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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三章(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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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大殿,我出现的身影,让所有的哗然之声一下子停止了,劝酒声、谈笑声、碰杯声……
“准备好了?让朕瞧瞧,若儿选的是哪把琴?”一个称呼,让我遍体生寒,不自在地一揖。
我与他毫不相熟,怎可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即使按辈份,他该是长辈,与父兄一样唤我是无可厚非的,可他,不只是一个长辈,还是一国之君,他跨过了君臣之间,君民之间的鸿沟……
公公上前一步,无声地将手中琴递到王上面前。
见到我所选琴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握住酒杯的手指渐渐缩紧,关节之处变得苍白,当注意到琴身之上浮现的血红莲花,酒杯因为用力过猛,应声而碎。
所有人皆是一惊,爹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跪伏在地,“若儿,胡闹!你可知此琴的来历!”爹的斥责声声入耳,我不明。
身边的内侍将破碎的玉杯清理干净,查明并无伤到王上之后,换上新的酒杯。
“王上,小女年幼,不懂其中原委,请……”王上伸出手,阻断了爹的话。
“白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平身。”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方毓,相交二十载,许多事你该是明白的,这一切…或许是天意……”
此时,王上对爹的称呼变了,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与臣,只是相交多年的知交。
“王上…”爹欲言又止,只能拉着我谢恩起身。
“无论此琴有何寓意,既然若儿选了它,朕就准你破例用上一回。”
“还不快谢恩!”爹提醒我。
“谢王上。”我盈盈俯身。
“若儿,你可以吗?如果不行,不要逞强,爹可以……”回席途中,爹问我。
“爹,放心…”虽然表面做出没有问题的表情,但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实情,我根本没有想好要弹奏什么。
爹回到席位,而我一步一步走上台去,几步之遥,却仿佛走了几百年。
心中乱成一团麻…
爹的眼神明显地充满了担忧,我从来没有在人前弹奏过…即使是在家中…
抬起手臂,弹出几个碎音,空旷、悲怨的回音响彻在大殿……
随后,音符骤然而止,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弥漫在空中,席间开始出现骚动,他们是在疑惑吗?
还是不行…手心冒着冷汗……遍体凉意…我该怎么办?
四周无数的目光向我投射过来…脑中空白一片,或许是该放弃的时候了……
正想收回琴上的双手,何处传来一阵阵的箫声,分外熟悉,心头俱是一震。
箫声幽深婉转甚是优雅,曲调凄婉隐隐中还含着些忧伤,太过熟悉的旋律,是谁?
随着箫声,由它引领,我振作精神,再次弹奏起来,略显低沉的琴声,低回蜿蜒,幽缓凄恻。
箫声悠远,柔和清幽,琴声低沉,回音袅袅,箫声夹入琴韵中,琴箫合鸣,甚是和谐。
思绪纷呈不可收拾,抛却脑后,专注眼前。
前奏即将结束,算准时机,依乐而和,缓缓唱出:
“谁在悬崖沏一壶茶
温热前世的牵挂
而我在调整千年的时差
爱恨全喝下
岁月在岩石上敲打
我又留长了头发
耐心等待海岸线的变化
大雨就要下
风狠狠的刮
谁在害怕
海风一直眷恋着沙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新长的枝丫
和我的白发
蝴蝶依旧狂恋着花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转世的脸颊
你还爱我吗
我等你一句话……”
心中的忧郁似海水般涌来,一种触动,悄悄润进心田…
静静的夜里,谁承受着这份恬淡的伤心无奈…
“一生行走望断天崖
最远不过是晚霞
而你今生又在哪户人家
欲语泪先下
沙滩上消失的浪花
让我慢慢想起家
曾经许下的永远又在哪
总是放不下
啊轮回的记忆在风化
我将它牢牢记下
海风一直眷恋着沙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新长的枝丫
和我的白发
蝴蝶依旧狂恋着花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转世的脸颊
你还爱我吗
我等你一句话……”
心中莫名一阵酸楚,琴箫之声袅袅而止,缓缓落下最后几个音符,一曲终了……
眼眶的湿润,终是没有落下……
万籁俱寂…高位之上的他,率先轻拍双掌,打破沉默,让众人回过神来。
掌声越来越多,原本沉寂的大殿开始喧闹起来。
心中黯然,宾客之中,能有几人真正了解歌中之情呢?
终于结束了,终于没有给爹丢脸……僵持的肩膀,微微松下。
“好!”坐在龙椅上的他拊掌称好,赞美不言于表,“白爱卿,有女如此,父复何求啊!”
“王上谬赞。”爹起身回礼道。
我并没有忘记寻找吹箫之人,仔细回想,那个声音,好似是从…是从珠帘之后传出的…
先前的箫声是谁?
隐隐约约,那里除了太子,似乎还有一个身影,却不真切。
“此曲真是绝无仅有啊!朕从未听过次曲,不知出自何人?”王上突然问起,我一怔,赶忙收回探寻的目光。
怎么回答?难道说这是熙儿所唱的千年之后的曲子?
“王上谬赞,此曲只是臣女无意之中听得,甚是喜欢,便记了下来。”我硬着头皮说道。
“琴箫合鸣,委实让臣毕生难忘,琴韵自是出自若萱小姐之手,只是不知箫声是何人所奏?”一位老臣子趁机发难,在龙徽有一习俗,男子面对女子吹箫,便视同示爱,若是有女子回应合鸣,便是接受,所以龙徽男女决不轻易合奏,即便是有,也是同性之间…
他这么说,是想暗示什么?
“若萱小姐可否回答老臣?”他紧逼不放。
此时,珠帘晃动,一个人影从中而出。
“风公子…?”我不甚确定,却还是问出口。
他用玉箫挑帘而出,一袭白色的长衫,温润如玉,俊颜之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那种笑容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
真的是他!
“风涧轩,见过王上。”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风采,翩翩儒雅。
他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光彩…放眼望去,客席之中被其风采所迷恐怕不在少数。
“箫白公子不必多礼。”
“这位应是龙徽的两朝元老靳大人吧。”
“正是!”即使是他,面对风涧轩如此男子,也有瞬间失神,因为他已察觉眼前之人的非比寻常。双手负于背后,多年的朝堂历练,让他没有轻易失态。
“合奏箫声乃涧轩所奏,不知大人有何指教?”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身上,羡慕的、妒忌的、探究的…
“指教不敢当,按理,刚才该是若萱小姐一人独奏,可谓何箫白公子也参与其中?莫非是…”
“涧轩只是被白小姐的琴音所感,此曲恰好曾经听闻,便吹奏起来。”
曾经听闻?难道是刚才?除了我和熙儿应该没有人知道这首曲子,这么说他是先前不久听到我…刚才被我撞到的人是他?不可否认,每次见面,他都会让我震惊一次,身份、武功、箫音…
只是听过一次,就能完全不差分毫将整首曲子吹奏出来,他绝不简单。
“哦?!这么说来,也正是巧合,不知箫白公子与若萱小姐是否相识?”
“得确有过几面之缘。”
“箫白公子可知,按照龙徽习俗…”
“靳卿!箫白公子并非龙徽人士,龙徽习俗自然不甚了解,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言。”他的话被王上拦下,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碍于王上的面子,只能作罢。
“若儿,到朕面前来。”
我走下台,站到王上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琴吗?”他命人将琴取来,手抚上琴身,是我看错了吗?他看着琴的眼中,充满深情。
“臣女不知……”我垂下头回答。
“这是汀泠琴,是用上古神玉所制,世间少有,能弹奏它的,如今这世上除了你,恐怕已无第二人了。”
“王上!”这是否言过其实?
“汀泠琴,早已尘封十余载,自从上一主人辞世之后,便无人再能驾驭它。而你,是它承认的新主人,琴身之上的莲案便是最好的证明,她辞世之时,这莲形图案便随之消失,如今再现…它是属于你的…朕将其赐予你。”
“王…谢王上……”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接过了汀泠琴,心中五味杂陈。
“若儿,回席吧。”王上对我说,我遵旨退下,他又将风涧轩请入上席,一切总算落幕。
回到席间,我将手中的汀泠琴交于内侍暂时替我拿着,再坐到这里,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你做得很好。”苓姐姐握住我的手,我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她欣慰地笑了。
之后的事,我已无心再顾,一心只盼可以快点回府,看看天色,亥时已过,皇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果然,不久,到了最后的部分,是开始时便宣布的,说出先前所食之物的名字,也就是——醉思泪。
为了公平起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拿到一张小纸片,将自己的答案和名写在上面,再交上。
虽然不知道记忆中突然浮现的片断究竟是真是假,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总觉得如果我说出来,就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写下了“醉思泪”三个字,然后将它小心地折好,这样应该没有关系吧。
当内侍来收取我的答案时,我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跳过我,他似是不解,因为他看到我动了笔,可还是没有多言。
不只是他,当将答案全部收回以后,苓姐姐也小声地问我:“妹妹,你这是为何?”
我低头品了口酒,说,“苓姐姐,你说过我和她们不一样,因为我对这个宫廷没有兴趣,我不想引起两圣注意,既然如此,猜得对不对,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今日的表演之事已非我所愿,你能明白我的…”
“是,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她缓漾起笑。
我们相对无语,静静等待着结果。
当太子亲自宣布真正答案的时候,我屏住呼吸,浑身绷紧,等待着……
“醉、思、泪。”这三个字,传入耳中,重重敲打在我心里,我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你要记住这种香味,这种感觉,那是‘醉思泪’,一种意为相思的珍果,如果有一天,你再尝到它,一定要记得我…一定…”
可是我忘了,忘了醉思泪,也忘了他……
对不起,我忘了你,你会怪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重逢了,我会认出你吗?
我在想些什么,挥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一切过去了,被一方遗忘的约定,还会成立吗?
随着众人“恭送万岁各位娘娘”的高呼,王上和嫔妃先行离开,皇宴结束了,最后,虽然没有人说出“醉思泪”,但是太子的重赏还是赐给了顾大学士之女,这份荣宠着实让他人眼红。
我和苓姐姐随着人流离开大殿,而那张写着“醉思泪”的纸片却没有被我带走,静静躺在我面前的宴桌之上。
我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因为有部分的人与我一样没有交上答案,或许是没有合意的名字,或是一笑置之把机会让给别人。
然而,在我离开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走到我坐的宴桌之前,伸手将纸片打开,当他看到上面的答案时,浑身一颤,仿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双手发颤,手中的薄纸飘然落地……
“你记得…你记得…”迷离的双眼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五年了,我们总算再见了,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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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了殿门,我一回头便不见苓姐姐的人影,我刚想转身去寻,便听到有人叫我,“白小姐,请留步!”
我回过身,看到了他——风涧轩。
“幸好赶上了,白小姐,在下…是给白小姐赔罪的…”他俊美无俦、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恳切的歉意,眸光似水,清澈流转,我回望他,这样近距离与他相视,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清香与柔和的气息。我不自觉地向后小退了一步,仿佛那样才不会被他宛如黑色琉璃的双眼吸引进去,他的身上有太多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可能是意识到我们的位置太过亲近,他不留痕迹地保持了该有的距离。
“风公子何出此言?”未免尴尬,我先开口。
“今日的皇宴,让小姐为难了。”我知道他指的是琴箫合奏被靳大人借机发难的事。
见我不答,他又道:“小姐,可是怪在下多事?”
我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地沉默让他误会了,“风公子,其实是若萱该谢你才是,今日若萱会如此轻易过关,全凭公子相助,合奏一事不过是他人的借题发挥,没有你,一样会发生类似的状况,只是借口不同罢了,但倘若当时,风公子没有出手相助,不止是若萱失了面子,对家父也势必会有影响,若萱该向你道谢。”
“听小姐这么说,在下就放心了。”他轻漾笑痕。
“风公子,若萱谢你,不只是为了今日之事,也为初次见面之时,你的相助之恩,莹雪缎一事,若萱未曾当面道谢。”
可能没有料到我会提起那件事,眸光一闪,随即道:“却也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似乎每一次,我都会让你陷入困境。”我的话似是勾起他的无奈,还是自责?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我爹的唤声,“若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他止住,改口说:“白小姐,白相唤你呢,我们后会有期,告辞…”说完便离开了,经过爹身旁时,他向爹行礼,随后离去。
后会有期…我默默地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轻轻吐出…
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了苓姐姐,她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或许是有事先走了,明天去找她好了,可是这时我才猛然想起,我竟没有问她,她是哪位大臣的千金,也没有问她的全名是什么…
我真是糊涂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看天意,我们才能再见面吗?
如果我刚才没忘就好了,毕竟她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啊…不过一丝希望浮现,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苓姐姐知道我是白相之女,如果她想找我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我稍稍宽心,上了马车。
依然是来时的样子,爹没有与我们同行,车内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
不对!熙儿呢?我竟然忘了熙儿!
“大哥,等等,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马车已经开始走动,我慌忙地对大哥说,身子移到车门处,掀开车帘往车外望去,漆黑的夜,红砖高墙静静伫立,根本没有熙儿的身影,一种不安在我心里油然而生,为什么看着暗中的宫墙,我会感到害怕?我不能把熙儿留在这里。
“若儿,休得胡闹!这是皇宫,你知道过了时辰,未经传召擅自逗留在宫中会有什么后果吗?到时候就算你想要出来也没有办法了。”大哥一把拉住想要下车的我。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若儿,进宫的时候,大哥和你说过什么?谨言慎行,不可任性而为,有什么事等回府之后再说。”大哥的态度不容悔改,我只好依了他。
熙儿,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什么事耽误了吗?
走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好像是守宫门的侍卫将我们拦下了。
高撩车帘,光线斜映入内,为首的侍卫笔直站立,一张英气勃发的脸,毫无表情。
“白公子…公主命卑职在此等候,请小姐留下,在宫中多逗留几日,与公主做伴。”他大声宣布来意,声音一板一眼,一身盔甲在黑夜中显出一样的光彩。
惊疑之色倏得闪过瞳色,大哥丝毫未动。
“公主究竟是何用意,小妹与她并无深交,何来做伴一说。”唇抿成线,瞳中寒色渐沉。
“公子,请不要为难卑职,公主之令不可违。”他毕恭毕敬地站着,毫不退让。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奉公主之令,那就请拿出公主御令,否则孰难从命!”
“这…公主只是口述,未有御令…”没有御令在手,那人的气势明显减弱。
“如果没有,就请放行吧。”
双方僵持不下,这时,她从夜幕之中款款走来,一身深紫色长裙,外套黑色宽袖长袍,以墨萤丝线为绣,步态轻盈,曼妙婉转。暗纹晃动,身姿似与黑夜融为一体,发间只以一串夜光明珠固定,泛着莹莹光晕,妖艳异魅。
我从没想过,同样一个人,不同的装扮竟会有两种极端相反的美。
“若儿妹妹,可愿留在宫中陪姐姐几日?”含笑立于人前,柔情如水的眼神里却隐藏孤寂无奈。
见到她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守卫无不下跪行礼,“卑职拜见公主千岁。”
公主?!她竟是一国公主!
“苓姐姐…”我犹豫着,不知如此称呼是否妥当。
“白公子,本宫亲自来请若儿妹妹留在宫中几日,不知可否?”
“公主说笑了,公主之令,澈珩自是不敢违背。”大哥拱手行礼,眸色越发深沉。
一来一回,最终我还是留在了宫里,公主亲迎,大哥也不好再拒绝,在分别前再三叮嘱我小心行事。
马车驶动,车轮辘轳,马蹄声掠过耳旁,在我心中繁衍出一种窒息感……
我在宫中三天了,一切平静无波,只是自那日起熙儿就失踪了,空闲之际,我寻遍了苓姐姐带我去过的皇宫各处,依然一无所获,仿佛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存在过,无论我如何唤她,她都不曾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三天的傍晚,突然之间,原本晴朗无云的空中,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瞬息万变,天地变色,诡异至极。
不安,心中的不安愈来愈浓,是什么?
须臾,一切的异样一下子恢复如初,停止了……
同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顷刻间向我袭来,迅速传遍全身,像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地从我身上剥离。
“啊——”我好似被卷入一个需要承受剧痛的漩涡,身子一沉,我无力支持,倒在地上,重重喘气,只觉得全身冷汗瞬间渗出。
神志渐渐迷离,失去意识之前,我好像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闪光碎片飘过眼前,弥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我想问,可已无力,依稀觉得,那些碎片对我很重要,一旦不见,我就找不回来了……
我昏昏然地睁开眼,一位老人站在我面前。
我认出他,是他!当日送我玉玦之人,他总算出现了。
很多事想问,最后问出口的是:“熙儿呢?她在哪里?刚才的碎片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经历那种痛楚?”隐隐觉得,这一切,他都清楚。
“她魂飞魄散了……”
一句话让我置身冰窟。
“怎么会?”我不信!那天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
“老夫早就与她说过,一生三劫,此乃第一劫。”
“向熙儿示警的老人就是你?”原来熙儿说的人竟是他。
“正是,现在多说无意,老夫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愿救她?”他的话让我燃起一线希望。
“当然愿意,怎么救?”压下心头的慌张,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心想的只有救她。
“魂飞魄散,唯有共生……”
“共生?什么意思?”心中茫茫之感肆泛。
“两魂共寄,便是与你共用实身,每日天明便是灵魂交替之时,隔日相寄,你可愿意?”
“也就是说,我用自己一半的生命换取熙儿的生机,是这样吗?”
“是的,魂飞魄散,即使找回灵魂碎片,她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寄生在你身上,唯有与她灵魂相合的实体,才能让她复生,有一线生机。只是,你…必须要牺牲自己……如果你答应,便不能再每天见到你想见的人,忍受隔日相见的无奈,你可以吗?”
深吸一口气,我启口答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为了熙儿,一切甘之如饴。
“你去吧。灵幽宝物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孩子,祝你成功…”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含笑颔首,谢谢…极轻的声音,消弭在空气之中。
很久之后,熙儿问我,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如果当时我没有牺牲救她,我会不会就不必遭遇之后的那些苦难,舍去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我并不后悔…即使救熙儿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