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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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天，柳小美一直都是魂不守舍，学长的公演，学长和赵暮云的关系，一直困扰着她。
“哇，小美姐，你居然有这个票子哦，你不知道这票子有多难买么？赵子墨钢琴会耶，绝对的千金难求，哇塞，还是VIP座位哦。票子怎么来的？又是哪个仰慕者送你的？”晴雨无意间看到了柳小美的票子，自然停不下八卦。
“小晴……赵子墨就是我的学长，我生日那天送我百合的那个。”
“真的么？你的同学怎么都那么厉害？一个开牧场，一个开音乐会……小美姐，你是我的偶像耶，两个都是年轻有为，随便哪个介绍给我吧，求你了。”
真的，他们都好厉害，一个开牧场，一个开音乐会，是很多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也许赵子墨送花只是礼节，也许就是她柳小美就是太出名，有名到好找的不得了，不管是谁，随随便便都来找她，一个找她写专栏，另一个就找她去听音乐会。哎……思绪乱成一团，一个是曾经的初恋对象，另一个却在当下深深的震撼着她。
“小美，外面有个帅哥找你。”又是安安在恰当的时间带来了恰当的消息，阻止晴雨的继续八卦。可是听到帅哥两字的晴雨两眼依旧放光。
“你怎么来了？”居然是赵子墨，那个让她此刻头痛的学长。
“为什么不能来？他能找你吃饭，我也能，不是么？”
这又是什么理论？失踪七年的学长，不对，应该说是当然根本就没表态喜欢她的学长现在居然跑来找自己吃饭？要怎么理解？
“怎么了？约了他吃饭？”
“哦，这倒没有，只是……奇怪学长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那他呢？找你又是什么理由？”
“学长……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跟他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只是，他并不知道你以前喜欢的人是我吧？”
“这又有什么关系么？”
“哦，没什么，他也最好不要知道，不然……”
欲言又止，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明说的。
“不然什么？学长？”
“怎么，不欢迎我么？”赵子墨精抬手看表，精明的转换话题“离你们下班似乎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就答应独家做你们的专访，然后顺便请你吃晚饭？很多报社约我做专访，这次我都推了，留给你怎么样？”独家专访显然是个重磅，对小美的诱惑远远大于初恋的那份情愫，所以马上不加思索的说“好！”并把赵子墨请进会客室。
“看到没有，安安姐，那是……那是赵子墨耶……明天晚上的钢琴会，哇塞，小美姐太牛了吧，居然这样就领来了。”看到柳小美领进门的赵子墨，晴雨一脸花痴。
“小晴，小美一向都是我们报社的招牌，我看哪，她和这赵子墨有戏！”安安是资深编辑了，这种事情自然没少见，凭空能掉下的独家能有什么缘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彩虹牧场的那个老板怎么办？人家可是指名道姓一定要小美姐做专栏的啊。”
“小晴，亏你也是女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来追求我们小美也正常，多好哇，又有独家可以写，又有一个个的白马王子可以慢慢挑，慢慢选……”说着说着，安安也花痴起来。
“安安姐，我真是羡慕死小美姐了，这种事要是能发生在我身上多好哇，赵子墨的独家耶，海归派钢琴家，还是走偶像路线的，哇，让我对着看一个小时，我不吃晚饭都不会觉得饿哎。”
晴雨的这个愿望五分钟后就实现了，因为柳小美答应了赵子墨晚上的约会，不得不放弃加班赶独家，而把晴雨叫了进去做专访。这下差点没乐死晴雨那丫头，结束了还一个劲拽着柳小美的手说下次有帅哥的独家一定要叫她之类的。
而这一天晚餐，赵子墨出乎意料的相当用心，包下了一整间的高档法国餐厅，在烛光、玫瑰、音乐的氛围下与柳小美单独吃着高级法式料理。
“怎么样？喜欢我准备的一切么？”赵子墨最自己的准备当然信心十足，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一口雪白整洁的牙齿。
“很不错。”柳小美笑笑，举起香槟。要是七年前，能够单独和学长共进晚餐，那时候的她恐怕会觉得幸福死吧，可是七年了，为何这一切要在今天才发生。七年前的不辞而别不正是代表着对她的表白没有丝毫感觉么？所以她想知道，为什么赵子墨这次回来又是送花，又是准备晚餐，还送了演奏会VIP的票子给她。
“可是，看你的眼神并没有很惊喜。记忆中的你不该是这样，那个时候我所到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到你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头瀑布似的黑发，不施半点粉黛的脸上有一双天使一般清澈的眼睛。记忆中的你总是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羞涩的在一旁关注着我，让我很着迷。”
“是么？可是……当年我的表白并没有得到你的回复。”品一口杯中淡金色的琼浆，柳小美平静的说。没错，那个时候的自己，满眼都是赵子墨的身影，追逐着他走遍了学校每一个角落。可是，7年过去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憧憬着美好幸福的女孩，现在的她早已放下那段感情。不，应该是说，淡忘。时间的流逝让她淡忘了很多东西，没能得到回应的单相思早就被她淡忘了，不是么？
“不是没有回复，而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赵子墨的情绪稍稍有点激动，一伸手握住柳小美捏住高脚杯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也许赵暮云那家伙什么都没告诉你？”
“关暮云什么事？”
他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么？
“哼——”一个不屑的叹词从赵子墨的鼻腔发出，“你跟他……你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讨论过他到底是怎么残废的么？”
“学长！”柳小美的嗓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个分贝，“暮云已经够可怜了，难道我应该去揭他的疮疤么？而他的残疾……”他的残疾，是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也就是五年前，跟学长七年前的不告而别又有什么关系？“学长，如果你不想说，不能说，我不会逼问。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事，跟暮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家伙跟你说没有关系？”赵子墨放下握住柳小美的手，低下头，很显然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尽量压低声音，“小美，7年前我们家出了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大到我不得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匆忙办了休学手续并马上出国。去英国，那不是我本意。之后，又因为那件事的影响我的父亲因为蓄意杀人而被判了死刑。我——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我又有什么颜面回来，告诉你我不得不走，匆忙的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又有什么颜面来找你，对你说，我也喜欢你？”
“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起来那么的触目惊心。
“赵暮云原本是跟我的妹妹有婚约的人，而最后，我的父亲，竟然想杀了他。难道，像他这样的人对你的诱惑力就那么大？他！就是那个让我家庭四分五裂，让我失去父亲的罪魁祸首。我的妹妹，也因为他，差一点自杀而亡。”
“怎么会？”尽管知道大学时代的暮云男女关系复杂，可怎么会混乱到让别人对他动杀心呢？那他的残疾，难道是因为……他的脸，看起来那么纯净、温柔，这样的一个人怎能叫人恨到想杀掉他呢？
“事实就是那样，我不能让你重蹈我妹妹的覆辙，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妹妹到现在都不敢回来，因为她怕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小美，相信我，暮云不该是你的选择，别说他现在是个残废，就算他死我也觉得不能偿还他欠我家的债，做一个残废，便宜了他。”
“学长……”
“相信我，小美，你不要再去找他。我会爱你，会把这七年亏欠你的统统补偿给你，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回来了。”
凝视着赵子墨的双眸，小美没了主意，到底两家当年发生了什么，让赵子墨恨暮云至此？
所以，那一夜，小美无法入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坐了早班车赶到彩虹牧场。
“柳小姐，你不能进去，少爷还没准备好。”
赶到彩虹牧场的时候才六点半，赵暮云的佣人极力阻拦着她。
“我有事问他。”推开佣人，柳小美迅速冲向赵暮云卧室的方向。来了彩虹牧场那么多次，她早已熟悉这所房子的一切，“呯——”地一声推开门，看到了一片狼籍。
赵暮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起身，只是匆忙着一边又想穿上假肢，一边又想换好衣服爬上轮椅，结果就造成了这一片的狼籍。双腿的假肢刚刚套到腿上，正在用力把残臂往假肢里伸，因为手臂的假肢还没完全套上，裤子，衣服也穿的乱七八糟，更让赵暮云难堪的是此刻的他正坐在地上慌乱的做着这一切，头发是凌乱的，床单和枕头在慌乱中被带到地上，轮椅也被惊慌失措的他撞翻在地上，一个悬空的轮子正吱悠悠的尤自转着。
推开门的一瞬间，柳小美后悔了，她不该因为自己心急火燎的情绪而让自己失控推开这一扇门，看到这一片狼籍。赵暮云的脸色更是难看到发灰。
沉默了几分钟，赵暮云先开了口，“我……我就是这样，一个完全的废人。你……看够了么？”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柳小美扑上去拥抱住赵暮云。去他的七年前的单相思，去他的赵子墨的妹妹，一切的过往统统的去他的。眼前这个无助的男人除了给他拥抱，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了。
“小美……”在小美的怀里，赵暮云轻轻挣扎了一下，可下一秒柳小美搂得更紧，“对不起，暮云，是我不好，学长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我着急想找你证实。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对不起，暮云。”泪水滑下柳小美的脸颊，这一秒，哪怕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混蛋，是全世界最可恶的人，只消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柳小美无条件投降。
“小美，如果是那件事你怪我没说，我……”
“都不要紧了，”对上暮云的双眸，暮云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是我不好，我来帮你，好么？”
“恩。”温柔的点头，可随即一想又摇头，“反正你也看到了，到不如这一次让你知道一切。”
在赵暮云的要求下，柳小美帮赵暮云卸下了所有的假肢，换上了白色的短袖polo衫和休闲短裤席地而坐，倚靠在床边说话。第一次，柳小美看到了赵暮云一览无遗的残疾，那双让人看着心疼的手臂每天都要套在冰冷的假肢里么？那么沉重的假肢他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他腿，平时能看到也是佩戴着假肢的。第一次，柳小美看到了他那么短小的残肢。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抚上赵暮云左臂上那道细细的伤疤，那里是他手臂的终点。
“一场意外，可怕的意外。伯父，想杀了我，雇了人绑架我，一边跟我爸要赎金，另一边早已做好撕票的准备。他们折磨我，想让我痛苦的死去，不光打伤了我，还把我丢下悬崖。”不知道是因为被柳小美碰触到残肢的伤疤，还是因为说起那个每晚都会梦到的噩梦，赵暮云痛苦到极点，“可谁知道我命大，就是这样也没死成。开始的几天，我几乎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医院下了好多次病危通知。因为用了大量的止痛剂，当时的我完全没有知觉，哪怕醒来也不知道身上哪里痛，只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哭。等意识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听医生说还要继续手术，反复了好多次，一直发着烧，有时昏迷，有时清醒。一个月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怪物一样。那时候浑身缠着纱布，插了很多管子，打点滴连下针的地方都没有。几乎忘了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是太悲伤了，悲伤到完全麻木了，任凭别人处理我的身体。每天都很痛，我很害怕，害怕看到包裹全身的纱布，也害怕每天护士来换药的时候拆开它们。几乎整整的一年的时间里，我做每一件事都靠别人来服侍，后来就搬来这里疗养，再后来，就开始管理这个牧场。”
听得出来，赵暮云尽量在把一切说的轻描淡写。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道细细的伤疤让柳小美觉得格外刺眼。曾经，赵暮云是一个身材修长，手臂纤细的男孩，即便那个时候不喜欢他，他的样子还依稀记得。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能显示好身材的赵暮云，那个曾经风靡校园的赵暮云，如今却难以撑起短袖短裤。右边的袖管几乎是空瘪的，左腿的裤管也如此。那个曾经身材修长的人是怎么能做到接受这样的现实的？
叹一口气，轻轻枕上赵暮云的肩头，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活着，这样活着，真的可以幸福么？过了一会，一阵凉意滴到自己的额头上，他哭了，咬着牙，无声的哭着，泪水一滴滴滑落，顺着他的脸滴落她的额头。
“暮云，我们会幸福的，对么？”柳小美问他，同样也问着自己，然后又自问自答喃喃的说，“一定会幸福的。”
两个人就保持这种姿势定格了许久。依靠着赵暮云的肩膀，柳小美决定不再探究那个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真相，那个真相哪怕再可恶、再可恨，她也不管了。毕竟那是他的曾经，而现在，她不能放任这个身心受伤的男人不管，他看起来那么温柔，她要好好爱他，也会好好爱他。
而赵暮云的沉默，跟柳小美不同。他在思考，自己的过去要怎么跟小美说。小美很好，真的很好，只要在小美的身边他就能觉得安心。这个女人跟他以往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同，以往的那些女人只消看一眼他现在的身体就露出满脸鄙夷的神情，就算真的是爱着他的，那也是曾经，爱着曾经的他。
“还会痛么？”
“偶尔 。”
“以后，痛的时候告诉我好么？”
“恩。”
“还有，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又要怎么做，你都一件一件说给我听好么？”
“恩，你能这样静静的听我说话，已经做的很好了。别的事情，我有佣人。”
“不行，佣人帮你做的，我也要做。暮云，我十九岁的时候曾经以为子墨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可是他不告而别，回来的时候跑来跟我说你坏话。现在，我二十五岁，曾经觉得你是坏男人的典范，却偏偏爱上了你，而且，奇怪的是现在的你跟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你总是那么温柔。”
“小美……我不知道赵子墨跟你说了什么，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五年前的我糟糕的可以，那一年……”赵暮云慢慢开始叙述那个过往。
赵子墨和赵暮云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两家的关系非常非常的好，好到还在很小的时候就约定了赵暮云和赵子墨妹妹赵静雅的婚事。上了大学之后的暮云开始叛逆，因为从小把静雅当妹妹对待，外加不想太早结婚，开始刻意避开静雅，同时又跟学校里别的女生谈恋爱。
赵子墨的父亲对这件事非常生气，气到终止了一切和赵暮云家的业务往来。上大二那年，因为一个工程的失败，赵子墨的父亲陷入了空前的经济危机，公司濒临倒闭。这个时候赵静雅提出提前和赵暮云结婚以得到暮云家的帮助而挽救家族企业，可是这场婚姻被暮云视为儿戏，根本不同意。因为这个，赵子墨父亲的公司得不到必要的支援，不得不宣布破产。大二结束的那个夏天，子墨家变得一贫如洗，静雅更是因为被拒婚而伤心的死去活来，几次寻死觅活。子墨的父亲将这一切变故归结为暮云和他父亲的原因，于是动用了最后一点关系送一双儿女出国后开始规划扳倒暮云父亲工厂的计划。两年后他的计划再一次失败，气急败坏的他雇凶绑架赵暮云，一边要求暮云的父亲交纳天价赎金，一边开枪打伤了暮云后将他丢下山崖。那一天，本该是暮云的毕业典礼。
听着暮云的故事，柳小美的心情格外沉重，一个故事两个版本，在暮云和子墨的心里彼此都因为这件事受了很重的伤。因为被暮云拒婚的妹妹，和得不到经济支援走上绝路的父亲，赵子墨恨暮云也是理所应当。而暮云呢，就算他对不起静雅，也不该承受四肢皆残如此沉重的命运啊，可怜的两家人，从世交变成仇家。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