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打酱油的路人甲》风清听竹

6、未来

　　“哦呀，是卯之花队长呀。”寂然生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迅速切换回CCAV-表演频道，摆出一脸非营业性社交笑容，略微低头看向门外年长的温柔女性，在短暂的停顿后略略后退侧身让出通道，“很抱歉，上个星期刚刚入手了一批药品，现在连买茶的钱都拿不出来，所以只有白水招待了，水壶和杯子就在桌上，请自用自取，卯之花队长。”
　　“许久未见，涅四席的待客之道还是这么自在随性。”就像早已习惯了涅茧利的怠慢无礼，这位有着安抚人心的恬然微笑的女性竟然真的取了桌上的茶杯开始自斟自饮，在看见地面上散落的两张病例的时候，微微一顿，继而笑容更深，“真没想到，涅四席对于灭却师的研究还是这么执着啊。”
　　寂然生身形一顿，趁着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快速将脑袋里还未能运用自如的资料迅速检索一遍，感谢奇白亦那个神棍在他的私人藏书室内对他惨无人道的压迫，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在一大堆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记忆片段中搜寻到话题的中心，但是要在一瞬间同时判定出这些资料之后有着什么更加深远晦暗的政治历史人文意义，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可以对谁当做什么样的筹码……这种事只有奇白亦那个绝对跟阴谋诡计一母同胞，浑身上下都喷薄着筹谋算计的味道的妖孽才有本事办得到吧！
　　所以虽然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所需资料，本身却更擅长谋定后动而不是临场发挥的寂然生却用了更多的时间来厘清这些资料之后千头万绪纵横交错的混乱关联，一不留神就将刚刚开启的话题打入了尴尬的无人应答状态。
　　好在，寂然生现在扮演的是行为古怪性情乖张的科学狂人涅茧利，就算有更加超出正常尺度的诡异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只是温和的保持了沉默？
　　很显然，卯之花队长的思维模式不是BOSS的逆天模板，更不是现在那位不知道在五番队的那个犄角旮旯喝酒翘班看妹妹做头发的未来BOSS的未来上司，没有追加逆向思维附件，所以身为一个难得不个性不脑残不暴力不冰山，能够划分到正常人的分类里的队长很明显安装的也是正常模板：“涅四席还在对我将你调离综合治疗诊所，下放到真央的事情有所不满吗？”
　　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说两句涅茧利的尖酸刻薄的招牌回应显然就算卯之花队长的思维模式再怎么正常也能察觉到涅茧利本身的不正常了，于是寂然生只能带着满脑袋的问号，秉持着少说话但是不能不说话除非你是哑巴的社交原则，硬着头皮开口回应：“对于剥夺了我人生最大乐趣的罪魁祸首，我想我真的无话可说，卯之花队长。”
　　“对于你下调真央之后，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医疗事故这一点，我感到非常欣慰呢，涅四席。”对于某人的阴阳怪气显然有着相当的免疫力，更拥有着能与未来BOSS相得益彰十分之有夫妻相的高深修养的四番队长脸上的温柔微笑依然固我，“虽然很多人都认为涅四席是一个非常善于制造危险，并且无视规则与法纪的人，但是我一直相信涅四席一直都非常清楚在静灵庭中有哪些禁忌是绝对不容触犯的。”
　　“我当然清楚。”寂然生拖着涅茧利对于一个男人实在太过尖利并且粘稠的尾音缓缓转过身体，还没有带上那张令人印象深刻一见难忘的重口味面具的俊朗脸庞不自觉蹙起的眉梢眼角毫不掩饰的写满了主人的不耐与厌烦，“否则早在一百年前我就应该待在蛆虫之巢不见天日，而不是真央的医务室喝我的白开水。”
　　对面整个十三番队除去山本总队长之外资历最为悠久的女性队长依旧好涵养的对于这些夹枪带棒的话语不置可否，反而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涅四席在真央还待得惯吗？”
　　招一招手，桌子之后的椅子无声无息的滑到脚边，寂然生看着相当轻松自在自来熟的坐到病床上的卯之花烈却没有坐下：“呆不惯。”寂然生很直接的说出了涅茧利的真情实感，“不过，我也相信很快我就能离开这个充斥着蠢材和白痴，令人乏味的地方。”
　　“按照涅四席的标准，恐怕四番队也是个令人感到意兴阑珊的地方吧。”卯之花队长浅浅呷一口杯中的清水，姿态优雅的仿佛在品尝上好的清茶。
　　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锐而短暂的嗤笑，寂然生再度对于自己的音色感到无语，为什么明明长了一张很能让姑娘们荡漾的脸，偏偏这个声音一开口就这么让人幻灭呢？“无趣与无趣的简单比较，我还是会选择不那么无趣的地方的，更何况很快那里就不会无聊了。毕竟，战争是个好东西啊。”从嗓子中溢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寂然生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在征询意见倒不如说是闲人免进的自问自答，金色瞳仁正中的瞳孔剧烈的收缩，握住椅背的手指神经质的收紧又放松。虽然习惯性的保持着一个科学家和武者应有的冷静自持，但是只要不是眼瞎耳聋神经粗大到根本不明白察言观色为何物的智慧生物都能感受到那从骨子里散逸而出的，对于死亡，鲜血，杀戮，毁灭最纯粹的痴迷与沉沦。
　　与性格上缺乏杀伤力与攻击性的涅茧利不同，本质上更贴近一个武者与战士的寂然生有着与生俱来又被往事经历彻底扭曲的可怕的杀戮欲和破坏欲，纵然在理智的极力压制之下身体本能的渴望依旧无法被完全扼杀，这也是他无法成为逆旅者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相比起奇白亦计算精准目的明确的破坏与杀戮，寂然生非常容易沉浸在腥风血雨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直到将周围的一切破坏殆尽，才能停止无意义的毁灭。
　　作为局外人高瞻远瞩目光长远，于大局和趋势有着令人惊叹的洞察力，但是一旦深陷局中却反而易被简单的假象迷惑，致使连近在咫尺的真相都无法察觉，并且……太过于钟爱死亡与毁灭了。
　　逆旅者，尤其是出色的逆旅者当尽量淡化所有爱好欲望感情，在任何情况下都以自身的存续与任务的目标为第一优先，而不是将目的抛之脑后置若罔闻，却把自己陷入随时都会失去性命的危险境地。那种做法别说是逆旅者，从生物的本能来讲，简直就与疯子无异。
　　身为护庭十三番队这个尸魂界目前最大的官方暴力集团的金字塔尖的一员，即使是一个主司治疗与后勤的番队的队长，我们也不能忽视静灵庭比未来的蓝大BOSS更加春风化雨圣光普照的卯之花队长对杀意的灵敏度。
　　几乎是在寂然生身为逆旅者完全失格，杀机四溢的瞬间，握住茶杯的右手纤长漂亮的手指关节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褪去了淡薄的血色。温柔和蔼的大和抚子敛去了唇角暖人肺腑的微笑，冷冷凝视着仿佛陷入血肉横飞的幻想不可自拔的寂然生，一直与唇边的笑容一样温暖人心的声音倏然转冷：“涅四席，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继续下，在你把自己送进蛆虫之巢之前，你就会先把自己送上双亟之丘。”
　　寂然生推着椅子转到办公桌后，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病例，慢条斯理将这几张轻薄的纸张夹入打开的文件夹中固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请卯之花队长在我把自己送上双亟之丘之前，将我送入蛆虫之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