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通关先！》丁梨梨

7、东林镇遇鬼-续（下）

　　只听胡卿之长叹一声：“又是蜘蛛，还有没有点新意啊。”说着便摘下腰间配着的青铜剑，递到了螭歌手里。
　　螭歌也真是不负众望，一声清啸之后纵身跃起，青铜剑在他手中挽起朵朵灌注了木灵的青色剑花，一招百鸟朝凤被他使得威仪尽显。待他落地时，我们身下的蛛网早已支离破碎。
　　玉兰见出手失利，厉叫一声后化做一团灰影向后花园窜去。
　　螭歌当先追处，双凤由于需要照应我这个吐得浑身无力了的人和我身边的书生，落在了后面。
　　说起来我还挺感激这个小书生的，我吐得一身秽物腥臭难当，他不嫌弃地挨在我身旁，任螭歌在那边招式得惊天动地，他目光也没有离开过我一瞬。
　　只可惜，他是个配角。我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总不能和个配角谈恋爱是不？那也太不值当了。
　　后花园里没有一点儿灯火，唯有天上的半轮残月可以起到一点照明的作用。一路上不时有些鬼火、灯笼、野猫之类的小怪窜出来挡我们的路，黑灯瞎火地看不清楚，一只野猫突然窜出时还抓伤了胡卿之的手臂。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眼看着那灰影一闪而过进了花园深处的一栋小楼，我们连忙也追了进去。甫一进楼我便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二层的小楼内部却是空荡荡的，无一件摆设，却在正中间的位置，悬空吊着一具白衣女尸！
　　依着月光依稀可以辨出，那女尸的面容正是刘府的宠妾玉兰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是玉兰屈死后化作了厉鬼？还是厉鬼害死了玉兰，扮作了她的模样？
　　根本没容我们思考，那空中女尸的头发忽然之间暴长，以凌厉之势猛地袭向胡卿之。幸得螭歌反应迅速，遥遥地一剑掷出，凌空斩断了女尸的头发后“锵”地一声落在了石板地上。
　　“我初时也并未决定要夺你性命，本想将你收伏在法珠之中交与高僧处理。岂料你杀尽刘家满门后仍不停手，滥杀无辜、罪不容诛！”螭歌低沉着嗓音道，能听出他声音中压抑的杀气和怒意。
　　我偷眼看了一眼螭歌，这一刻的螭歌，忽然让我有些害怕。
　　“你又怎知那些死了的人都是无辜？你以为你是谁，是非曲折哪是你一句话就下得了定论的！”只见幽幽两团白色的鬼火在玉兰的瞳孔中跳跃。
　　“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你何妨说与我们听听。”双凤盯着玉兰的眼睛柔声道。她的语气是那么婉转温柔，好像是你最珍惜的情人，在向你请求一个吻，让你无法拒绝。
　　到底是正宗的狐妖，催眠术说用就用，还这么不着形迹。
　　“我……我本来不是这样的……”玉兰眼中的鬼火黯淡了许多，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双凤幻术的作用，随着玉兰的叙述，一副半透明的景象慢慢在我们面前展开。
　　这么神奇，我简直想喊一声“沙发”然后搬椅子坐下看直播了。

　　玉兰出生在北方的一户姓傅的官宦人家，她的家族虽然说不上权柄通天，但一家人也是衣食无忧、生活富贵。
　　冬天的第一场雪过后，室外白晃晃的光透过新糊好的窗纸透进来，把屋里也映得白白亮亮的。那时的玉兰仍是闺阁小姐的打扮，梳了个矮髻，耳朵上拇指大小的珍珠耳环轻轻摇晃。她正端坐在书桌前临帖。
　　“画屏，你去将外头梅枝上的新雪拣干净的扫些下来，今天晚些时候侯公子要过来，我想用这沾了梅香的雪水煮茶给他喝。”玉兰脸上带了几分甜蜜，又有几分羞涩。我对照着看了正吊在半空中的那女尸一眼，眼前的年轻女兰真是叫人不习惯。
　　我很八卦地等着想看这侯公子长什么样，谁知画面忽地一转，只见漫天火光、哭声四起，整座傅府已经化作一片火海。而那火海之外，几对官兵虎视眈眈地守在围墙外。
　　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头子拉起玉兰的手，将一封信塞到了她的手里：“你去东林镇找刘勇义，他与我一年登科，虽然多年未曾联系，但当时交情亦是不浅。这信里写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附了傅家族谱和其他的关键证据。刘勇义是个有才之人，务必要请他洗刷傅家的冤屈！爹死了不要紧，爹不能让你偷偷摸摸、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
　　火光中，玉兰含泪点头。
　　我摇摇头，一般剧情发展到这里，基本都能猜到后面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下一个场景中的玉兰已经身在妓院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妓院里去的，但想来这么一个深闺长大的大小姐，半点人情世故不懂，被人忽悠到妓院去也不是不可能。
　　玉兰一身绛红千褶百花裙，头上斜斜插着的一支金步摇上珍珠光华流转，不知道真的假的，大是挺大的。与这一身华服不相衬的是她脸上的焦虑和忧愁，已经有道道泪痕划过了她光滑的脸蛋。她跪在地上，祈求地望着老鸨：“当日玉兰饥寒交迫，又为凶狠野狗所追，眼看着是要没命了，多亏品姨相救。眼下玉兰已经打听清楚了要找的人的下落，还望品姨将玉兰那几封书信还给玉兰。品姨大恩玉兰必不敢忘，日后定将回报。”
　　老鸨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半是鄙夷半是可怜地说：“我看了你那几封信还有族谱，你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脑子都这么不好使吗？”
　　我忍不住一击掌，这老鸨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了！一旁胡卿之白了我一眼。
　　老鸨继续道：“你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进来了还想出得去吗！实话告诉你，你那几封破书信我一早就烧了！”
　　玉兰听到此处险点昏厥过去，家没有了，爹爹在最后关头交到自己手里信、族谱、证据，这么说没有就没有了？从此她傅玉兰是谁，她又该怎么办？
　　红烛跳跃，暗香浮动，幔帐低垂。这绮旎喜气的却不是新婚的洞房，而是玉兰的第一夜。
　　当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撩开床帘，看到的是一个羞愤交加的绝色丽人被捆住了躺在被中，锦被滑下了一些，露出一段凝脂一般的肌肤。
　　玉兰看着眼前的男人，羞愤绝望之中却渐渐瞪大了眼睛，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她“呜呜”地叫着，示意眼前的男人赶紧拿走塞住她嘴的锦帕。
　　不错，这个男人正是我们先前在前厅见到过的刘员外，刘勇义。
　　虽然没有了信和证据，但是玉兰的一番叙述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关于刘勇义当年与傅老爷相交的细节也是说的一丝不差。
　　刘勇义扶起拜倒在地的玉兰，此时玉兰的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服。刘勇义道：“如今没有了证据，想要为傅兄洗脱冤屈是不可能了，但姑娘今日既然寻到此地，刘某自当护你一生周全。”
　　刘勇义出钱为玉兰赎了身，刘家虽然是东林镇首富，但赎身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就在第一天夜里，刘勇义便以熏香迷倒了玉兰后，摸进了玉兰的房间。眼前的玉体横陈、颠鸾倒凤让我睁大了眼睛，□□在这方面禁制甚严，没想到穿越到古代游戏里竟然能看到，还是3D的。
　　谁知一只手伸过来覆住了我的眼睛，从方位来看，应该是胡卿之。
　　等到他的手拿开，已经是玉兰吊死在这小楼里的场面了。刘勇义闻讯赶来，推开门时却是面色冷冷，瞥了一眼之后就利落地下令让下人把这里收拾掉。
　　仿佛在这堂中吊死的，不过是他刘家一条狗。
　　说完这句话刘勇义便转身想要出门，可是他再也没能离开这栋小楼。女尸的头发忽然之间暴长，卷住了留勇义的脖子，只是眨眼的功夫，肥肥大大的刘员外便成了一句干尸。
　　死得这么惨，不化作厉鬼也难哪。玉兰将刘府上上下下一一杀死，又从一些不入流的小狐妖、小蜘蛛精那里学了些妖术，下一步就该拿妓院开刀了。
　　我看这3D电影看得正入迷，冷不防被边上来的一个大力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在地。一定又是胡卿之这家伙出的什么妖蛾子，我正想大骂，谁知一扭头竟然看到胡卿之一脸痛苦地倒在我刚才的地方，左边的肩膀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堂中悬着的玉兰尸体的眼睛中，那两团惨白的鬼火不知什么时候又燃了起来。看来玉兰已经挣脱了双凤摄魂术的禁锢，躲在一旁等着机会攻击我们最弱的一环已经很久。
　　玉兰一击不中，一声厉啸，眼看着就要发动下一轮进攻。
　　但是螭歌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啸声在最高点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螭歌不知道何时出的手，我注意到他时，他已经是一个收招之后单膝跪地、长剑斜斜点地的姿势。
　　这次螭歌出手很重，很彻底，因为玉兰的头整个从她的尸身上滚了下来，片刻之后，头颅连同身体发出一声闷响，四分五裂。
　　鬼本是没有实体的，但螭歌使的这招锁魂咒是先将厉鬼锁在她自己的尸身中，随后以极阴之力灌注剑身，于是一劈之下，能够将尸体连同锁在里面的厉鬼一起劈开。
　　真正的碎尸万段。从此这个厉鬼是连转世做人、做牛、做马、做猪、做蚁……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这些是胡卿之告诉我的，他刚才血流的虽多，看着吓人，但索性并未伤到筋骨内脏。这会儿用破布捂了一会儿，血已经止住了。
　　我看着螭歌，心中却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玉兰成鬼之后所害人命虽多，但终究也是有因才有果，我心里对她多少还是有点同情的，原本好端端一个官家大小姐啊，落得这副田地。我觉得把她制住让她再也害不了人，找几个高僧给她超度超度，不是挺好吗？
　　而螭歌却是赶尽杀绝，不留给对方一个悔改的机会。
　　我不禁害怕起来，这样子的螭歌，在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究竟会造就怎样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