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的旅途》huanan

6、相识

　　“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
　　3701扯了扯4141的衣袖，带着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

　　“真聒噪。“作为被询问者，4141当前的心情异常槽糕，口气也很坏，“不如直接去找所长好了，他将会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的。”

　　时至年末，随着一部分文化课程的陆续结束，所里宣布，随后将陆续开设的几科特别实践课程，因为教授内容涉及多项高级机密，将会由完全军方接管。
　　荷枪实弹的士兵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孩子们的教室和寝地，增加了多项制度，铁的纪律一项项被颁布，第一堂特别实践课程起始，由于任务实在太过艰巨，连续几天他们都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结果，几个涉嫌拖全体后腿的培养者受到了军事教官令人发指的责罚。这些原本不起眼的军士们，居然用钢制的鞭子抽打这些不满14岁的孩子！直到现在，第一批受罚的孩子仍躺在房间里，根本无法下床。
　　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实，让培养者们逐渐开始恐慌。

　　这是不是说明，对赡养已久的小白鼠，某些人终于表现出压抑许久的不耐烦了。

　　“他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面对同住室友的奚落，小女孩神情黯淡。
　　见她难过，4141随口多说了两句：“这是理所当然的，有些问题，即使你问我也没用，制度规定，不该问的部分不得说明，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在这里，一点点的好奇心都最好不要有，不然会惹大麻烦的，真不明白，来这里之前，你怎么能通过那些老古板测试的。”
　　“为什么？”
　　“制度第三条，第五款，你来到这儿之前没背过条例？”
　　“没背过，来这里之前我什么都没做过。”
　　仿佛吃了一吓，4141转过头死盯着3701的眼睛，“你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想弄明白，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天天学习到底为了什么？A教授从不向我解释，”3701低下头，用手按住胳膊上的伤口，那里正在流血，“还有，我见到过你和0032身上的伤痕，你们都有伤，上个礼拜在里的的那次特别演习，C组的5684没完成任务，被抽了五十鞭子，由专门的人抽，每鞭下去都流了好多血，大家还必须得站成排，在旁边看着，听他的叫声……那时我就想，这儿大概只有你会回答我这个问题了。”
　　小女孩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却愈发明亮。

　　仅仅8岁的年龄，单凭一己旁观，居然就能看透整件事情的微妙之处，并准确的分辨出了解问题关键的人物，这简直是可以称之为“可怕”的第六感。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必然还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并没有公开声明过什么，可凭心而论，4141确实一直对3701没什么好感。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她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年龄差距，一个14，另一个还不到8岁，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简直可以算做两代人了。另一方面，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4141从头到尾一直在怀疑3701的身份，这个不明不白出现在所里的培养者，除了所长A教授外，从不主动跟人说话，遇到事情只会默默走开，要不就一个人站在最远的角落里，一声不吭，所做所为完全就不象是个不到不8岁的孩子，也许归根就底，她根本就是研究所管理层为了掌握培养者的动向而埋伏下的棋子，一个狡诈的小间谍。毕竟，她可是由研究所的所长，A教授亲自带来的培养者啊。说什么3701是A教授私生女，未免太八卦了，一听就知道是几个闲过了头的人聚在一起嚼舌头的结果，说完大家笑笑也就罢了。

　　这是弄明白她真实面貌的好机会也不一定。
　　4141决定冒险一试。

　　“想要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得先说说自己的情况，譬如说……你是CARER，还是NOCARCE？”她尝试的开口，从最基础的开始套话。
　　“什么意思，”3701可爱的圆眼睛里充满疑惑，“CARER？NOCARCE？”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恩。”
　　4141一怔：“真的？”
　　“我发誓。”3701委屈的举起右手。

　　这次换4141愣住了。

　　这可是培养者最基础的身份准则，是每位培养者在层层推荐选拔的竞赛中，最先意识到的东西，尽管并不会放在法定文件中公布的，所有人的“常识”：

　　研究所里被“培养”的人全部在6-12岁之间，每个人都只能使用编号称呼，但编号与编号之间，还存在着差异，将他们分为两类人，一类是由学校选拔或者家庭送来，自愿来参加培养的孩子，他们家境富有、脾性高傲，绝大部分只不过来这儿镀层金，毕业以后就会回到自己的家族，过正常人的生活，例如同一个寝室的0032，他们行动也相对自由，被称作CARCE；另一种，作为“真正”的培养者，绝大部分是孤儿院的孤儿或者由于生活的压力被家庭遗弃的孩子，进了研究所，也就签定了终身的卖身契，一直到死都要听从召唤，比起CARER，待遇也要严苛的多，一般称之为NOCARCE，她与2216都是NOCARCE。

　　CARER与NOCARCE，从一开始就定下的分水岭，也决定了培养者们今后迥然不同的命运。

　　她心下思忖，装做恶狠狠的样子对3701说：“如果你是NOCARCE，那么，以后请你不要再向我询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不需要一个年龄比我小的多的CARER来提醒我，我们与CARCE从进入研究所，不，从出生就开始的巨大差别。”

　　“我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没有记忆的婴儿。”4141露出怀疑的眼神，3701不是在故意捉弄她吧。

　　随之流露的凄凉的表情，证明了她说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想开这种玩笑：“从我有意识的时候开始，我的初始记忆就是一片虚无，对来到研究所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是谁，家在哪儿，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脑子里全部空荡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4141眼里顿时流露出对这孩子巨大的悲悯，她走上前去，拥住3701瘦小的肩膀，希望籍此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3701只是茫然的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是A教授带你到这儿来的吗，你就有没有问过他关于这些？”4141暗想，难道3701真的是A教授的私生女？
　　“问了，可他说他也不知道。”

　　果然是这种回答，4141叹口气。
　　曾经听说过一些什么，尽管是隐隐约约，而且绝对不能对别人说起的理由。
　　以前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原本从理论上来说，能够到这里来的都应该是由社会精心挑选出来万里挑一的孩子，虽然出身不同，但这丝毫不影响大众的品质，层层筛选的培养者考试支撑了这个观点，可世界并非都十全十美——事情总会有些例外。

　　自那天开始，4141，还有她身后的大部分培养者，才真正接受了3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