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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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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阎尽欢, 是个极高傲张狂的人, 近乎疯狂, 引人怯惧.
少君平日少话, 一日不足三言五语, 但沉寂中也令周围的人如入寒冰针笼.
少君爱笑, 面带笑容的人本易让人觉得亲和, 可少君偏偏笑得讥嘲, 仿佛笑眼天下痴, 独坐清江月. 那一种针芒一样的孤傲和逼人的讥诮穿过笑意透出来, 扎得人坐立难安.
少君嗜杀, 除魔降妖时红衣黑豹如火舞潮生, 流畅汹涌的气势震惊全场, 不但是妖魔, 便是自己人, 也震慑其下, 难以做为. 似也只有杀场上, 少君方能放任自如, 除去了平日伪装.
大小姐阎永夜, 与少君长得分毫无二, 性情, 却正相反. 于是难得的相像更也难得的不易错认.
永夜大小姐温柔沉静, 性子冷淡, 虽不常笑, 却易引人亲近.
靳少主钟情小姐, 自是水到渠成, 人人乐见其成的事情.
偏偏少君神色日渐讥诮, 多番找起靳少主的碴来. 几番对立西宫, 不知何时悄然变了味道. 两宫少主竟也同坐同饮, 把酒闲聊. 都到众人以为彼此惺惺相惜时, 忽然出了事.
南林并肩而战后, 靳少主与大小姐婚宴前, 突传出少君心怡靳少主一说. 流言泛滥, 不堪以极. 大小姐玩笑相询, 少君竟在大殿众人前坦然承认, 毫无讳言, 被众人视为妖行魔意.
长老愤然斥责, 令其悔改. 少君竟长笑殿中, 冷语相讥. 长老并四护教, 靳少主, 及二十六宫守, 动用了诛仙剑, 召了云兽出来, 方将其镇服. 责其吐出丹珠, 自废灵脉, 往三山岩面壁思过.
更自此揭出了多年隐秘, 原来大小姐, 方是青龙宫之主, 少君, 不过是影主罢了.
被俘的少……二少…..小姐, 庭前不肯俯首改过, 强立司法堂不跪, 剜膝骨方跪于回归主位的少君面前. 罪重难赎…… 被强推……, 自, 自知罪重难逃, 投身血池……
一张张签纸上, 涂了又改, 改了又涂. 青龙宫年史要闻笔录官星火, 写着, 改着, 终搁笔桌前, 再写不下去…… 脑中满满, 还是当日的情景.
女人……竟是个女人……
惶惶然心潮难平, 总觉得, 不是自己疯了, 便是这世界疯了.
说出去, 五部伏魔使中, 可有一人信?
星火揉了揉眉头, 当年魔湖旧战的情景历历在目, 如今想起, 还让人血寒骨冷. 十三岁的少君, 肩臂被半山高的犛兽犄角穿透, 滴血挂在半空, 满地碎尸, 血泥陷脚, 便是灵战力宫中排第五的齐护教亦不敢动弹分毫. 十八人舍弃一孩童打算先行, 而那孩童却是为了救助一个初为伏魔使因经验缺乏吓得发傻的十九岁少年方落入险境.
去意早生, 只无人敢动, 却偏偏是那血流成河的孩子, 硬拼着扭断残臂, 横刀割过妖兽喉口, 顿时血雨喷泉, 漫天的红腥, 孩子握刀硬撑着身立于天地间, 白骨森森刺穿皮肉, 就那么残破狠硬地立于肩头, 少君尚童稚的背影, 傲慢残冷, 狠狠将一切漠然置于脚下, 他自回头, 万物已不入他眼中. 那是个如神如魔, 令人恐惧胆寒的存在. 多少年, 刻在星火眼中, 渗入了骨, 挖, 也挖不出去.
少君嗜杀是人尽皆知的, 真见过少君血战的, 却少之又少, 少君十四岁上, 已视仆从如累赘, 喜独行, 便是千魔乱时, 也不过少君一人一豹, 尽数解决. 故宫中还有不少宫众敢背后议论质疑少君.
真见过的, 如他, 如平长老, 如齐护教, 如魔湖一战后升为七星众的伏魔使, 方明白心里那浓浓的恐惧与震慑之感, 对少君见之垂首侧立, 无言冷颤. 莫说男女, 便少君是人是魔, 也无人敢猜. 那骇人的冷酷杀意与能力, 总叫人骨血森冷, 打心眼里生出恐惧和敬畏.
原本长老护法联手, 也斗不过少君的, 就算是少君对兄长顾忌, 对西宫少主手软, 也当可保全身而退, 若不是少君三年前救下后便死心踏地跟在少君身边成为心腹的少年, 在少君饮食中下了禁药, 少君如今, 恐怕已成青龙宫血洗出来不灭的神话.
少君…… 是个糊涂的人. 至死, 没有追究过谁人背叛, 仿若不察. 也许, 是不在意吧. 又或者, 是诚心寻死......
星火掩面, 咬牙, 喉头一阵阵空乏的哽咽泪自指缝里流落.
依稀是当年, 肉泥血滩中, 少君提起断了肋骨的他, 架在肩上, 上马而去. 奔驰的飞马, 流逝的时光, 那温暖坚硬, 强撑着, 却无限可靠的肩膀, 小小的少年, 肩负着过重的负担, 断了肩骨, 也一声不出. 尚还是, 把那勉强无损的肩膀借出来, 供旁人依靠……
如今, 都化了血.
笔录官双手抱着头, 在脑中, 记录着, 这永远不能用笔记在正史里的事实. 谎言, 背叛, 虚构的真实, 以成他所有……
当年被救的那个少年, 名叫: 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