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的名册》景穆

32、（三十二）瞬间记忆3

　　“……额、我叫公主。”公主反映了半天，才冒冒失失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米菲斯。”
　　“不过你们来晚了一步，是我们先发现的！”群指着乌未汐，好像怕公主他们把自己的功劳抢了去。
　　“怎么回事？”公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慌忙地问道。
　　“这女人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乌未汐没有丝毫吃惊的表情。公主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处变不惊吧。然而，这和她刚刚面对自己时的表情完全不同。
　　“泄露？你们确定？”公主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如我们去提取石岩恒的记忆？”
　　群不屑地说道：“你太天真了！石岩恒无法记住具体事件，这个乌未汐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肯开口的。即使我们检查了石岩恒的记忆，也不会得到任何证据。”
　　站在一旁的米菲斯仿佛思考了一阵，随后慢慢分析道：“虽然规定派遣天使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乌未汐的这种情况很特殊。如果连石岩恒本人都不记得，那会不会另当别论？”
　　“你说什么？”群斜着眼睛望着米菲斯。
　　“对啊对啊，”公主频频点头，附和道，“也许人类不知道的话，就不算触犯规定。”
　　“但我们只是低级的监目天使，不能自己决定。”米菲斯踱步道，“让吉弗尔天使做决定吧。”
　　“吉弗尔天使！？”公主和群异口同声地说道。唯有耶瑞尔什么也没有表示。
　　乌未汐左右看看，说：“我没有意见。”
　　“喂……”公主悄声说道，并向米菲斯挤眉弄眼——米菲斯怎么说还是和堕落天使有很大关系，如果被吉弗尔天使发现了怎么办！
　　“既然这样定了，我们就赶快去找吉弗尔天使！”群盯着米菲斯好久，才说，“你和我一起去！他们两个留下来看着乌未汐！”
　　“啊……”公主不自觉地一把拽住群，短暂的惊讶声稍纵即逝。
　　“其实耶瑞尔一个人留下来就足够了。”群望着自己被松开的手腕，对公主说，“但我总觉得你跑不动路的样子，所以也一起留下来吧。我和米菲斯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公主又看了看米菲斯。但是此时的米菲斯已经背向公主，站到了窗户门口，准备随时离开了。
　　*****
　　现在，公主陪乌未汐坐在沙发上，而耶瑞尔则守在门口。
　　“谢谢你们。”乌未汐悄声说道。
　　“嘘！”公主死死盯着耶瑞尔的背影，把食指伸到自己的嘴前。
　　乌未汐笑了笑，轻轻说道：“没关系。他不会把我怎样的。天使大战时，几乎都是能天使与在堕落天使战斗，因此能天使也是最容易被诱惑、最容易成为新的堕落天使的人。”
　　公主的身体略微发冷，她不由得来回看着乌未汐和耶瑞尔——耶瑞尔就是能天使，难道乌未汐准备骗他？
　　乌未汐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不同。除了能天使，与人类、与堕落天使、与罪恶接触最多的就是监目天使。过不了多久，好不容易化为天使的精灵很可能就会重新堕落人间。”
　　公主对乌未汐的话语一点也摸不到头脑——她难道准备对付自己？
　　“被天使追捕的话，无论逃到哪里最终都会被发现。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如同一股电流从公主的体内以每秒几十米的速度流窜过去，她仿佛全身麻痹，呆呆地望着乌未汐。
　　“你对人类有留恋，对不对？”
　　公主时而瞟一眼耶瑞尔，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怕。这只是我作为心理医生的一些简单分析了。那些蠢笨的天使是不会发现的。”乌未汐顿了顿，“但是，我劝你，不要涉险。”
　　“什么意思？”
　　“我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即使不能回到天界也没有关系，即使在完成任务之后要被处死也没有关系——我，要留下来！”
　　此时，耶瑞尔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仿佛被风吹动了一样。
　　几乎同时，米菲斯和群回到了乌未汐的家——而他们的身后，竟然还有吉弗尔！？
　　公主目瞪口呆。然而，站在门口的耶瑞尔表现得更加夸张：他紧紧握着拳头，如仇恨般紧盯着吉弗尔的双眼好像更加血红。
　　乌未汐见了，优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吉弗尔面前，问：“你打算怎么办，吉弗尔大天使？”
　　“你真要留在人间？”吉弗尔微微垂着眼，直视着乌未汐。他仿佛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当初的痴狂。
　　乌未汐拉起吉弗尔的手，吻着他的手臂，淡然地笑道：“你比我更清楚答案，不是吗？”
　　“你可要想好了。”
　　“在我爱上石岩恒的那天，我就已经想好了。”
　　公主仰望着这两个说话暧昧的人，对他们之间的彼此熟识感到困惑。
　　吉弗尔似乎也没有了往常那样的从容温和，他现在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时而看一看同样焦躁不安的各个天使以及唯一镇静自若的乌未汐。
　　终于，吉弗尔开口了：“你现在可以留下来。不过等任务完成之后的命运还不能确定。有可能，你会真的变成堕落天使；也有可能，会有其他的天使来为你执行死刑。”
　　“这就够了。”乌未汐的眼睛很清澈，仿佛随时都会有甘泉从里面流出来，她点点头，“谢谢你，吉弗尔。”
　　“不过，如果你趁此机会将功赎罪的话，或许还有返回天界的机会。”吉弗尔又补充道。
　　“不用了。”
　　“可……”吉弗尔才刚要开口，便有人一拳向他挥过来，而吉弗尔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此人的拳头。
　　公主顺着手臂望过去，才发现，拳头的主人竟然就是怒火中烧的耶瑞尔！
　　耶瑞尔被握着拳头，大吼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她要这么做就这么做！这才应该是前能天使的素质！可是你！吉弗尔！以前作为能天使时那么残忍，现在成为了派遣天使长却又这么软弱！简直是能天使的耻辱！”
　　乌未汐和吉弗尔居然都是能天使！？而且还和耶瑞尔和旧交！？可是对一般小天使而言，能天使几乎等同于斩杀生命的杀手！不不，先不说小天使对能天使的偏见了，吉弗尔一定不是那样的人！其中肯定有误会！
　　公主这么想着，便搓着手，吞吞吐吐地对耶瑞尔说：“也许……额……有什么误会……之类的……”
　　耶瑞尔瞪了公主一眼，便转身离去。紧接着，他的同伴群向吉弗尔鞠了一躬，也跟着走开了。
　　“事情解决了，我也要回去了。”吉弗尔露出和煦的笑容，黑色的瞳孔如温暖的玉璞一般。他先后摸了摸公主和米菲斯的头发，也走了。
　　“谢谢。”乌未汐蹲在地上，怀抱着公主和米菲斯说道。缓缓地，她松开二人，直视着公主，那眼神就像是要准备赴死的战士。
　　公主也望着乌未汐，不敢看向别处。
　　乌未汐缓缓开口：“天使一旦爱上人类，就再也无法回到天界了。我就是这样。从此以后，我将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堕落天使。小姑娘，你准备与神为敌吗？”
　　*****
　　第二天晚上，乌未汐照常出现在了石岩恒的家中。所有人类都不知道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言恒，我们以后一起去环游世界，好不好？”乌未汐神情愉悦地说道。
　　正在夹菜的石岩恒被吓了一大跳，他放下筷子，眼神黯淡地说：“别开玩笑了。反正你现在和我说了，我也很快就会忘了。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所以，我们一起旅游个三年五载的，把这件事变成一般性事件！这样你永远都不会忘了！”
　　“那你的工作呢？”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乌未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而对面的石岩恒除了吃惊，还有幸福的笑容。曾经的能天使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的自己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脆弱的人类而放弃一切——甚至包括创造自己的神。
　　*****
　　乌未汐的话仍然在公主的脑海中盘旋。放弃主人？还是背叛神？她虽然还没有想起主人具体是谁，但是她渐渐感到主人就在这个城市中，而且一旦相遇就绝对会认出来。
　　“米菲斯，我决定了！”这是公主思考了一天一夜的结果，“我还是要找自己的主人。如果在她和神之间选择，我宁愿当堕落天使！”
　　米菲斯没有表态，但他的内心却在激烈挣扎——怎么办？你居然要留下来，而我又仍然向往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