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尽飞花》月千落

10、花烛之夜

　　想象终归是想象，用于打发无聊时光和自己心里不可抑制的好奇心。
　　轿子停下的时候，飞花正想到这位未来夫君会不会家暴这一层上。就听见喜婆在外面喜滋滋讨赏钱的声音。然后是一群学生积极的怂恿声：“踢轿门，接新娘。”
　　是吗？终于要来了吗？直到此刻飞花才不住地紧张起来，手心里顷刻间就沁满了密密的汗珠。只听得“哗”的一声微响近在咫尺，似是有人掀开了门帘。接着伸进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端地停在飞花的视线范围内。
　　飞花正犹豫着古代的风俗是不是就应该把手交给来人呢。那人却已经握起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轻拉着飞花下得轿子。
　　“新娘子跨火盆。”
　　只觉着身边的人缓慢停下了步子，也顺带着飞花停下。这才使飞花有时间看清楚脚边出现的一盆熊熊烈火，如拦路虎一般横亘在大门中央。
　　飞花惯性地大抬起脚，赫然发现嫁衣裙摆庄重而窄小，根本跨不了那么大的步子。怎么办？飞花急切切的想着法子，毕竟是传统礼俗，也不好装傻充愣无端混过去。更不能沾着火星烧着自己。脚仍旧抬起试了几次，终是不得成功。
　　摆明了是刁难人嘛。这么猛烈的一盆火，这么窄迈不得大步的裙子，万一烧着起来了，那不糗大了。飞花紧紧皱着眉。之后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学生们、迎亲队伍们、轿夫们、坐在堂前正位的荀子，以及她身边未见面的夫君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双脚立定，一甩手，一用力，跳了过去。
　　是的，立定跳远。
　　搞定，飞花兴奋地拍拍手掌扯着自己的裙摆四下看着，还好没着火。而跨火盆的仪式也轻巧完成了。得意洋洋之中。
　　... …
　　仿佛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空气凝结的厉害。
　　飞花幡然醒悟过来，糟了，忘记古人都是窈窕淑女的。那自己这般岂不是很不符合温婉良家妇女的形象？失策啊失策。垂头懊恼之中。
　　“咳咳，拜天地吧。”正对面的荀子老头正襟危坐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提醒道。
　　“哦，是是是。”喜婆反应过来，将飞花一把扯过新郎身边：“跨过火盆，往后日子红红火火。”
　　“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高堂。”跪下，磕头。
　　“二拜天地。”起身，转身，跪下，再磕头。
　　“三夫妻对拜。”起身，转身，跪下，再再磕头。
　　“送入洞房。”
　　合着时候飞花是该离场了。于是不知由谁谨慎的领着进了一间很大的院子，然后进了很大的房间。嘱咐她要安静坐着，等着夫君来掀开盖头。
　　好吧，那就等着。
　　房间里点着的龙凤喜烛发着明明灭灭的光，摇摇晃晃。屋外一个热闹笙箫，美酒佳肴的世界。屋内一个可怜人儿独坐，孤芳自怜的世界。
　　飞花听着不远处人们哄闹声以及锣鼓震天声，心下想着还是屋里好。安静。
　　于是就那么安静了。
　　飞花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家金黄的田野。
　　爸爸妈妈和蔼的微笑。
　　夏日鼓瑟和鸣的蛙曲和蝉鸣。
　　那就是幸福啊。飞花巴巴地想着，心下也是了然再也回不去那时候的。除却这次荒诞的穿越，是为了自己肩负另一个骆飞花的使命。时间怎么会容许人回头呢？要不然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感时伤怀的文人墨客呢？
　　仿佛是过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飞花觉着像是坐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屁股以下都已经快要变得麻木了。戴着沉重凤冠的脑袋也被压得酸痛的要命。飞花正坚持不下去，想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时。门外却传来闹哄哄一阵乱响。接着是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三师母，三师叔我们给您送回来了。”学生们们一阵吵闹。
　　接着是徐临之的温和声：“他今日喝得有些多了，本就不会喝酒。现如今醉成这样了。真是抱歉了。”
　　于是与学生们一起搀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往铺满红枣莲子的床榻上一扔，随后又笑闹着出门去了。
　　房间里重归于静，飞花只能听见身旁男子沉重的呼吸声。心不免乱跳起来。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儿家，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任谁都会羞得满面绯红的。飞花还算是好点的。不过是心跳频率加快而已。
　　感觉不到身旁男子的动静，飞花赶忙扯下盖头来。上前关了门。回头便看见俊朗清逸的男子阖着双眼仰面倾倒在床上。
　　“是你？”飞花惊叫出声。眼前人不正是昨晚在湖边见到的男子吗？
　　我要嫁的是他？飞花慌乱的扯着红色喜帕捂住张大的嘴巴，心里仍旧是不可置信的盯着秀色可餐的美男子瞧着。
　　“喂喂、”飞花勇敢上前一步，拍了拍男子秀美的脸颊，男子在睡梦中微皱了皱眉头，却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真的醉成这样了。飞花双手叉腰，心想还是怎么着把他弄平整点吧。
　　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飞花真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个烂醉如泥与昨日的飘逸脱俗差远了的人整齐摆放在床上，为他脱下祥云织绣锦靴，端正的立在床边。
　　“徐师兄说你不会喝酒呢。”飞花朝着睡梦中的人儿道，望着男子好看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蹭蹭，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对他，飞花始终有那么夺得敬畏之心，是怎么了呢？
　　“哦，”联想到昨日的对话，飞花大概都能猜到眼前男子心里的忧愁：“你对那位姑娘情深意重，其实今天这种局面你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吧。怪不得你要借酒浇愁了。”
　　“可是，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本就应该反抗啊。像现在这样子，双双痛苦着。笨蛋。”
　　“诶，你现在成了我的夫君了，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可偏偏老天又那么捉弄人，让我知道你心里满满装着其他人。不过还好，我不去喜欢你就够了。”
　　“哎，你说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呢？摆明了诱惑人吗。你说你爸妈是不是也很美啊，不然怎么生得你这样的优良血统呢？”
　　“哎……”
　　其实这最后一句飞花是想说，好像有那么点欣赏你了呢。谁让你长成那么妖孽的样子。可是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心里那份美好的感情的。
　　就算是想，我哪里又有那么大的能耐呢。飞花自嘲的笑笑，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心跳也缓和成了正常的频率。
　　好吧。以后咱们就要一起生活了。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加倍还你好。
　　飞花确是这种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