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 Note·L]救赎》猫翼子

9、chapter 9

　　我什么都不再期望，于是，我便得到了安宁。 ——Hecate

　　1999年。我十岁，主人十七岁。

　　我想我九岁的时候，并不知道“告白”这样的字眼，但若是真心的喜欢却被拒绝，是很伤心的事。
　　用童年最喜欢用的一句话形容，便是“天塌了”。
　　后来想想，其实，没什么。
　　与日后我们经历的那些波折相比，这一次所谓的“天塌了”，其实用一个简单的微笑便能一笔带过。
　　但正是这些现在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教会了我们成长，于是我们把那些称为，成长的代价。往往，付出的代价越高昂，我们学会的也越多。
　　只是当时的自己，并不知晓。
　　只是当时的自己，一味地只知道，心痛。

　　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封锁自己的心灵？
　　不曾知晓，只明白，因为敞开心扉意味着终将受到更深的伤害，封闭心灵的话，好歹能躲在避风港里少受些伤。

　　后来才知道，那样是错误的。
　　封闭了心灵，那心，就是死了。
　　死了和受伤了，哪个会比较好呢。

　　就像人，明明知道拼搏会很累，却还要选择咬牙一拼。
　　也是一样的道理，幸福算什么？算是人们衡量生活的标尺，它可以被造的很长很宽，也可以是很短很窄的姿态。
　　但是拼搏之后，一定能收获幸福的。无论，它是以什么姿态出现……无论是成功亦或失败，拼搏，本就是幸福。

　　只可惜，年少无知，错过了那一年。

　　八年前，1999年。
　　1999年。我十岁，主人十七岁。

　　Hecate手里的托盘，毫无预兆地忽然倾斜下去，银质托盘上的咖啡蛋糕摔落一地。
　　她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变了。

　　Hecate已经十岁了。十岁，早该上学的年纪，但她却一直呆在L身边，虽自己会勤奋地努力自学，论效果，依旧比不上学堂里正式上课的学生。
　　……可那也不能成为……不能成为将她送到黑手党学校的理由。
　　Hecate即将去的学校，比起一般的教育机构，更类似于华米兹之家。那里几乎……收的都是黑手党家族的后裔，因为较高的教学质量，也有极富裕的家庭将自家普通孩子送往其中磨砺。
　　对Hecate来说，毫无疑问，那是个极其残酷的地方。

　　那时候，L正站在门口送别临时拜访的梅罗和琳达，他微弓着背站在大宅门口向两人离去的背景招手，瘦瘦高高的身影，映衬着落日的余晖，给人以飘渺虚幻之感。

　　Hecate的托盘倾斜，瓷盘落地摔得粉碎，那吵闹的声响很快被L捕捉到。而他，自然也明白事发原因。
　　将事情通知给Hecate的是严厉苛刻的管家，这无疑使得这本就杀千刀的消息听上去更像天打雷劈。
　　可怜的Hecate，不知所措地，懵在原地，那双海蓝色的眸子，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
　　她不知道入学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她只知道，入学后，与主人见面的频率会越来越低。

　　而她一心惦念的少年，依旧安静地站在门口，遥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梅罗和琳达的身影。
　　对Hecate而言，那无疑是雪上加霜的行为。
　　因为在Hecate别扭的想象中，L看的，一定是琳达窈窕的背影。
　　瘦小的女孩在愣了一秒钟后，慌乱地弯下腰，竟然就伸出细瘦的手指拾着地上散落的陶瓷碎片，晃神间，尖锐的碎片割破指间。
　　疼的却不是手指。
　　是心，被虫子噬咬着。

　　L心里想的，是另一番景象。
　　不久前与梅罗的对话中，L下意识地隐瞒了Hecate的身份，没有提及她的事情。他清楚，Hecate在遇到他之前，被命名为“A”。对于A，Wammy's House有自己的一套说法。退学的事只有Wammy's House内部的人知道，碍于颜面威信等理由，对外宣传的是，A作为第一个将接任L之名的孩子，顶不住过重的负担和压力，已经自杀了。
　　这种说法是L近日才得知的，他对此没做多大评论，只在心里暗自叮嘱一遍，不能让Hecate知道这些，若Hecate听说此种观点，会受不了的。同样，更不能让梅罗一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梅罗对A的评价很鲜明，甚至偏激。若是发生争执，受伤的必定是Hecate。

　　不知道他这种想法算不算潜意识里的关心。
　　L未多想，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直觉，不动声色地避免梅罗和Hecate的见面。重金将Hecate安排到黑手党学校，也是一样的道理。
　　危急情况下，最能信赖和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Hecate想继续留在L身边，就必须学会保命。

　　虽已伪造出Hecate已经死亡的假消息，预防万一，为了避免Hecate的性命受到黑手党的威胁，L决定把她送进黑手党学校深造。
　　往往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谁也想不到，那个被公认的，早已被灭族的黑手党家族，还有一遗孤幸存。

　　入学手续很快办好，Hecate成了贾森斯特学院的一名学生。贾森斯特学院，披着私人院校的羊皮，内里实则是一所专门为□□输入人才的魔鬼集中营。这里制度森严，拥有一套健全的处罚体系。同时，这里开设的课程非常齐全，从基本的理工类知识，到各国语言，从初级的持枪动作，到炸药制造和拆弹技巧，课程安排可从小学级别一直跨越至博士领域，而教育质量，真可谓世界级别，排名数一数二。
　　贾森斯特学院是在黑手党集团的热忱中建成完工的，投入巨资，引进各国材料，其建筑物之繁华堪比美国白宫，以华丽奢靡为风格，鄙夷朴实纯正的风气，受到教学理念的影响，这里的学生多多少少带上些铜臭味，穿金戴银，身份显赫。

　　开学典礼给Hecate留下的印象，概括一下就是打扮花哨的女孩子，喜欢耍酷吹嘘的男孩子，高谈阔论的教师们，以及一个刻板得跟钉子似的教导主任。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像诸多普通学校一样，班主任会唠叨一年来的计划，滔滔不绝地说上一节课的时间。
　　唯一区别在于他唠叨的内容跟普通班主任不大一样。
　　普通班主任会提到私下里不准打架斗殴，但他们不会说“小打小闹可以，别真闹人命”或者“动手动脚可以，别掏枪拿棍子”。
　　Hecate进的班级，孩子们几乎都与她同龄，这让她在年龄方面，没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虽是高价被送进来，她这个传说中的“有钱人的小孩”却是一班孩子中最瘦小的一个。
　　她个子不高，身上没多长什么肉，更谈不上什么脂肪，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眼窝略微陷进去，鼻梁比普通黄种人高一些，这些外貌特点说明了她的欧洲血统，而柔软细腻的五官轮廓，又说明了她的直系亲属中，存在亚洲人。
　　混血儿一般都生得很美，她也是。
　　谈不上班里最美，比漂亮好那么一点，但又称不上标准的美人胚子。不过，值得一句“耐看”。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如汪洋，似星夜，摄人心魂，不可思议。

　　本来，在一个班里，最瘦弱的孩子永远会沦为嘲讽、攻击、排挤的对象，并且，待遇无性别之分。
　　现在，这班里最瘦弱的孩子，不用看也知道，是Hecate。
　　但没人对她动手。

　　因为那双海蓝色的眸子盯着人时，仿佛没有焦距的瞳孔一动未动，似鬼魅，很吓人。

　　优秀会招来极愤，低贱同样会被人排斥。从某个角度上说，做人很难。
　　Hecate尚还不懂柔和的处事方式，她偶尔带出些棱角，显出几分本人意愿之外的清高。这直接导致她糟糕的人际关系。
　　被人欺负和嘲笑，渐渐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不知道换做别的十岁小女孩，能否人受得了这些……Hecate则始终用这样淡漠的表情，接受一切安排。
　　她始终相信，上帝不会抛弃任何人。
　　而她会来这里，是为了让自己变强的。她知道自家主人的厉害，也知道，想要站在他身边，只会做些糕点是远远不够的。也许，现在只有琳达那样的女孩才配有资格站在L身边。
　　……
　　不经意间Hecate背上了沉重的心理阴影，性格也逐渐向孤僻寂寞转型，她渐渐沉默寡言，却始终保持着好学生的姿态，上课专心致志，训练吃苦耐劳，并不断自学新内容，锻炼自己的体魄。
　　在这里，她练习使用手枪，学习日本剑道，以及优秀黑手党应具备的一切知识。

　　因为学校规定所有学生必须住校，近两个月后，L才得以见到Hecate。
　　只是两个月的时间，Hecate已然不是那个时常露出狡黠笑容，只对他亲近的小丫头了。身材稍微微壮实了些，个子略微拔高了些，只是脸上不知何时蒙上淡淡一层哀伤。
　　L这次来，是要通知Hecate，他已经成功以艾拉路特.哥伊路和多奴之名破获重大案件，之后，他将同时兼职L、艾拉路特.哥伊路、多奴三个身份，这三人现在分位于世界第一、第二、第三侦探。
　　这种做法，是L与Hecate商讨的结果。因为近日以来出现了好奇人士雇佣其他侦探调查L身份的事件。对此，L头疼很久，在Hecate下意识地提醒下，L受启发，他派渡申请了其余两个名额，开始以三个身份办案。

　　学生不许离校，即使两个月后的这次探亲，也是家人来到固定的房间，等着见自己的小孩。
　　清瘦的少年光脚蹲在椅子上，奇异古怪的动作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疑惑甚至反感的眼球，但少年没介意，含着拇指，漆黑的眸子只静静望着休息室门口。

　　Hecate没想过L会来。当其他小孩被点到姓名，兴冲冲地跑出去时，她只是沉默宁静地温书，脊背挺直，长及腰际的头发掠至脑后，海蓝色的眸子，甚至有些木讷。
　　直到那个新名字，被人念及。
　　“安娅。”
　　Hecate着实吃了一惊，但她立刻起身，手里还攥着笔，不知所措。
　　安娅。
　　这是制造Hecate死亡消息后，L重又给她取的名字。

　　见到L的第一句话，被Hecate卡在喉咙里。因为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少年。
　　而L看到Hecate后，利落地从座椅上跳下来，第一句话，如同所有家长一样，他微笑着说，“长高了哦。”
　　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
　　Hecate迎上L漆黑的眸子，语气坚定。
　　“我变强了。”她说。
　　L微微愣了。

　　“总有一天，我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像琳达一样。”Hecate仰头，对上那双时隔两个月不曾见到的黑眸。
　　她的语气很认真，如同L十七岁生日那天，她送礼时脸上紧张又严肃的表情。
　　L听着这句稚气未脱的话，失笑。

　　换做别人，肯定会安慰地说“你本就具备这资格”之类的话。但L不会。

　　停留在Hecate记忆深处，关于这次探亲最深刻的记忆，便是L那个回眸微笑。慵懒的身影，以及他侧过头时对她展露的笑容。
　　还有一句，“我不会停下来等你的，所以，好好加油。”

　　明明是温柔却残酷的一句话，却让她心田一暖。
　　十岁的小女孩，已经足够敏感细腻，她能判断出话语之际，是否渗透着说话人的情感。她能听出，L那句话中，涵盖的情感。
　　一种关心。一种关爱。
　　足够了。

　　“少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么？”副驾驶上的随从男仆扫了眼后视镜，语调轻快。
　　慵懒的少年蹲坐着，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困扰于最近棘手的案件，那双漂亮的眉毛时常拧成一个川字，而现在，他双眉舒展，面露喜色。
　　什么事让少爷这么开心呢？
　　……
　　L笑而不答。
　　加长奔驰在公路上疾驰，一路树影斑驳，投落在少年脸上，精致的侧颜，微眯的黑眸，最动人的，是他嘴角上扬的可爱弧度。

　　Hecate似乎误会了他和琳达的关系。还真是可爱的误会……不知为何，L没有急于解释，大概是觉得看那张微红的小脸说那番话，是件让他愉悦的事。

　　他不会停下脚步，等待任何一个人。
　　……
　　但他会破例走慢些，等她来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