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鬼魅四合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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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下车了！”
孟小雨从梦中惊醒。她使劲皱了皱眉头，见乘务员拿着扫帚在打扫车厢。她朝窗外望了一眼，“到哪了？这是哪儿？”
“这里是衡阳。”乘务员直起腰，打了个呵欠。
我怎么到衡阳来了？孟小雨在心里问自己。她走到车门口的时候，回头喊乘务员：“阿姨，我拿箱子。”
乘务员愣了一下，脑海里迅速出现空荡荡的行李仓。她记得是她亲手从行李仓里拖出最后一件行李交给一个中年男人的。行李仓哪里还有什么行李呢！乘务员挑着眉毛问：“你的箱子？”
孟小雨从乘务员的表情里感到了意外，疲惫的面容迅速凝聚起紧张和惊异，她回转身对乘务员说：“对，我的箱子呀！在仓里。”
乘务员丢下扫把，一面走出车厢一面不悦地说：“哪有什么箱子呀！都取走了！”
“那我的箱子呢？”孟小雨把手伸在乘务员面前，青白的手指捏着一片行李号牌。“我的箱子去哪啦？我人还在这。”
乘务员接过号牌，瞧了瞧，然后打开行李仓。
“我的箱子呢？你是怎么干活的？我的箱子谁拿去了？”孟小雨把脸急得通红，但她没有哭，眼睛却射出逼人的光。
箱子哪去了乘务员说不清楚。她知道责任在自己，所以她保持沉默。因为她无法对客人解释。
“你到底说话呀，我的箱子哪去了？”
一些好事的“摩的”司机和乘客聚拢过来看热闹。保安也来了，一边往里挤一边嚷：“大家让让。什么事什么事？”
孟小雨一看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怕里面哪个把她认出来了，她把号牌往乘务员手上一拍，“你们得帮我找回来，否则你们得赔我。”
乘务员哭丧着脸，大概她知道做乘务员以来还没见过丢了行李还能找回来的。她拉着孟小雨的手，恨不得叫她一声奶奶请求她原谅。她说：“小姐呀，你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别说那些是贵重的东西，就是个空箱子我也赔不起呀！”
“你什么意思？我箱子算是白丢了是不是？”
“我也没这么说。但是……”
“她是咱们公司特困户。这样吧，去保安部登记一下，明天你再过来和老板商量商量。”保安用一种特和谒的声音说。一米的距离也能把烟鬼特有的味儿熏到孟小雨的脸上。
闹大了可没好处，算我倒霉吧！孟小雨下意识拢了拢肩上的包，早已炯炯有神的眼睛狠狠横了乘务员一下，然后从脸上爆出一股子怨气，说：“算我倒霉。”
理直气壮之后，很快又是茫然和无限的孤独。那一箱子衣服大部分是毕业回家以后买的。那天妈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把林晨光买给她的两套裙子藏了起来，担心她在外面见物如见人。人都死了，想死人干什么？
那天林晨光唱完《美丽的谎言》后，台下立马有一个声音说“再来一个要不要”。一片异口同声之后，林晨光自己点了一首《爱你不一定明白》。这是一首男女声合唱歌曲。当他站在台前喊出一个女生的名字前，孟小雨的心蹦得难受。她的心矛盾极了。她不懂这首歌，可是她又不想别的女孩上去。一阵期待之后，她的名字从四面的音箱里扬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脸一阵热一阵冷。她上去捂着话筒说：“我不会唱。我帮你和吧。”她这一“和”竟然“和”出另一种风格。
唱完《爱你不一定明白》，回到座位没坐多久便收到林晨光的短讯：走吧，我们出去转转。刚才“和”得出色，我还要不要继续“和”呢？她回了一个短讯：你先出去吧！
在街上转了十多分钟，在一家“钻石衣柜”停下来。孟小雨不愿意进去。凭感觉林晨光是想买衣服送她。她故意不停步，把林晨光丢在后面。可是林晨光把她喊住，说“钻石衣柜”还没听说过，他想进去看看到底如何“钻石”。
孟小雨故意跟林晨光拉开距离。见他走夏季区她就向冬季区走。她不时掂起脚看他脑袋在哪，然后确定自己走哪边，保持距离。走了一圈，林晨光始终一声不响，最后听见林晨光叫她名字时，林晨光已经站在店门口了。
“拿着，给你的。”
孟小雨早已心砰砰乱跳。她背起手，咬着下嘴唇，看着林晨光手上挂着两个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心底里是不想接的。因为她觉得不应该接。她觉得她没有任何理由接。她承认她对林晨光虽然有些心动，但还谈不上爱，更谈不上爱情。可是天底下男孩子给女孩子送礼物，历来不好拒绝。拒绝男孩子的礼物等于浅浅捅他一刀，虽然不会要命，但他会痛苦的。
孟小雨知道那两套裙子没装箱子里。上海名牌，两千多块一套，丢了实在心疼。
“小姐，要车吗？”一个声音突然像从地府传来。
孟小雨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觉得腰际间被一阵冷气突然袭击。转身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骑着人力车停在她背后。孟小雨正想埋怨老头的阴阳怪气，把她吓着了。她看了看，老头的车很破旧，车蓬子都已经裂开了，有一个布条子丢了下来。老头骑在上面，他动一下那条子就晃一下，很落败的样子。
老头又问：“小姐去哪呢？要车不？”
孟小雨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见老头实在可怜的样子，心一软：“大爷，哪里有住的吗？”
“噢！有。”老头的脚忙蹬了几下，在孟小雨跟前深深踩了刹，车子发出一声像它的主人一样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之后，车逢子强烈地颤动了几下。孟小雨以为它要倒下来了，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上车吧。”老头说。
眼前是个四合院。老头说这是他的家，祖传的宅子，一家三口居住。几年前他和老伴下了岗，为了帮补家用，除正厢自己和老伴住，东厢女儿住外，其它的出租。至于价钱嘛，比一般的旅馆便宜一半。
老头把三轮车往院子大门一边的墙角上放，然后轻手轻脚跑向正厢的大门，样子活像个小黑熊却比小黑熊灵敏。
很快正厢屋里亮了，一个老妇人咳嗽了几声，然后说了一声大概责怪老头打扰了她的话。不一会老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跟我来。”
老头打开了东厢的门，亮了灯，“姑娘，你就住这吧。”
孟小雨跟着老头跨进门槛，“这……我住这？”
“对，你就住这。”老头说着，顺手拧开了书桌上那把鸿运风扇。
孟小雨睁着疑惑的眼睛打量着这间屋子，这哪里是旅馆呀，简直是一大闺房：靠墙角的是一张大床，床架上挂着一粉红色的尼龙蚊帐，一张半新旧的竹席铺在床面上，大红的杜鹃花的棉被卷着堆在床尾的角上，一个大大的雪白色的“哈八狗”趴在上面。床的正对面是一张旧书桌，上面整齐地摆着一些文具和一些书籍，还有一些女孩喜爱的大大小小的玩物。书桌边的墙上，贴着几张卡通海报和陈楚生抱着吉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宣传画。
孟小雨吸了吸鼻子，只觉得一种淡香混合在空气里。毫无疑问这里住的是个女孩子，这屋子比家里自己的屋子更女孩子。
第二天早上，孟小雨洗完澡从澡堂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老头正厢的门口坐着一个逢头污垢的年轻人。她感觉那眼睛像蜥蜴伸出的舌头，一见了她就实实地粘在她身上。
孟小雨加快脚步像通过敌人封锁线似的。走到东厢门口时，听见那逢头污垢说：“姑姑，表妹回来了？”
屋里没人接他的话。逢头污垢干脆站起来说：“姑姑，表妹啥时回来的？”
“谁是你表妹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正厢里传出，孟小雨听得出那是老头的声音。
孟小雨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老头很讨厌似的把一包香烟丢给那逢头，“去去去，啥时候看见表妹回来了。”
孟小雨跨过门槛，背后传来逢头的声音：“那姑娘是谁啊？怎么和表妹长得一模一样，像个双胞胎。”
上午十点钟，孟小雨从街上回来，一进四合院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东厢的门怎么开着了？谁那么胆大随便进客人的房间？
还没走到东厢的门口，就听见屋里几个男人乱七八遭地侃着。她突然觉得里面的是狼，人遇着狼是要躲避的，更何况女人遇着色狼呢！
她赶紧调转方向朝正厢走去，看见一个老女人正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她像请人救火似的对老女人说：“东家阿姨，我屋里怎么一大帮人呢？”
老女人先是怔了一下，望着她好大一会不说话，大概考虑灶膛里正烧着火，但客人的问题又不好推搪，于是老女人把柴火从灶膛里抽出来，插进旁边一个盛满了水的搪盆里。
东厢屋里酒气烟味混成一体。
“你们干什么呀？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知道犯什么法吗？”老女人一进去就飞沫如雨一般。
“他们找表妹。”逢头解释道。
“哪个？”老女人继续飞沫如雨，“哪个是你表妹？”
一个脸如刀削的小伙子从书桌旁的椅子起来，他目空一切地扬起尖得像隼子一样的下颌，然后横步迈到逢头面前，说了句“敢耍老子”抬手就是“啪”的一下，把逢头抽得连甩了几下头，接着一声不哼地领着几个哥们儿扬长而去。
孟小雨赶紧关上门，靠着门背，扪心长吁一口气：“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疯子，简直是一群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鬼魅四合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