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柳小美

3、第 3 章

　　“小羽，怎么样？”看着失魂落魄从部长办公室出来的小羽，吴雨霏急的要命，“难道失败了？”
　　“雨霏……”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忍不住，一把抱住吴雨霏，痛哭起来。
　　“小羽，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小羽并不作答，只是一昧的哭泣着。
　　“啊？部长！”一抬头，吴雨霏发现部长正跟在冷小羽的身后十米，远远的看着这一切，部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是赶紧让小羽别哭了，面试失败没什么的，不是么？“喂，小羽，别哭了，面试而已嘛，大不了你进不了，我也不去啊。”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冷小羽，就希望她能赶紧的从悲伤里恢复过来。
　　“雨霏，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啊。”抬起眼，冷小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总算找到他了，总算……”眼泪还是一个劲的往下流，是啊，三年了，至少找到了，不是么？虽然亲眼看到部长的手是假肢，虽然亲眼看到部长不离手的那支手拐，但也许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呃……”吴雨霏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完全不知，道冷小羽在说什么。
　　“冷小羽，我们谈一谈。”十米之外的部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俩身边。
　　哇——这是什么状况？留下完全摸不着北的吴雨霏。

　　商场外的一家西餐厅里，任月凝视着对面的这个女孩，皮肤白皙，长相清秀，虽然算不上美若天仙的那种，倒也不算太差，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感觉很舒服。刚刚在办公室的对白就像一枚重磅炸弹，把任月的心搅乱了，什么意思？难道冷小羽就是三年前被他救了的那个女孩？如果是真的，自己究竟是该生气，愤怒还是怎样？
　　“冷小羽，刚刚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你可以解释一下么？”不管怎样，他该先把事情弄清楚。
　　“部长……”抬眼看去，心里有一丝胆怯，“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在FS百货，《光之翼》的发片现场。”
　　“你的意思是说，在爆炸发生之后，三楼的水泥横梁断裂，我推开的那个人是你？”
　　“对。”
　　沉默……任月的心彻底乱了，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再找到当时被他推开的那个女孩，当时，那个状况，他的脑袋也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推开了身边那个只顾着发呆的人影，紧接着自己便被水泥块压倒，失去意识。那个人，任月曾经恨过，也恨过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莫名奇妙的被正义感趋使，做了让自己一辈子都后悔的决定。
　　“部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要不是你……”看着任月阴沉的脸，冷小羽把感激的话咽了下去，“部长，您有任何希望我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我统统都愿意。”
　　“那又有什么用？”任月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到三年来自己受的苦，本可以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抬头看到冷小羽那一脸的愧疚，竟然把发飙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你真的确定，是三年前，在FS百货，是因为爆炸，因为……”
　　“我确定，百分之一百确定！”
　　泪水，同时涌出两人的眼眶。
　　“我知道了，你让我想一想，冷静一下。”任月的声音都颤抖了，“你先回去上班吧，我会去找你的。”
　　“好。部长，真的……对不起……”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冷小羽擦干眼泪起身离开。
　　送走冷小羽，任月几乎是崩溃了，趴在桌上呜咽起
　　来，紧攥着的拳头青筋毕露。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那个人是她，到底要怎么面对她？告诉她自己没事？还是说告诉她自己毁了？

　　之后的几天，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部长不同寻常的低气压，谁都不敢惹他，哪怕是VIP贵宾室新员工的最终人选定案都没人敢跟他提。
　　“张组长，金组长，VIP贵宾室新员工我已经决定好了，冷小羽、吴雨霏还有张若琳这三名员工的面试成绩都还不错，虽然我们只需要招两个人，但是我想试用期就由他们三个人同时参加，到时候再决定到底淘汰谁。还有，他们的入职培训，我打算亲自给她们做。”
　　周一的晨会，任月终于主动提出了这件事。
　　“是，任部长，那么今晚，我们就办一个庆祝活动，任部长也来参加吧。”张组长马上应不迭声的接话，张若琳是她的组员，虽然只入选了一个人，而且还有两个月的的试用期，可是不管怎样马屁先拍好，对自己总有好处的。
　　“好，时间地点你们定好了通知我，我会看情况参加的。”
　　yes!张组长在心里呐喊，终于轮到我表现的机会了，一定让部长十分的满意！

　　“你是我的唯一，哦，唯一……”KTV的包房内，一大群人正忘情的High着，今天是FS百货女装部三年以来第一次两个组一起聚会的日子，因为已经有三名员工通过了VIP贵宾室服务员的面试，即将成为女装部的荣耀。
　　“小羽，你也来唱，来……你是我的唯一，哦，唯一……”吴雨霏搂着小羽高兴的不亦乐乎。冷小羽虽然结果话筒，但眼神还是停留在部长任月的身上。
　　“部长，您看大家都托您的福这么高兴，来我敬你一杯。”张组长举着一瓶洋酒，忙不迭的往部长的杯子里倒。
　　“张组长——”冷小羽脸色一变，丢下话筒，赶紧过去接下那杯正递往任月手边的酒，因为张组长是往任月的右手递的酒杯，因为，就算她再白痴，她也知道任月的身体应该最好少碰酒精。“张组长，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不由得张组长说什么，接过来的酒一口就吞下肚了。在场的所有人正忙着唱歌、划拳，除了任月和吴雨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小羽，我那杯是敬部长的。”张组长气得牙痒痒。
　　“张组长，部长就算酒量再好，也应该由我们当下属的替他喝了，不是么？”她到底在说什么？明明只是想着任月的身体状况而不希望任月喝这杯酒的，却还要找些不像样子的理由。
　　“冷小姐，你多虑了，一杯酒而已，不喝，显得我这个部长小气。”推开冷小羽，任月接过张组长手里的那瓶酒，往面前的高脚酒杯里注满，然后，一饮而尽。
　　“部长……”冷小羽呆滞了，难道是她做了多余的事情么？
　　一边的张组长看到这一幕乐开了花，忙满脸堆笑的说，“部长真是好酒量，满满一杯呢，来，我再敬部长！”说着又想给任月敬酒。
　　“张组长——”不管了，就算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能视而不见，今天就豁出去了，“张组长，承蒙您的关照，怎么说我也该给您敬酒的，”说着一把抢过任月手里的酒瓶，仰头就咕嘟咕嘟往下灌，没三五分钟，一整瓶酒都下了肚，“张组长，我……我……”没说两个字两眼一黑，晕倒过去。
　　“哎……这冷小羽！”看着空酒瓶，张组长一肚子气，搞什么嘛，多贵的一瓶洋酒啊，就这样给糟蹋了，再来一瓶？哦，想想那个价格就心疼。
　　“张组长，今天大家都高兴，我看酒就少喝点，我们喝点啤酒怎么样？然后跟大家一起唱唱歌，怎样？”看着身旁醉倒的冷小羽，明明是个不能喝的人，却要逞强。这叫做盛情难却吧，竟然没有办法不去理会她的心意。
　　一整晚，任月都坐在醉倒的冷小羽身边，大家都没有留心到其实任月早就被一边的冷小羽弄得心神不宁，任月看着冷小羽的眼神也变温柔了好多，这个曾经让他承受过伤痛的女孩怎么看都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女孩，这三年不光是自己忍受了很多痛苦，原来还有像冷小羽这样的人在为自己担心，为自己难过着。

　　酒过三旬，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在张组长的号召下，几个酒瘾上来的组员决定去酒吧继续喝，而其余的一些人就各自回家了，意外的冷小羽和任月都被大家所遗忘，单独的留在KTV。看着身旁熟睡的冷小羽，任月的心里有一丝暖意，这个女孩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只是莫名其妙的会让他有心动的感觉。
　　“唔——”伸一个懒腰，在熟睡了许久之后冷小羽总算醒过来了，包房里已经没有人在唱歌，灯光昏黄，伸一个懒腰，看看表，已经过了两点，“大家都回去了啊？”
　　“ 恩，早就散了。”
　　“部长——”这才醒悟过来一直陪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部长——任月。“我……我……好像喝多了。”
　　“岂止是喝多了，我看你酒量根本就不是那种可以抢过瓶子一口灌下去的程度吧。”
　　“呃……我只是……只是……”
　　“不用只是了，我需要你送我回去，我叫出租车。”任月打断冷小羽的话，拨通叫车电话。
　　“部长……”在心底叹一口气，自己让部长看笑话了吧，明明不能喝，却愚蠢的想着只要把酒喝光部长就不会喝酒了。昏黄的灯光下，部长的侧影是那么的帅。
　　“好了，车子一会就到，你扶我出去，我……的腿有些不太方便。”任月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腿，他原本是不希望让冷小羽知道这些的，只是，现在，由不得他了。
　　“好……可是……平时看部长，都不需要搀扶的吧。”
　　“怎么，有意见？你不是说过无论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出租车很快到门口，你自己回去好了，不用管我。”
　　“不是，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赶紧搀扶上部长的手臂，可是……冷小羽又犯了错误，她搀扶的地方正好是任月右手的臂弯，那里……绝对不是人的手臂应有的触觉。知道自己犯错的冷小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轻轻的咬着嘴唇，在心里骂自己的愚蠢。
　　“这里……可以。”温柔的，任月并没有发怒，察觉到冷小羽的尴尬，只是温柔的用左手握住冷小羽的手往上移动了十几公分。他的手柔软而温暖。
　　随着任月的牵引，向上移动了十几公分之后，冷小羽确定自己触摸到的是冷月的手臂，而不再是假肢。
　　“我……”任月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左手撑住手拐用力，右臂也使劲依靠着冷小羽的双手发力，冷小羽的掌心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是多大的一种力量，然后任月站了起来。那个曾经叫做翼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身高似乎比以前低了那么四五公分，但是，至少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不是么？
　　冷小羽笑了，部长，并没有排斥自己，并没有因为记恨她而将她远远推开，可以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做他需要的事那就够了，不是么？
　　“扶我出去。”任月下命令。
　　“是！部长！”冷小羽回答的很有精神，她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任月一步步像大堂走去。任月走的很辛苦，拄着手拐的左手不停的颤抖着，双腿似乎不太听话似的每走一步都很迟缓。冷小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部长，很痛么？”
　　“恩。”只是冷冷的一句，没有表情。
　　上了出租车，任月将右臂从冷小羽的手心抽出，只是简短的告诉司机地址，再没有说话。
　　看着沉默望着窗外的任月，冷小羽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男人都不会轻易在人前示弱的，让自己看到这个状况应该很受伤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出租车开到公寓的楼上。
　　“扶我上去！”任月的话仍旧很简短。
　　“ 恩。”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刚一进门，冷小羽准备换鞋的那一瞬间，身后砰的一声，任月重重的摔倒在地。
　　“部长……都是我不好，应该先扶您进去的。”冷小羽忍住眼泪，想把任月从地上拽起来，可是任月的体重，加上她的激动，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
　　“你冷静点！”任月一把握住冷小羽的手，“这种程度的摔倒我已经习惯了，没事，你去客厅，那里有一张轮椅，推过来！”
　　“好！”转身脱掉鞋子，也顾不上换拖鞋，就冲入客厅。任月的家还算整洁，只是沙发、茶几……几乎所有家具的高度都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冷小羽也顾不得多想，看到一张黑色的轮椅，赶忙抓住推向门口。
　　“部长，我扶你。”再一次努力将任月搬上轮椅。
　　拍掉身上的灰尘，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谢谢你。”出人意料的，任月居然报以微笑。
　　“关上门进来坐一下，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拿。我去房间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任月的轮椅是电动的，他掌控的相当好，“啊——对了，一会，你不要被我吓到。”丢下这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任月驱动轮椅进了房间，并关上房门。
　　“怎么会？”冷小羽心里暖暖的，因为不管怎样，看起来任月并没有排斥她。
　　在等待过程中冷小羽才有心情打量任月住的这个地方。很宽敞的客厅，家具很简单，颜色干净、明亮。沙发要比自己家里的矮一些，坐在上面软软的，质量超好。饭桌和餐椅也都比正常的尺寸要矮。部长的品味很特别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任月从房间里出来了，仍旧坐在轮椅上，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右臂的假肢明显被取下来了，袖子空瘪着一大截，另外让冷小羽感到惊讶的是，轮椅的踏脚处并没有任月的双脚，往上看去，他的下半身空了一大截，家居服的裤腿有一半的位置都是塌着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样？半个小时之前，还是自己亲手搀扶着他上的楼，怎么会这样？
　　“我……”注意到冷小羽的目光，任月微微皱眉，这样的目光他不陌生，就算讨厌也没有办法，所有的人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都是这种目光，“我吓到你了？”
　　“部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你的腿只是受了伤……”
　　任月将轮椅摇到冷小羽的身边，此刻的他要仰视冷小羽才行，对上目光，任月淡淡一笑，“不然呢？你以为，这三年为什么没有我的报道？因为翼废了，彻底的废了。FS也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能让自己接班人暴露在公众质疑的目光底下。”这个理由，他已经对着很多人说了很多遍，早已经麻木。
　　“可是……怎么会这么严重？怎么会？”眼眶里已经没有办法不积蓄泪水，只是还没有落下罢了。那么完美的翼，让人挪不开眼去的翼，怎么会这样了？难怪总让人觉得身高不对，难怪会没有办法自己回来，而必须要别人的搀扶，难怪才会在自己不小心松手的一瞬间就摔倒在地。
　　“小羽……你知道我面对你说这些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好受，不过，答应我好么？不在我面前落泪。没错，这三年我受了很多苦，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但是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别人的泪水和目光，我希望，至少你不要那样，不要对着我哭，不要对着我的残缺投来异样的目光。每个人都对哦我这样，我真的很辛苦。”
　　“恩，只要是部长希望的，我什么都做。”一抬手擦掉马上就要落下的泪水，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此刻能代替任月来承受这些。
　　“公司里，也希望你替我保密，员工们要是知道这些，会马上有不好的反应。如果可以隐瞒，我希望可以一直隐瞒下去。”
　　“是，部长！”
　　看着唯命是从的冷小羽，任月笑了。这个女孩是由内心深处把他当做了天，恐怕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为自己做，“其实，我也有恨过你的时候，不过，相比较恨你，也许我更恨我自己，做出那么愚蠢，不计后果的决定，还不如让我当时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所以，我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把这件事作为一种负担，一直背负在身上，毕竟我还活着，如果当时没有推开你，也许你会比我现在更加不好，不是么？”
　　“部长，你的救命之恩，我怎么也不敢忘记，所以，我没有说谎，真的，只要是部长需要我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真的是那样？”看着冷小羽认真的表情，任月的心动了。
　　“恩。”冷小羽认真的点头。
　　“那好，我需要你做……做我的女朋友，从现在开始。”任月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捉弄这个女生真的很好玩。
　　“啊？女朋友？”冷小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月点头，“怎么，接受不了我这样一个残疾的男朋友还是你刚刚只不过是说说的而已？要知道，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的重度残疾是因为谁？而且，做部长的女朋友并不丢人吧？”
　　“不是，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部长让我做的我都做，只是……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部长，部长因为我吃了多少苦，我都无法想象。我可以在部长身边照顾部长，部长您就把我当佣人使唤好了……我什么都愿意，真的，只要能让我尽力做一点点补偿，至少我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因为残疾？”
　　“不是的，我喜欢部长，真的，不管部长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这辈子都一定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能像喜欢部长的这样喜欢，因为……因为，三年前，部长……我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你，又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女朋友呢？”
　　“嘘！”伸出一根手指堵住冷小羽的嘴，看的出来她说的都是真心的，“有没有资格是我说了算，虽然救你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过，说真的，你还不错，看的出来是真心对我好。这样的女人我正好需要，不是么？”
　　“部长……”任月的双眸漆黑漆黑，美的让人炫目。
　　“好了，以后不要叫我部长，随便叫什么就是不想听你叫部长，还有，需要你这个女朋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上药，我只有一只手，不方便。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来我家了。”
　　“哦……好！”
　　“卫生间有药箱，你去拿过来，还有……伤口……不会好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不要一会给吓哭了，我说过，不想看你的眼泪。”
　　“恩。”冷小羽认真的点头，起身去卫生间拿药箱。
　　任家的卫生间是特制的，过道相当的宽敞，足够任月的轮椅在里面移动，包括洗手池在内，马桶，浴缸的周边都安装很多防滑把手，一看就知道这个家里必定有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药箱就放在洗手台显眼的位置，想来一定是经常需要才会放在那里。

　　任月的伤要比冷小羽想像的还要严重，左腿是在大腿接近膝盖的地方被截肢，右腿勉强保留了一截小腿，肌肉和皮肤纠结着，遍布疤痕。这样的一双腿上因为长时间佩戴假肢而被磨破了皮。
　　“我的腿，是不是很恐怖？”
　　“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该是这样。”冷小羽的心有多痛啊，看着这样的一双腿，要不是她，它们本该修长，有力。
　　“算了，以后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知道它们很丑，没有吓到你吧？”
　　“怎么会？一定很痛是不是？”药棉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生怕重一点会弄痛任月。
　　“早就不算痛了，刚受伤那几个月的痛，你都无法想象。”
　　“恨我么？那个时候？”抬起眼，一脸抱歉的看着任月，她希望听到他说恨，因为，只有那样她心里的歉疚才会少一点点，因为她，一个不起眼的女孩，星途大好的翼再也没办法继续演艺生涯，甚至连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那该有多恨她啊。
　　“你希望我恨你？”看着冷小羽眼里的歉疚感，任月的心里有一丝丝温暖，这个女孩没有让人白救，哪怕吃了那么多苦，至少她懂得歉疚，懂得报恩，面对这样的女孩就算再怎么恨也会消除的吧，“不要有那样的想法，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你不会好过，当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做了足够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傻事，就算报纸再怎么报道我勇救粉丝什么的都没办法弥补的傻事。我清楚的记得，那几天我浑身都痛，止痛药根本起不了作用，没完没了的手术，每经历一次，疼痛都要重复一次，刚刚开始不痛一些，医生就说马上要准备下一次手术。那一段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就觉得天旋地转，我的世界崩塌了，躺在床上，唯一能动的左手触摸到右臂缠满的绷带，心想：原来今天做的是这个手术啊，再过几天，又被医生通知，腿保不住了，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只有伤口的痛觉在提醒我自己还活着…………那段时间，不管过多久，回想起来都还是那么可怕，每天都有坏消息，每天都让我觉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曾经以为自己忘记的感觉又被重新记起，生活的残酷让任月很痛很痛。
　　擦拭掉任月眼角的泪水，冷小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能紧紧咬着嘴唇，尽量恪守承诺，不让自己哭出来。
　　“听我说这些很折磨人吧？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就和你说了这些。”
　　“很痛么？”轻轻的抚摸着任月腿上的疤痕，它们看起来那么狰狞，吞噬掉了任月原本健康的双腿。
　　“已经不痛了。”按住冷小羽的手在掌心，“你说过什么都会为我做，对不对？那你答应我，只要我还需要你，就陪在我的身边好不好？三年来，我的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她们统统在知道我的情况后消失了，那个轻易可以抓住女人心的翼早已经不存在，所以，作为对我的愧疚，作为补偿，留在我身边好么？”
　　“好！”只要翼需要，哪怕是让她去死都可以，不管翼是不是喜欢她，只要翼需要她一定一定会无条件留在翼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