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末殇》樱迭翼

5、学着、放弃爱恋

　　姗姗来迟的雪女挥舞衣袖，细微亮白的雪粒如精灵般从高空降落，旋转、跳跃，犹如那首“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即使大雪纷纷也无法掩盖城市的繁忙，急促的上班族，奔跑的学生，叫喊的摊卖声……依旧在城市上演每日必不可少的戏码。寒风轻袭，令刚下公车的浅夏一脸风雪，随意摩挲脸颊雪花，戴好手套，将手塞进上衣口袋，浅夏满怀希望地向目的地走去。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就放弃寻找。”小心翼翼踏在柔软却冰冷的雪地上，浅夏在心里一次次告诫自己。
　　本以为溪晨只是为了帮自己气颖秋，才说出让自己做他女朋友，然而，忧忧一干人等的解说，想起跟溪晨在一起的种种：起初，被颖秋关入洗手间，溪晨匆忙急救的担心；被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惊吓，溪晨的恼怒；夜宇演出那天，一路跟随最终救出自己的关心；入冬后，故意输给自己，然后装作不满去打开水的欣慰……这一切早已超出朋友的关心更加表明溪晨的真心，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只顾着跟颖秋的作对，而忽视溪晨的真诚，现在浅夏终于晓得自己胡闹的结果。整日玩闹调皮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跟溪晨在一起仿佛一夜间传遍，几乎所有人都议论这场“精灵与美女”斗争的结果，如果自己以只是为了气颖秋来敷衍溪晨，恐怕被所有女生仇恨，那样并不可怕，忧忧、蓂烨、雪儿和甄汐他们苦心婆娑的劝说，罗颖秋的火山爆发，足以让她喘不过气，尤其是溪晨的反应，如同一根针一样深深地扎进内脏，无法拔出。将这些与夜宇同放一个天平，似乎是夜宇微微有些上翘。她知道，夜宇是不会再与自己在一起，有海幽陪着他，自己早已成为过去式，来到这里寻找夜宇，自己只是为了看到他幸福而已，又不是来打扰他的生活，要他回到自己身边。有溪晨这样好的男孩对自己，虽然不能彻底忘掉夜宇，但她决定要努力让自己接受溪晨，她不愿看到溪晨伤心、难受，对于夜宇就由衷的祝福。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寻找，这次失败她就打消寻找夜宇的念头，但如果找到，如果找到……看到他快乐就悄悄离开，把他深埋心底。

　　冥想间，已来到目的地，“dream sky音乐室”高挂在三楼，浅夏整理思绪，迈着稍微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三楼，然而，那满怀希望的心却在抵达三楼处沉淀，像是从高空直降落到万丈深渊，连回旋之地也没有。此刻，印入浅夏眼帘的确是“dream sky音乐室”，她的眼睛定格的却是，男孩关闭教室门正在上锁。

　　浅夏脑海一片空白跌坐在阶梯上，侧头倚着扶手，原来失落感强烈时内心如同被掏走一样空荡，整个人处于麻木状态，没有疼痛，没有伤心、难过。好似，此刻的城市被大雪覆盖，一眼望去只有无尽雪白，这预示着自己就要放弃夜宇。放弃？身体像被抽走灵魂般空虚，连哭的力气也失去，蜷缩身躯双手紧紧抱着身体，浅夏将头深埋。跟夜宇的缘分已尽，就在这里终结，尽管来之前将一切做好打算，但自己还是无法接受，瞬间扼杀所有念头，就在此等，等到有人来到这里。（每遇到夜宇的离开，她总是失去理智不肯接受。）
　　离开之际，男孩好奇地走到蹲坐的浅夏身边，轻拍浅夏肩膀：“你没事吧？”
　　浅夏头脑混乱不堪，放弃与等待争斗着，原来放弃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希望、向往和爱填满的心脏，要因放弃而被瞬间掏空，有点困难，有些无奈，更让她无法忍受，感到自己一人躲在世界最黑的角落，周身的黑暗与孤独令她害怕，看不到阳光，听不到声音，更感受不到一切。
　　男孩的轻拍并没有将她从恐惧中拉回现实，她仍然紧抱着自己不动，浅夏的无动于衷使男孩有些惊慌，有些大力摇晃浅夏：“喂，你没事吧？”摇晃的浅夏缓慢抬起头，精致的脸庞没有哭泣的痕迹，空洞而无神的眼神无形中带给人即将失去的恐慌，面无表情，令人怜惜。男孩看清浅夏面容即刻呆愣，不再说话。浅夏空洞的眼睛顿时散发光芒，喜悦、兴奋和激动铺天盖地而来，大大的微笑绽放光彩，“夜宇，我终于找到你了！”浅夏高兴地拥抱男孩，开心的心情与放弃的失意有着天壤之别，从悬崖之底又瞬时升入高空彩云之上的愉悦，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

　　此刻的飘雪没那样冰冷，有着说不尽的温暖，柔美。
　　谁说飘雪的冬天是寒冷的？谁说雪女洒向人间的是泪水？谁说银装素裹的世界只是瞬间美丽？……心底的温暖蔓延全身，温馨洋溢着。
　　“紫依？”夜宇带着迟疑轻喊，不可思议的表情夹杂轻微惊喜。
　　“怎么，半年多不见就不认识了？”紫依起身，歪着头调皮的说：“还是，我变漂亮了？”
　　“你呀！还是小孩子。”夜宇伸手溺爱地揉乱紫依温顺的长发，她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个可爱调皮的小丫头，还是那个让自己宠爱疼惜的咖啡女孩，恍惚间，夜宇忘记半年多的隔离，回到只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外面冷，我们进教室。”
　　紫依深吸气，压□□内乱窜的兴奋与激动，整理心情，尾随夜宇走进教室。

　　“弹首好听的歌给你听。”夜宇开始弹奏吉他。
　　窗边夜宇的那份认真，窗外飘雪的柔情，浪漫的场景勾起记忆丝缕却提醒现实残酷。
　　“夜宇也这样为海幽弹吉他吗？”贴合墙壁紧靠窗口观望雪景听奏的紫依看似漫不经心道出，柔顺长发顺脸颊披散，遮挡侧面，夜宇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没有。”语气有些坚决，曲调明显慢掉半拍。
　　“紫依以为，夜宇对每个女生都那么温柔。”紫依小声嘟囔，声音不大恰好传入夜宇耳中。
　　弹奏戛然而止，紫依的话提醒夜宇的过错，唤起夜宇伤痛。她还是介意自己离开，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她还是那个孩子气的紫依吗？还是那个属于自己的咖啡女孩吗？
　　“紫依怎么在这里？”夜宇并肩站在紫依身旁看向窗外，装作无所事事闲聊。
　　“来找夜宇。”没有丝毫犹豫，女孩肯定地说出内心想法。
　　“别开玩笑，我会当真！”夜宇苦笑，转头碰上女孩坚定的眼神，漆黑的瞳孔放映出诚恳、天真的坚强，牵动夜宇心底最深的那根心弦。
　　“我鼓起勇气来到这个自己痛恨的伤心之地，是为了寻找夜宇；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只为寻找夜宇喜欢的音乐，有音乐的地方就会有夜宇；每个周末搜索所有音乐教室，从未放弃过！”紫依盯着夜宇，一字一句清晰肯定地说着，那份倔强、毅力，从柔弱的身体中爆发出惊人的影响。瞬间失落与悔恨将所有坚强埋没：“或许，是老天被我感动。或许，是老天在怜悯我，在我做最后斗争，决定是否放弃的时刻遇到你，是缘还是分？”
　　“决定放弃？”这句话五雷轰顶般直击夜宇大脑，意思是，她要放弃自己？要忘记自己？
　　“紫依喜欢夜宇，从《咖啡女孩》到喷泉决绝，再到这次相遇，一直都很喜欢夜宇，喜欢跟夜宇在一起；喜欢夜宇的歌；喜欢夜宇的宠爱；喜欢夜宇的笑；喜欢夜宇的一切；更喜欢夜宇幸福。夜宇跟海幽在一起幸福，紫依就退出，紫依不强求跟夜宇在一起，只要跟夜宇同处一个城市就会觉得心里满满的，只要看到夜宇快乐，就会觉得自己幸福。真的，只要知道夜宇在哪里就够了，真的够了。”女孩那样坚定清晰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没有虚假做作，没有悲悯怜惜。
　　女孩的真情告白刺激男孩神经，多日的思念，压抑的情感，疼痛的悔恨，如滔滔江水般涌现而出，“紫依，我知道错，你知道……”夜宇双手紧握紫依瘦弱的肩膀。
　　紫依轻轻拿开夜宇双手，打断那着急而又楚痛的声音：“现在，找到夜宇了，紫依的愿望实现了，紫依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希望夜宇和海幽幸福。”
　　紫依的话，让夜宇将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感受生吞下肚，任他们在体内翻涌滚动，搅得天翻地覆，这就是自己背叛紫依的报应吗？呵……来得真猛烈，好一个措不及防。
　　“寻找自己的幸福？”夜宇声音微颤。
　　“嗯，有个男孩，虽然没有夜宇帅气，没有夜宇温柔，没有夜宇宠爱，总是跟紫依斗气，但他对紫依很好，很疼紫依，紫依答应做他女朋友，试着接受他。今天，是最后一次找夜宇，以后夜宇就住在紫依这里。”紫依右手捂住心脏，“紫依不会再打扰夜宇的生活。”
　　夜宇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看到紫依的惊喜，为她弹奏的美好，紫依问话的疼痛，她神情表白的幸福、甜蜜。在他打算将多日压抑内心的情感表达出来的时候，她的放弃，让他连站起的力气也失去，她为他垒起的幸福城堡随着她的离开，从根基彻底倒塌。她是在惩罚他的背叛，惩罚他的离开？不，善良的她，才不会这样，她活泼可爱，却只肯对他说出内心最真的话，她整坏全世界也不会伤害他，她只会对他坦诚相待。虽然有些大条，不主意他的感受，但她却从不作假。
　　夜宇的无动于衷坚定紫依放弃的想法，紫依从自己随身背包中拿出一个许愿瓶（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放在窗台上：“这里是紫依对夜宇的祝福。”
　　“紫依，留下来陪我，别离开我，好吗？”夜宇口不择言，异常地抱紧紫依，仿佛一松手就会成为梦，紫依就会消失，如同泡沫般逝去，不留一点痕迹。
　　夜宇的反应紫依一时未能接受，呆楞几秒过后，挣离夜宇怀抱：“还记得我对你左脸颊的封印吗？现在……”紫依踮起脚尖轻吻夜宇左脸“我帮你解封了，‘莫紫依永远喜欢尹夜宇，Forever。’”趴在夜宇耳边，紫依温柔地吐出这句刻骨铭心，又足以刺痛人心的誓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