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亡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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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菲若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是从第十二层楼的楼梯上摔了下来。
脑海深处仿佛有女人的声音在尖叫，耳膜刺痛刺痛的，先前从楼梯上翻滚时嘶鸣的风声还在她耳边回荡，眼前模糊一片，黑白雪点闪烁成一团，末了，视线中又是一片发白的清晰。额头还阵阵发麻，她便想着要是能这样睡去了该有多好。
醒来之后的世界对雪菲若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不如这样沉沉陷进梦乡，将全身心都浸泡在绵软清甜的记忆里，并且，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是的，那些情绪，终究也只会出现在我们最透明的年代。
要是早了或迟了，滋长在心底的落寞，便也随着年岁敲敲躲起来，或是毫无预兆便这样无言地失去了吧……
她很累了。
累了也倦了。
雪菲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仰面躺在综合楼十一层楼梯的走道上。
她去的阅览室在综合楼第十二层，学校这栋耗资巨额的综合楼一共十三层，奇异的数字。
早知道就不发神经走楼梯了，或许她应该选择直上直下速度包君满意的电梯。都是跟南宫维打电话弄得，害得她忘了坐电梯一事。
雪菲若觉得，自己摔得全身都疼。尤其是鼻梁，也不知道有没有撞歪掉，总之就是一阵阵揪心的疼，又觉得脸上有温温的液体在流淌，大概是鼻血。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流鼻血，居然是因为一次超级不浪漫的坠楼事件。
从十二楼摔到十一楼，多么乌龙的事情……
雪菲若心里犯着嘀咕，半撑起身子，顺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
眼镜还能戴，说明她的鼻梁很正常。
翻书包，找抽纸，抽了十几张出来塞鼻子。
稍用点心观察的话，能发现这女孩对待自己的态度堪称极其不认真，十几张餐巾纸随便窝成一团便往鼻孔里塞，那动作让人看着也忍俊不禁。
她扫了眼这一层入口处的门牌，圆形的金属板上的确用白色油漆描上了阿拉伯数字“11”。雪菲若站起身，向里侧走，心里哼哼着这次绝对要坐电梯，才不走楼梯呢，十一层，就算是下楼也够累的……
霎时间，整个楼层一片黑暗。
操场，以及隔了不远的教学楼里都传来学生的嚷嚷声，有被吓到的，有不满的，也有起哄乱嚷嚷的，还有学鬼嚎的。
显然，是区域性断电，并不是综合楼电闸出了问题。
正要坐电梯呢……怎么停电……
多数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感叹自己的运气有够背的，而生性怕黑的雪菲若，这时候已经本能地伸手扶住了身侧的墙壁，极力克制着不由自主从心底翻涌出的恐惧。
白天的雪菲若胆子大到男生也刮目相看，只是一到了夜间，这只怕黑小动物胆小的一面便暴露地清清楚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捅开她坚强勇敢的伪装，而内里的怯弱和胆小，便一览无余。
雪菲若是那种晚上公共厕所没灯，也会吓得不敢进的类型。
所以这种时候停电，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
要命。
雪菲若克制着情绪，不自觉地扣紧手指，用心理暗示提醒自己要勇敢点。
而这个所谓的勇敢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
一片黑暗中勉强能辨别出带点白色的墙壁，浓墨般的黑一团团包裹在她身侧，那种感觉就像是窒息。
两秒钟不到的时间。
可怜的雪菲若在黑暗中被自己假想的灵异事件吓到半死，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否正确，慌乱中大概是跑错了方向，闷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
她刚撞上那硬物时，误以为这是堵墙。
而撞墙这种事，无论发生在什么背景下，都会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搞笑性。而这次，雪菲若却是笑不出。
……
在这片黑暗中，她确信自己撞到的是人。
虽额头那种短暂的触感称不上柔软，但比起水泥包钢筋混泥土墙面，雪菲若确信她面前站着的是人而非墙。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迎面撞上个陌生人。
大致地推测，也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高大陌生人。
停电的时候，南宫维正一如既往地蹲在教室里种蘑菇，磨蹭磨蹭地写着在她眼中这辈子写不完的练习题。
虽然平心而论，她自己也承认这题量跟身边某只写题机的自定作业量毫无可比性。
南宫维常常形容自己要写的题目堆起来可以碰到天花板……好吧，那小若要写的题目堆起来，说不定能当登天的梯子咧。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天生怕黑，比如南宫维，就是个基本上什么都不怕实际上只怕螃蟹的神奇人类。
亮堂的教室在那一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恼人的题目顺带也吞没于浓黑之中，本就心不在焉玩心奇重无比的南宫维自然不会像某只写题机那样凑合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继续写题，事实上，她安静地起身，脸上带些不平静的神色，而那表情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定义为担心。
南宫维走出教室后径直走向走廊边，扶着栏杆便向综合楼的方向眺望。
综合楼里一片漆黑。
虽说南宫维表现在众人面前的通常是神经大条的一面，但自己好友的习性她作为死党还是挺了解的，南宫维托腮望着一片黑灯瞎火的学校，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神色。
小若也只有在写数学题的时候能表现出她惊人的反应能力，其他时候那只写题机完全出于脑袋休眠状态，糊里糊涂的小若估计又怕黑了，加上综合楼的构造有那么点复杂，说不定她一急，慌不择路，又得撞墙或者摔跤。
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栏杆的女孩当然想不到，自己担心的事无意间成了事实，而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自家那糊里糊涂的笨蛋朋友，撞到的不是什么钢筋混凝土包水泥墙面，事实上，她无意间撞上的……是死神。
人类有一种莫名的感知能力，被我们称之为第六感。
不知是否是出于这种神秘的感知能力，雪菲若隐约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空气里飘浮着奇异的味道，像是橡木桶酿造的葡萄酒，带点甜腻，又像是某种动物的血液，甜腻里透出丝丝腥气。
“喂喂你倒是吃快点……”
时间约莫六点半，据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
两层的学校食堂，第二层的灯已经灭了，第一层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吃饭。、
说是稀稀拉拉几个人，其实，也只有进门靠左数第七个位子上还坐着一男一女。
五点半左右学校停电，启用备用电源后，六点多的时候便来了电，这可让一群不想自习想疯玩的学生们哭喊闹腾了半天。
大概也是因为停电影响到了学生们的正常作息时间，在离晚自习开始仅剩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竟然还有人在食堂里悠闲地享用晚餐。
进门靠左数第七个位子，男孩和女孩面对面坐着，女孩拖着腮满面不爽状，结合她脸上的表情，不了解的人会不自主地脑补女孩的下一个动作，无非是一拳塞过去或是一脚踹上去招呼招呼对方，要么就是把盘子里那五个包子一口气全塞进男孩嘴巴里。
……
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当时圆盘子里装了满满一碟的包子，粗略数一下，保守估计也得有十五六个。
而现在，男孩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知是第十还是第十一个包子。
怎么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会享受食物的男孩，明明只是食堂里普普通通馅少皮厚的包子，明明只是多数人吃惯了吃厌了甚至吃吐了的包子，男孩拿在手里，却是认认真真、无比专注地吃着，那样子，真是说不出地吸引人，无论是包子，还是拿包子的男孩。
……
原来吃包子也能是这么幸福的事。
撇开时间限制不说，这一幕男孩吃包子的画面可谓校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只不过，虽然煞风景，还是不得不说，在距晚自习仅剩十分钟的情况下，依然能这样慢条斯理吃包子的男孩，淡定地有点过了头。
“我说，你吃快点不行么？！”女孩怒了，想掀桌。
男孩平静地咽下一口包子，拿起不知是第九个还是第十个包子。此时，盘子里还剩下四个包子。
时间，距离晚自习还有九分多钟的样子。
男孩咽完包子，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一句话说得女孩哑口无言。
“皇帝不急急太监。”
女孩愣，想掀桌，想炸毛，怒了火了“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拳闷了半天，又坐回男孩对面。
结果，女孩倒是一句话没憋出来，皱着眉生闷气。
于是男孩噗嗤一下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透明的保鲜袋，给盘子里余下的四个包子打包。
“安啦，别那么容易生气嘛……”男孩收拾着包子和托盘，温和笑着起身。他对面的女孩也沉着脸应身而起，嘟囔了一句。
“早知道就不让小若给你带奶茶了……”
男孩有着很漂亮的黑眼睛以及女生一样长长的睫毛。他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淡淡的酒窝，微弯的唇角有那么点可爱。
男孩起身，女孩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校食堂。
食堂门口，楼梯道边一小块地上种了十几棵高高瘦瘦的青竹，透过摇曳的竹叶看天，便发觉天色已经渐渐转暗，男孩的视线略过天空里隐约可见的星辰，投落在据食堂较远处的综合楼。
他微微一笑，微弯的唇角有那么点可爱，笑起来时，粉色唇瓣的边缘，陷下去两个浅浅淡淡的酒窝。
漂亮的睫毛下漂亮的黑眸子，如幽邃的夜空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冷光，那里面透出的情感，像是残酷。
南宫维最珍惜，同时也是又爱又恨的弟弟南宫橘，比姐姐小六个月，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包子，最讨厌的东西是螃蟹，饭量很大约莫是正常人的两倍半。
以及，这孩子的笑容，温柔又残酷。
南宫橘望了眼渐渐变暗的天色，绅士而体贴地放慢速度等待自己那腿短步子小的姐姐，回首间他压低了声音，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口型和音调轻喃了一句。
平缓中透着些狡黠的口吻，静静在夜空中化开，音量压得很低，那句话，自然是谁也没能听见。
……
呐，姐姐，你知道么？
今天的奶茶，看来是喝不到了哦。
……
今天的奶茶，喝不到了呢。
以后……大概也会怀念吧……烤翅和奶茶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死亡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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