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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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马车在中途停了下来，望着山上的电闪雷鸣，马儿有些受惊，无论马车夫如何驱赶都不肯向前走。
“鸳鸳姑娘”锦翾一身武生的打扮，通体浅青色的长袍腰部扎了一条做工考究的纹竹腰带，站在鸳鸳的马车前轻唤道。安桃推开车门恭敬的退到一边，鸳鸳探出身跪在车上询问的看着锦翾。
“马车上不去了，我们走着上山吧”锦翾说着将手伸向鸳鸳，鸳鸳抬头望了望山上的庙，心中担心那庙中的白柳，想也未想就将手伸了出来落在锦翾的手中。
安桃见状想要阻止，但是锦翾毕竟是皇子，而且他做事向来沉着笃定，最后也只能任着锦翾带着鸳鸳离开。鸳鸳的右手受了伤，下车只有一只手颇是吃力。纤弱的身子摇摇摆摆，试探了几次想要从车上掉下来。
“算了”锦翾松开鸳鸳的手，鸳鸳以为锦翾置了气，立刻跪在了车上。锦翾明白鸳鸳的心思，颇是苦涩无奈的笑了笑道“鸳鸳姑娘，锦翾可能要冒犯了”
说着还未等鸳鸳明白，忽然将手落在鸳鸳的纤腰上。鸳鸳一下子想起了过往的不堪，一挥手将锦翾的手狠狠的打开。“啪”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的下人听的仔细，下人纷纷低下头，而锦翾也甚是难堪的将手停在半空中。
鸳鸳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跪在车前就要跟锦翾赔礼道歉。锦翾笑着望向鸳鸳，命着安桃去将鸳鸳扶下来。安桃匆忙从车上下来，伸手将鸳鸳扶下车。
锦翾带着鸳鸳在前面走，下人在后面跟随。两个人默默无声并排着，忽然听到头顶一阵喧哗，往常这阵下山的人也多，锦翾也纳闷为何这阵却没有一人下山。锦翾命自己的随从先上山看看究竟，自己则在此等候，下人将随行的马扎放到锦翾和鸳鸳的面前，锦翾低下身用手稳了稳马扎才让鸳鸳坐上去。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下人也跟着不吭声，都默默的在鸳鸳和锦翾的周围伺候着。忽然一只灰色的兔子从锦翾身后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引起下人一阵骚乱，鸳鸳一惊随后又是一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兔子，刚想命人抓住锦翾一抬腿却有让兔子窜到了对面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鸳鸳心中有些遗憾，想让安桃吩咐人再去抓又觉得不妥，只得悻悻的望着那安静的草丛。
“鸳鸳姑娘喜欢？”锦翾看鸳鸳的神情问道，见鸳鸳点了点头又道“看它行色匆匆肯定是急着回家，若是将它带到王府困起来肯定也有些可怜了”
鸳鸳听锦翾说也在理，立刻断了抓兔的想法。锦翾看鸳鸳还是一阵失望，又笑道“不如这样，何时待鸳鸳姑娘伤好，我愿带姑娘再来这林中探访这只顽兔，鸳鸳姑娘觉得可好？”
“恩”鸳鸳顺从的嗯了一声，随即两人又沉默了下来。等待多时，上山的小厮祥顺终于山上跑了下来，跑的通红的脸掩不住他的兴奋，还未到锦翾身边就对着锦翾这边喊道“公子，是祥瑞，是祥瑞！”
“哦”锦翾也未怪罪他的无礼，看了鸳鸳饶有兴趣的向祥顺问道“是何祥瑞呢？”
“山上有神仙！”祥顺指着上山的位置道“山上都围满了进香的人了，都在那里等着看神仙出来呢？那方丈说是今早一声巨雷，一个白衣男子就落在庙中了，说霞光在庙内徘徊好久。我开始以为是江湖骗子，谁知等我溜到后院去一瞧，才发现……”
祥顺说道这噤了声，若有顾忌的靠近锦翾，声音也压得更低，他悄声对锦翾道“女皇的人居然在庙里”
鸳鸳虽无意还是听到了“女皇”二字，浑身立刻不安起来，她忐忑的望向锦翾，低声哀求着锦翾“我们可否现在离去，我略有些不适。”
锦翾点了点头，心想一来庙中现在恐怕全是香客，鸳鸳的手伤未愈，故还是小心一点好。二来，既然母后的人在上面，那自己还是回避为妙。
“回府吧”锦翾对下人命令道，鸳鸳转头望了望远处的古庙，一想到女皇的人在里面，生怕女皇的人再对自己发难，心中十分的害怕，催着安桃赶紧动身回府。
马车滚滚的车轮声在林中回响，鸳鸳打开车窗看了看山间还是没有人从上面下来。
“不知道神仙是什么样的”鸳鸳将头收回来，自己心中默默的自问道“若是向他许愿，我是否还能再见到问柳？”
鸳鸳心心念着与问柳再相见，而这边女皇的圣旨已经到了览心小筑，这次的圣旨不同与以往，不是私底下来青玉亲自来宣纸，而是太监带着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鸳鸳也是在览心小筑的正厅接的圣旨。好过以往，只是命鸳鸳进宫献舞。
鸳鸳虽接了好多次圣旨，但却是第一次女皇命自己进宫，心中忐忑万分。她不知道宫里又会有哪一个男人在等着她，而这样的凌辱又要到何时。
“你天生本来就是娼妓，何来三贞九烈之说？”宫中的教导嬷嬷的讽刺声在自己的耳边徘徊，她默默的垂下头无声的顺从着。公主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折磨的疲惫了，这件事公主已经护不了自己多少了，那么自己真的就要永远这样了吗？
她将手中的玉簪握好，她已经不想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活着了。可是问柳呢？鸳鸳又不禁松了手，问柳如果回来发现自己死了会不会很难过。
正在忐忑的时候，一直手缓缓的落在鸳鸳的手背上，温暖的掌心缓缓的将鸳鸳的手窝在里面，锦翾柔声对鸳鸳道“你莫怕，宫里有我”
“殿下”鸳鸳对锦翾的接触甚少，只是听周身的丫鬟说过他寥寥数语，说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说他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鸳鸳当时也只是耳闻，而今日锦翾之举鸳鸳才觉那些丫鬟说的具都属实。
鸳鸳感激的望着锦翾，注视着锦翾如一棵救命的稻草一般带着祈求与依存。她不知道锦翾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但是听闻他是女皇最喜欢的皇子，虽不是嫡子但宫中大小事宜女皇都会命人唤上锦翾，女皇那么重视他，锦翾定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鸳鸳想到这不由又想到了问柳，那个淡若清风逍遥自在的男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能如神仙一般突然降临为自己轻易化解。
“问柳”鸳鸳在心里小心翼翼的唤着问柳的名字，心里一阵阵的痛如湖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散开蔓延全身。
马车在文武道的入口停了下来，这是□□臣子觐见皇帝必经之路，锦翾在此下车觐见女皇，而鸳鸳则再宫人的陪同下从侧道进入倡优馆候命。
当朝正三品以上官员觐见女皇都从文武道上玄武台直接觐见女皇。而从三品以及各国来使则从文武道左边的副道进入皇宫正殿的侧厅等候女皇召见。而文武道的右边还有一个小道，往年进宫的戏班杂耍，以及一些奇人异仕皆从这条道进入倡优馆等待女皇召见，鸳鸳在宫人的簇拥下一同徒步从元丰道走进倡优馆，就有管事的李公公走了上来。
“鸳鸳姑娘”公公对着带着纱帽的鸳鸳试探的问道，鸳鸳点了点头未出声算是肯定。
李公公一见纱帽内的人点了头，为鸳鸳让出一条道说“倡优馆人龙混杂，六皇子吩咐小的带姑娘到偏厅休息，小的已经在那里备好了茶点，在这里静候姑娘多时了。”
“有劳公公了”旁边的安桃将一锭小金塞到李公公的手里，李公公望金粲然一笑，更加殷勤的将鸳鸳拎到偏厅。
偏厅临近御花园，鸳鸳在这里可以听到御花园百官从御花园里传来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个喜静的人会在走出后花园在偏厅的侧窗口徘徊。
屋内窗户紧闭门也紧锁着，但听到男子的说话鸳鸳却还是紧张，虽然曾经侵犯过自己的人都一个个死在了战场，但是……
“王爷”停在自己窗口的人忽然停下来颇是恭敬对一个人喊道，鸳鸳一阵心惊不知道又是何人在自己窗口徘徊，她拉紧安桃不敢忐忑而又焦虑的望着安桃。
安桃将鸳鸳拦在怀里安慰着，毕竟在宫里对静殊公主有所忌惮的人还是不少的。
窗外的人影模糊的印在窗户上，可以看到是一个女人，“恩”一声冰冷的声音透过纸窗清晰可闻。鸳鸳一听那人的声音，心中更加恐惧。
窗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玉和问柳，问柳周身瘴气未除，身体还未恢复，刚从天劫中逃出来诸多事情也不太清楚，天在青玉的监视下寸步难行，但他也不是太担心，只是天天在宫中没头没脑的徘徊，弄得青玉一阵紧张。
“这位莫非就是那仙家？”似乎有一个人发出了质疑，他是劳王爷家的小公子，跟锦翾的关系甚好，经常进宫所以行为也有些随意。他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自己曾和锦翾到羌抚探访，见过此人的画像，他不就是那个无赖！
问柳不答只是调笑的望着面前的人，一副泼皮无赖相显露无疑。原本恭敬的官员见到问柳的模样不禁悻悻，原来真以为是神仙显灵保佑凰玺，原来只是女皇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青玉见底下官员一副恍然大悟却又不以为然的样子，觉得自己的面子抹不开，冷哼了一声示意问柳跟自己去朝见女皇。脚步声在窗口涌动，鸳鸳终于松了一口气，想那些人终于从门口走了出去。
但却在这时一个语音生涩而又哀怨的声音从窗口探出，丽朵的一声“问柳”让鸳鸳乍然而起，似乎从远古飘来的名字似乎那样的杳不可闻却又那样的熟悉，一年了自己心里心心默念了一年，今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却是那样的生涩。
她推开安桃推开门，窗外的人显然都没有想到屋内还有人。他们转头随后屏住呼吸痴痴的望着未带纱帽那一张纯净而又期盼的绝美的脸。
鸳鸳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只是那飘扬的白衣就让自己的眼眶湿润。时间似乎在两个人身前静止，鸳鸳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嘴，想要抑制住那无尽的呜咽。神仙听到了她的许愿了！他真的回来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自己眼眶落下，她一步步的走向问柳，压抑在心中的思念在此时爆发。
“问柳”鸳鸳颤抖的呼唤着面前的男子，虽然在心中念了千万遍，但是落到嘴边却还是那样的生涩。她仰头望着问柳那张脸，熟悉的峰眉，浅薄如玉的唇，那凌挺的鼻子，那如墨般深邃漆黑的鼻子。
鸳鸳痴迷的望着问柳，问柳皱眉似有些焦急的望着鸳鸳。她，到底是谁？似乎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却总是想不起来。她难道就是自己心心念的那个女子吗？那个锁在亭台楼阁不会飞的鸟？
他迟疑的伸出手落在她的脸上，却抚到那冰凉的眼泪，似乎是刻骨的冰刺得他心一阵阵的生痛，似乎一种熟悉的爱恋在自己的心中悄然升起。
“问柳”鸳鸳又唤了一声，伸出那未受伤的手缓缓的伸向问柳。两个人像是隔绝千年的恋人，终于冲破了重重困难，在此刻终于相聚。此情此景，不禁让周围的人忘却两人的身份皮囊，只为两人此时的重逢感到动容。
“慢！”就在鸳鸳极尽碰触到问柳那一刹那，却被一声冰冷无情的声音呵斥住。
丽朵从轿撵上匆匆下来，双目含着杀气望着突然从房内冒出来鸳鸳，径直走到问柳的身前，将两个人生生的分开。鸳鸳擦干泪，看见面前人也认得是安玉公主上次带来的异国公主，但今天只见是她却未见安玉。
“公主”鸳鸳恭敬的对丽朵做了个福，丽朵无视鸳鸳，转头望着问柳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问柳不答自己也是在想不起来面前的人是谁，只是觉得熟悉而又亲切。
“她叫鸳鸳，是这个国家的长公主花了十七年培养出来的娼妓！想必你不知道她人尽可夫的事实吧”丽朵说着冷冷地望着鸳鸳，丽朵说的句句属实，旁边的人都有些恍然大悟，还念是哪家的公主小姐长得这般倾城，原来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鸳鸳美人啊！
丽朵说的句句属实，鸳鸳将头更加惭愧的低下。可她在等，等问柳对自己说没关系，问柳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问柳那么喜欢自己是不是不会介意。
鸳鸳越想越没有底气，尴尬的将自己困在那里不知道如何下台，安桃追出来想要将鸳鸳拉回去，却又被在一旁看戏的青玉呵斥了回去。
一时间空气就凝滞在了那，问柳似乎在犹豫，忽然丽朵毫无顾忌的拦上问柳痴情道“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羌抚皇宫里那一夜吗？难道一切你都忘了吗？问柳”
丽朵柔柔的唤着问柳，如盘蛇一样环住问柳，趴在问柳的耳边轻语道“一直都是我，你难道忘了吗？问柳？”
“不是的”鸳鸳焦急的辩解着，期许的看着问柳道“是我，真的是我，问柳真的是我！”
“是你吗！”丽朵的冷声鄙睨着鸳鸳道“跟你睡过的男人那么多，难道你都一一记得？”
一句话，让鸳鸳噤了声。问柳似乎有些怀疑的望着鸳鸳，那困在亭台楼阁的她通体清秀的气质，会是这个风尘女子吗？
“你知道他是谁吗？”丽朵看问柳也有所质疑，继续补充道“他是法力通天的巨神，他是纯洁的，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也是纯洁的，你这样一个风尘女子配吗！”
丽朵用尽了自己所懂的所有语言来贬低鸳鸳，鸳鸳一震抬头不敢相信的望着问柳，那样平凡自然的人是神仙？难道那天西山古庙里的人真的是他？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了然，心中的勇气像潮水一点点的退去，她仰起头双目灼灼的望着问柳，却在目光最为璀璨的时候刹那间黯淡，是一种瞬间爆发的死亡，把自己所有的勇气杀的干干净净。
随后鸳鸳保持着最纯洁的笑用最为恭敬礼貌的声音对周边的人作揖道“今天是鸳鸳冒犯了，请诸位大人和公主莫怪，鸳鸳就此退下了”说着鸳鸳在安桃的搀扶下再次回了屋关死了门。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心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