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之思》雪意心

2、第二章 笛

　　心中微微一震，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离开……离开这个已经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我能做的到吗？而且这也只是莫齐一时突发奇想而已，到了那个时候，他肯定忙不迭的要继续他的航海，哪里有时间管我。但是面对这种好意，我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你不喜欢吗？”
　　听出他语气里微微的失望，我只是低着头，不知该怎样解释。
　　“哦，那就算了，”莫齐说，“反正还要在这儿待七年呢。”
　　他是不喜欢待在这里的。
　　若再聊些别的总觉得气氛不对，我向他道别，他笑嘻嘻的对我说再见。

　　次日，到了每天我去找他的时间，想起昨天的事，心中有些犹豫，磨磨蹭蹭的没有出门。可是做别的事又没有心情，只能又出来找他。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烤鱼，嘴里哼着稀奇古怪七拐八拐的曲调。莫齐看到我，高兴的朝我挥手，“阿原你来得正好，我刚烤好了，你尝尝。”他将烤鱼的树枝一把塞进我手中，又拿了另一条放在火上，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看来我真是多心了。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海鸟自由飞过，海水闪烁着万条金蛇，粼粼波光入眼。
　　“呐，阿原，”莫齐又烤好了一条鱼，吹了吹热气，“你们这儿时常也有外国人来吧，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讲来听听呀。”
　　我侧头想了想，“有一位赛斯先生，他说自己是月氏人……”
　　谈谈说说不觉时间流逝，注意的时候，我已经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作枕，仰面躺在沙滩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
　　“今天你别回去了吧，路上黑，小心野狼和大熊。”莫齐躺在我旁边，说道。
　　“我们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莫齐冲我皱了皱鼻子，“哎呀，你这儿真没劲，要什么什么没有。”
　　我向他浅笑。

　　不知不觉间莫齐已经来了两个月了，好像已经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还是要走的，所以也时常帮他一起看什么样的木材更有利于造船。
　　有一天看到天气不好，我对他说：“傍晚的时候有暴风雨，你哪个窝棚遮不住的，到我家来住吧。”
　　莫齐往海边看了看，“傍晚的天气你也看得出？我只能看出半天之内的……”然后向我一笑，“好啊，还没见过你住的地方呢。”
　　进了我家，莫齐四处打量一下，“真是朴素啊……”
　　我给他倒了碗水，他喝了，问：“这是什么呀，还挺好喝的。”
　　我告诉他这是用清晨在玄樱草上采集的露水，加上薄鸳花花瓣蒸制而成的，他笑着说：“原来你每天都在弄这个呀，怪不得你身上总是挺香的。”我笑了笑，没说话。薄鸳花的香气很淡，就算是岛上的人也很难注意到，他却能够闻到，鼻子真够尖的。
　　“对了，你爹爹妈妈呢？”
　　“我没有父母。”
　　“哦，对不起。”他好像很尴尬的样子。
　　我笑了出来，“我确实没有父母，不是说他们死了，是没有。”
　　莫齐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没有？”
　　“我们都是从大地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如果说有父母的话，大概就是苍天和大地了吧。”
　　莫齐张大了嘴，“你们一族还真是稀奇……”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倒真是都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染上瘟疫死的。”
　　“对不起……”我虽然没有亲身的经历，但知道父母对一般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由得有些替他难过，他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莫齐摆摆手笑道：“很久的事啦，我早就忘了……”突然看到了我放在窗边的竹笛，拿起来问道：“这不是笛子吗，你们这里也有这种东西啊？”我回答他这是一百多年前一位来自中土的张先生教给我做的。
　　“那位先生呢？”
　　“已经去世了。”就便来到这个岛上，外面的人也无法与我们一族拥有同样的能力，时间到了，便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啊，也是，”莫齐稍微愣了一下又笑了出来，“你会吗？”
　　我拿起笛子，吹奏了一曲张先生曾经教我的《不思量》。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采集玄樱草上露珠的时候，遇到了白鹤先生。白鹤先生在这世间已经存在了近千年，这一世也已经六十余岁了，每天早晨都喜欢出来散步，看到我，笑着与我说他养的小鸟怎么样了。说着说着，突然提起了莫齐，“什么时候让莫齐再来我家里，上次他煮的东西很好吃，我还想着呢。”
　　我笑着说好。
　　白鹤先生抬头望着天边，喃喃道：“那个孩子，始终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