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女追郎记》靡恩

2、第一章 白衣

　　夜晚的宁城，无名馆中依旧灯火通明，绵长的灯火蔓延了一条街，就如同手持灯笼驱散黑暗，守护着这个城市的卫兵。

　　无名馆的一楼，环境清雅，灯光柔和，只有四五个衣衫华丽的少年围着一张桌子，吃酒吃得正欢。

　　老板和小二坐在柜台后面头对头打着瞌睡，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大堂深处，戴了一个银色的面具，正低头垂眸抚弄着一副骨牌。

　　突然，一个高亢的男声打破了宁静：“白衣！谁是白衣？出来给小爷看看！”

　　胖胖的掌柜的猛地点了一下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一个衣衫华丽的紫衣少年挺直了身子，正向柜台的方向看了过来。

　　抚弄骨牌的白衣男子无声地抬首，望向对面房间的帘子后面。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小巧，身穿白衣的男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皮肤如白玉般细腻白皙，眉如墨画，唇若施脂，相貌比女子还要出挑，不看喉间的喉结，便是一个标准的美貌女子。

　　他伸出莹白的手掌，轻轻掩住朱唇，打了个哈欠，本就如秋水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愈加显得楚楚动人。

　　“谁叫我？”可能是刚刚睡醒的缘故，男子的声音清朗之中带了一丝沙哑，如同一只被人晃醒的猫咪，慵懒又狡黠，淡淡地扫视四周，寻找扰他清眠的人。

　　看着白衣诱人的姿态，紫衣少年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才正容道：“是我。”

　　白衣慵懒地抬眸，“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今天晚上轮到我休息，有话快说。”

　　紫衣少年道：“我叫上官云，是……”

　　白衣美丽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耐，摆了摆手：“我不管你是上官云还是上官雨，有话快说，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紫衣少年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般怠慢，脸一下子涨红了，忍不住就想扳回几成：“放肆！竟敢这样跟小爷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便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旁边还有几个玩伴，上官云哪咽得下这口气，大声道：“站住！”

　　白衣依言站在原地，却依旧没有回头。

　　看到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上官云的声音软了几分：“你回过头来。”

　　白衣刚转过身，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脂粉气迎面扑来。上官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想要扼住他的下巴，却被白衣轻巧地躲开。上官云心中一怒，便欲揽住他的腰身，结果眼前人影一晃，白衣竟不见了。上官云心中疑惑，四处寻找，终于看见白衣悠然地站在大堂的另一边，仿佛连动都没动过。

　　白衣歪了歪头，显得有几分不耐，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把我的睡意弄没了，我很生气。”

　　上官云无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心中不由对鄙薄了自己一番：不过是个小人物，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眼角睨到同行的几个伙伴正在交头接耳，眼睛却紧紧跟随着自己，上官云知道这次的面子必须讨回来，于是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那又怎样？小爷我高兴，就算是让你陪我睡觉你也得乖乖的来！”

　　上官云话音刚落，就听到啪啪两声，左右脸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打了耳光，不由怒火冲天，铮地一声，宝剑出鞘：“妈的，敢打我，我杀了你！”

　　白衣仍然站在原地，脸色冰冷：“这是你说错话的教训。”

　　上官云大怒，长剑闪着寒光，向白衣刺了过去。突然，上官云动作一滞，剑尖竟被方才还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胖掌柜用手指稳稳地夹住了。

　　胖胖的掌柜一脸讨好的笑意，笑得跟弥勒佛一般：“这位爷不要生气了。今天晚上小的请客，就别跟着小伙计一般见识了，爷请回吧。”

　　看着胖掌柜不费吹灰之力便夹住了自己以飞速攻出的一招，上官云心中不由又惊又骇。方才他暗中使力，发现剑尖夹得很稳，根本动不得丝毫。这无名馆，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对方已经给了自己台阶，自己还是顺着走下来吧：“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的伙计，成什么体统？”

　　“是是，您说的极是。”掌柜的笑得一脸谄媚。

　　“我不同意。”一直站在一旁的白衣突然发话了，“我要他即刻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许踏入无名馆半步！”

　　“你……”上官云正欲破口大骂，却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宝剑上传来，震得他手臂一阵酥麻，于是转过头瞪了胖掌柜一眼：“还不快把剑放开！”

　　“是是，小的这就放开。”胖掌柜脸上笑意半点没退，胖胖的手指松开，接着道：“小心……”

　　上官云只觉得长剑上的力道突然撤去，一时脚步不稳扑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就说了让你小心嘛……”掌柜的笑容很无辜，对旁边努力憋笑的青衣伙计道，“还不把上官公子扶起来！”

　　上官云正欲破口大骂，突然看到自己前方一块明晃晃的碎片，疑惑地拾起来一看，心中不由大惊，那碎片竟是自己的剑尖！

　　上官云再也不敢说话，狼狈地被青衣小伙计扶了起来，对着另外几个伙伴恶狠狠地道：“咱们走！”

　　胖掌柜笑眯眯地道：“阿青，你去送送上官公子。还有，上官公子，您的癖好小店还真满足不了，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上官云脸涨得通红，狼狈而去。

　　阿青跟在后面，回过头来，对着胖掌柜做出一个了然的坏坏的笑容。

　　一直站在一边的白衣伸了个懒腰，走到胖掌柜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啦。”

　　胖掌柜仍旧一脸笑意：“好说，好说。”

　　白衣翻了个白眼，扯了扯他胖胖的脸颊，道：“别笑了，笑得我发毛。”

　　“好说，好说。”胖掌柜依旧笑意盈盈，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白衣无语望天，让人改掉习惯难，让一个老男人改掉习惯就是难上加难！于是走到大堂深处，在那个玩骨牌的男子对面坐下来，整个人百无聊赖地往桌子上一瘫，伸出胳膊将男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骨牌全部打乱，闷闷道：“喂，雪人，今晚上他真的会来吗？”

　　“会。”男子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发出来，低沉而富有磁性。

　　白衣枕在胳膊上，黑亮的眼眸看着他：“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男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白衣直起腰来，认真打量了男子一番。男子的眼眸是棕色的，睫毛很长，温润而美好，只是那银色面具和眸底深深的孤独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冰冷。

　　定定地盯了一阵子，见男子还是无动于衷，白衣不由泄气：“你这个人真没劲。”

　　“我不是痞少。”许久，男子才淡淡道。

　　白衣翻了个白眼，“你当然不是他，祸害太多了这个世界可吃不消。”

　　男子没有回答，继续抚弄他的骨牌。白衣又垂下头去，枕着自己的胳膊看骨牌在自己的眼前动来动去。

　　过了一会儿，白衣又抬起头来，问道：“雪人啊，你知道痞少真名叫什么吗？”

　　“知道。”

　　白衣的眼睛一亮：“叫什么？”

　　男子又陷入长长的沉默。

　　白衣一看这架势，便知他又不会回答了，于是又软软地趴回了桌子，顺便伸手把男子摆好的骨牌又重新打乱了。

　　“痞少让你保密了？”许久，百无聊赖的白衣又忍不住出声了。

　　“没有。”

　　“那就告诉我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白衣仍不死心。

　　男子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目光停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白衣疑惑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竹青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栏杆上，笑得一脸灿烂：“原来小白这么关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