子不仅高了壮了,而且变得懂事明理了,全然不似当日只会哭闹捣乱的小霸王,不禁心中大喜,暗道把他留在少林寺总算是做对了,有幸得觉裕惮师教导也是儿子前世修来的福气。而家里最欢喜的莫过于拓永刚的大哥,他终于熬出了头,再不用因为父母每想起此事就找他过来大骂一顿终日提心吊胆了。
      从那以后,拓永刚一直跟在觉裕身边,十几年过去,昔日的顽童终于长大成人,他于佛经上有多少领会旁人不得而知,可谁都看得出他武学天赋极高。兴许是耳濡目染,每次回家,他对京城里乱七八糟的事越来越提不起兴致,也不喜欢和那些不学无术,整日只知提笼架鸟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有过多来往,倒是与出身将门的发小高城甚是投契,两人从没断过联系。父亲不止一次问他是否有意仕途,他皆皱眉摇头,到后来拓阁老也想开了,这个小儿子自幼便与众不同,家里也不指望他出将入相光耀门庭,不如就顺着他的心意做他想做的事情,无论日后发生何事,只要有他哥哥姐姐们照拂着,天就塌不下来。既得父亲默许,拓永刚便一心向武,武功日益精进。
      听高城讲到这里,齐桓和吴哲相视一笑。高城又道:“老拓为人向来爽快,这两日不知闹的什么别扭,问他话总是爱搭不理的,他究竟如何受的伤?”
      事情的起因经过吴哲只听黄燕珊讲了个大概,但有些事不用讲他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时便将黄燕珊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说着说着,忽然回想起昨日情形和那两人的言语神色,脑子里不由得灵光一闪,然后,他似乎全明白了。
      高城听后苦笑道:“老拓从小就一根筋,不过亏得如此,黄姑娘才没有大碍。”
      吴哲便也微微一笑,“其实若从头说起,还得多谢拓老大人英明果断,拓兄方能留在少林寺学成一身武功。但他毕竟与我们不一样,在这江湖上不知何时便有性命之忧,难道拓老大人就放心得下,到现在也没想过让他回去安顿成家、承欢膝下吗?”
      高城又笑,“拓老大人早想给他说门亲事,多少名门闺秀任他挑拣,他却执意不肯,依他那脾气,他自己不愿意,天王老子也一样没撤!”
      “他为何不肯?”吴哲奇道。
      “他说别人看他是官家的贵公子,他却只当自己是一介武夫,就知道打拳舞剑,那些金枝玉叶个个娇贵,他伺候不起,白白惹人厌烦岂不无趣,还不如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些!”
      听了这话,齐桓吴哲皆摇头轻笑。
      高城叹道:“生在官宦之家,别人看着总以为是如何的富贵荣华风光体面,其实过得快不快活,也只自己心里知道!”
      忽然听他发出这般感慨,那两人一愣之下少不得问起缘由,高城便又叹了口气。
      原来高城回京后,父母家人喜出望外,家里着实热闹了几日,但没到一个月他就待不下去了。
      京城里大小官员多如牛毛,王公贵胄数之不清,高城每次出门,街上遇到的熟人不是长辈就是上司,自然次次都免不了要请安见礼,赔笑寒暄,如此逛上一圈,他竟觉得比领兵打仗还要累人。隔三差五,总有人请他去各府坐客,喝酒听戏,他能推则推,实在推不过,也只得去走个过场,胡乱应付一下。但他每每出去应酬,同座的人说来说去,无非是如何趋利避害左右逢源的官场钻营之术,听得他气闷无比,脸上却不能流露出丝毫不耐,几次下来,简直快要把他憋死了。又有一日,两个高官的子侄居然把他诓到京城最大的妓馆去喝花酒,他终于忍无可忍,冷着面孔甩手就走,再不管得罪的是谁。
      从那以后,高城干脆窝在家里不出门了,可凡到高府造访的宾客听闻尚书大人的公子已然返京,少不得要见上一见,他便又被叫出来请安见礼,赔笑寒暄,到后来,高城觉得自己就快不会笑了。
      高尚书深知自家儿子的性情,见他整日神色萎靡,闷闷不乐,明白有些事情勉强不来,与夫人商量了一回,便叫来高城,让他不如离开京城到处走走,散散心,顺便勘察山川地形,琢磨一下行军布阵之道,总胜过在这勾心斗角污秽横流的是非之地无所事事,消磨心性。高城闻言一喜,又不免心怀愧疚,但也知道如果当真留到过年,那些繁文缛节虚礼应对一定能把他烦死,万一又按不住性子,只会给父亲添乱。于是他又在家住了几日,而后再次拜别双亲,蔫头耷脑地出了京城。
      到得郊外荒野,但见大地辽阔,远山苍茫,他精神也为之一振,遂抖开缰绳纵马飞奔,迎着凛冽寒风终于得以舒畅胸怀。
      这回出来再无约束,高城心中只道,既然现在太原镇任职,自然要先将山西的山河地理看个清楚明白,于是他便沿太行山脉由北向南行至阳泉,经太谷、平遥斜穿晋中盆地后渐渐折向西南进入霍太山区,本打算沿霍太山西麓行经灵石、霍州,再过临汾盆地进入吕梁山脉,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受伤的拓永刚,他只得中断行程,帮忙照顾。
      听到这里,齐吴二人皆在心中暗叹: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各人心中的烦恼若不说出来又有谁能猜得到!
      高城又问他俩接下来做何打算,见那二人都沉吟不语,便道天色晚了,他也该回屋看看拓永刚,遂起身离开。齐桓吴哲又默默坐了一会儿才一道进屋。
      那农妇的儿子拎着家里的木桶出门找人修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吴哲关上房门便转过身看着齐桓,齐桓笑着问:“在想什么?”
      片刻后,吴哲道:“燕珊妹妹伤好之后,我送她回家。”
      齐桓道:“该当如此。”
      “你呢,去哪儿?”
      “我先去找袁朗,到时看情形再定。”
      “回头我去哪里找你?”
      齐桓又笑,“你回去之后,一时半会儿还出得了家门?”
      吴哲便也笑了,“想溜总能溜出来。”
      “不如就在家里住些日子,过些时候,我去找你。”见吴哲眉头轻蹙,齐桓忙道:“总要让你父亲消消气才好,想必你母亲也担心了许久。我自小便没了父母亲人,想尽尽孝道却也不能了。”
      吴哲默然,而后握住他的手,点头道:“好!”
      齐桓手掌一翻,与他十指紧扣,脸上神情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若不听话乖觉些,日后我都不敢登门拜见两位长辈了!”
      吴哲心中立时喜滋滋的,“算你有心!”忽又想起一事,便道:“对了,你不是使刀吗,为何剑法也这么好?”
      “我可是练了十年的剑,后来才改用刀的。”
      “这是什么缘故?快说来听听!”
      “其实不止刀剑,十八般兵器我件件都摸过。天玄门的规矩,自小先练拳脚,三年后练剑,再过五年,除了剑还要挑几样自己想学兵器一样一样练起来,不拘花上多少年功夫,练到一定火候才算完事。而且无论学什么,师父教过几遍后便要我们自己去琢磨,初时还讲究招式套路,到后来,只要能破敌致胜,怎么顺手怎么来,其间视各人天赋喜好定下自己最擅长的兵器,然后就要加倍用心。”
      吴哲更加好奇,“为什么学得这么杂?”
      齐桓微微一笑,“你以为剑法只是剑法,刀法便只是刀法吗?即便同一套剑法,我们师兄弟使出来也是各不相同。”
      乍听这话,吴哲不由得喃喃道:“剑法不只是剑法,刀法不只是刀法……”
      “不仅仅是寻常兵器,那些不是兵器的家伙什,师父也要我们想办法把它变作兵器,当年我还花了三天功夫琢磨怎样将镰刀舞弄起来。”
      吴哲“噗”的笑出了声,“这家人应该也有镰刀,明天我就去借来,你舞给我看!”
      齐桓伸手敲他的脑袋,“莫说是镰刀,用这屋里的板凳一样能杀人。话只说到这里,你一人知道便罢了,就算对你父亲也不能提一个字!”
      吴哲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是你们练功习武的诀窍!”
      齐桓嘿嘿笑道:“差的远呢!别以为听了几句话就找到了什么诀窍。其实各门各派的武功若得天资卓越者专心修练到家,都能成为难得一见的高手。伤了拓兄的黑衣人一身精纯的少林功夫,若是平时,两三百招之内,我和他当可打个平手,三百招之外嘛……我也说不准了。”
      “如果你有乌阳刀,是否胜算十足?”
      “那有什么意思?许久没遇上这样的对手了,我倒想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吴哲又笑,“张家小哥怎么还没回来,我已经等不及找他借镰刀了!”
      齐桓咬牙道:“对付你还用镰刀?!”
      屋里一声闷响。
      “你使诈!放开我,我要和你单挑!”
      “这叫兵不厌诈!若是仇家对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有本事自己挣开!”
      “好,我……喂,你手往哪儿摸!”
      “嘘!”
      “……”

      五个人在庄户院里安心住了下来,拓永刚和黄燕珊身上的内伤在几人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好转。黄燕珊能下床走动后便不时到院子里坐坐,拓永刚却一直赖在屋里,打死不出房门半步,高城便又是莫名其妙,关起门来逼问了几次全无结果,气得他直想骂娘。
      庄户院本就不大,黄燕珊没两日便得知东屋的情状,只道自己连累拓永刚险些丧命,他才这般敬而远之,自是免不了心思百转,难过万分,又担心他总闷在屋里对伤势有害无益,胡乱思忖了一回,以为他如果知道自己不在院子里,说不定会出来走走,于是也不大出屋走动了。
      这下吴哲开始挠头了。他敬重拓永刚是条汉子,也知道他躲的不止是黄燕珊,有心消除误会,从中撮合,但一想到他的父母家世,便不敢胡作非为。后来寻了个机会将拓永刚的来历细细讲给黄燕珊听,她听后笑了笑,轻声道:“原来如此。”只那笑容并非发自内心,吴哲如何看不出来。他用尽法宝哄黄燕珊高兴,但她笑过之后便又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吴哲算是彻底没辙了,暗道:都说心病难医,怪只怪药不对症,任谁也是白费力气!
      又过了些日子,黄燕珊的内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吴哲便不时带她骑马到镇上散心解闷,也好让高城和齐桓将拓永刚从屋子里强拖出来透透气。但这一日,高城正把拓永刚按在石凳上和齐桓聊天,忽见吴哲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外撞了进来。
      “黄叔父找到这里来了,咱们快走!”吴哲说着人已冲进西屋。
      齐桓和拓永刚反应奇快,“噌”的一下蹿进房门,两间屋子里顿时一阵乒乒乓乓翻箱倒柜。
      “啥?谁来了?”高城还是莫名其妙。
      吴哲隔窗大声道:“刚才在镇上看见燕珊妹妹的爹了,我将燕珊妹妹指使过去,他们父女相见,我就偷偷溜了回来。再不走,一会儿人就堵在门口啦!”
      吴哲拎着包袱和长剑三两步跨到屋外,见高城还在原地傻站着,便试探着问道:“要不,高兄留在这里和我那黄叔父解释一下?”
      “你妹子她爹关我什么事啊!”高城吼完这句,立马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吴哲百忙中又塞给那农妇一块银子,嘱咐道:“我那妹子病没好利索,此刻尚不宜远行,如果她还想住在这里,你好生照顾就是了。”
      那农妇连连点头,没口子地答应着,然后就见那三人裹挟着依旧搞不清状况的高城,飞也似地冲出大门翻身上马,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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