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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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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诺身心疲惫地回到诺爵府,走进新房。
房内空无一人。
不期然地,心急,心慌,心悸盈袭了他一身……
冲出去,他随便抓了个下人,劈头就问,“温爵妃呢?”
下人愣了一愣,“在……后亭……”
耿诺松一口气,匆忙往后亭奔去。
下人还愣着,回想着。
什么时候,他们家的主子开始出现笑容和从容以外的焦措了?
远远的,耿诺就看见了正在花池边的温思璇。
慢慢的,他走向她。
越走近,她眉间的忧愁与折皱便越扯痛他的心。
是他将无忧天真的她,变成这般模样。
都是他……
“毒怪!你给我站住!”
在大街上,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稍显不悦。
一直行走在前方吸引路人视线的俊美少年真的就此停住。
少女急忙冲到他的面前,“毒怪,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少年笑得相当无害,“你叫我毒怪,我为什么要理你?”
少女被他问住。
少年见她答不出,推开她就走。
她匆匆跟上他,“你去哪?我也去!”
他的笑容慢慢冷下来,“温思璇,你要是忘了教训,我不介意再让你哑一次。”
温思璇急忙捂嘴。
他走,她也走,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终于,他烦了,“你不是跟那个姓杜的打得火热?一直跟着我这个毒怪做什么?!”
她猛摇头,指指自己的嘴,不开口。
“说话!”他说,“我不会毒哑你!”
她扯开一个美美的笑靥,“哦,我知道了,你在吃醋吗?”
他的脸色一窘,“谁吃你的醋?也不照照镜子!身材干扁得跟四季豆没两样!”
她不服,“毒怪,你的手毒,心毒,嘴巴更毒,予纬都说我越来越美了!”
耿诺的脸一沉,阴郁的眼中闪烁着怒火,“哼!那个书呆子的话,你也信?!”
“予纬肯吃苦,又上进,而且很聪明,才不是书呆子。”她皱眉,“你干嘛诋毁他?”
瞧她如此护着杜予纬,耿诺一挥白袖,粉沫一扬,温思璇再想说话,没有声音了。
她干瞪着耿诺,又是跺脚,又是对他拳打脚踢。
他警告,“再动手动脚的,我让你一动不动站在这里晒太阳!”
她果然不再对他拳打脚踢,但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
她似乎很快就忘记了他的恶行,开心的在街边摊看看,摸摸。
看到喜欢的,她第一个便是寻找他,他的嘴角往上扬起。
她想跟他说想法,没有声音,着急,手脚并用,要他让自己可以说话。
他却摊摊手,对她说,“我只喜欢制毒,不会解毒。不过,你放心,明日你就可以正常说话了。”他这毒就是专门给她用的,对别人,他可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毒。
她气死了,又想对他拳打脚踢。
他扬了扬藏匿在袖中的小瓶罐,再一次的变相警告。
她赌气的转身就走,决心不再理这样的大坏蛋。
然后,她离去的动作,停了一停。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只见到他俊挺的背影。
她等着,等着,眼见他就要消失在街的转角,也还是不见他回头,仿佛对她毫无眷恋之情。
蓦然,她俏丽的小脸皱成一团,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呛得眼眶发热。
数到三,要是那只毒怪再不回头的话,她——
一、二……二……二……二……二……三!
该死!
他竟然不回头!
她跑上去,朝他跑近,忽然,一只原本穿在她脚上的绣鞋狠狠地砸上了他的背,他洁白的衣裳立即沾上尘土。
耿诺转过头便看见激狂气愤的温思璇。
他神情微愕,眯细了凤眸看着撒泼的她,一语不发。
她的眼起了水雾,另一只小巧的绣鞋又向他扔过来,不过,被他及时接下,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泪落下的瞬间,她立刻转身,赤着双足,打算逃之夭夭。
既然说是打算,就是没有得逞。
他用极快的速度圈住了她,朗笑道,“你这样跑回家,温伯父会怎么说我?你这招借鞋杀人倒高明。”
结果是,他蹲下来,温柔的帮她穿好鞋。
不争气的她,气就消了。
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
但,耿诺是只喜欢到处沾惹野草的花蝴蝶。
耿诺的诺爵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的女人。
而且全是美女。
她生气的质问他。
他却说,“这没什么,我喜欢美女,收集美女是我的嗜好,就跟你喜欢收集漂亮饰物是一样的。”
“真的只是这样吗?!”她的双手用力推开他,“你这个骗子,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有那些美女陪你就够了!”
“你真要我走吗?”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桃花脸依然带笑。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赌气地道,“你不回你的诺爵府陪你精美的收集品,屈尊降贵来陪我这片干扁四季豆,我怕伤了你的眼!”
他轻声叹息,“那我走了。”
接着,四周安静了。
静得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走了……
她的心中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几乎揪缩成一团。
茫茫然抬起头,她却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
耿诺火热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眸深处。
她的眼中浮现一抹欣喜,心儿扑通,扑通的跳。
“不是叫你走吗?你怎么还不走?”
她用恼怒的声音来掩饰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
他笑了起来,还是那么好看,那么邪佞,“你舍不得我走。”
他说得斩钉截铁,说得一针见血。
她,无言以对。
他低沉的嗓音如深潭般缓缓淹没她,“我说,我喜欢美女,收集美女是我的嗜好,我说,我跟她们很单纯,你认为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才要开口,他已经先她接下去,“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不相信,如果我说是假的,你又会生气,那……思璇,我是应该说它是真的呢,还是假的呢?”
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我的思璇,你说呀,我该怎么说才好?”
耿诺忽然间与温思璇靠得极近,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在她的脸上。
“我……”她的脑海停止思考,只有一片大大的空白。
“你说啊?”他故意轻声催促道,“你想听我说,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也不好,假的也不好。
耿诺恶劣死了!
她的脸红起来,撇开头,“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这就对了。”
他吻她,算是奖励。
她笑,又笑,还笑,再笑。
他的吻带给她满肚子的开心喜悦。
她深情地对他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当他发现,她是一剂毒药,比他所研制的任何毒药都要厉害千倍,万倍之时,他已经沾染上了,除了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沉沦,没有别的办法。
当他再也对别的女人雄风不起来时,他察觉到他中毒的严重性。
他喜欢美女,他绝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片妍丽的花丛。
当他可以对所有女人说我爱你,我喜欢你,花言巧语却独独对她再也说不出口时,他察觉到他中毒的危害性。
当他只要看到她就觉得非常满足,想要时刻与她在一起时,他知道自己被彻底束缚住了,被一个叫温思璇的女人束缚,捆绑住了,他无法再做原来那个事事洒脱自如的自己。
他察觉到他必须想方设法解毒的急迫性。
可,他虽是毒圣,却只会制毒,对解毒没辙。
特别是,这毒药的药引,竟然是毒圣。
纵使是医圣赫凡也没办法,这毒想要解,真的,太难,太难了。
急病乱投医的后果就是,他心痛,她心殇。
他以为,只要她对他死心绝望,远离他。
他的生活回复到没有她以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个还未成形便死去的胎儿,这淤积的一道心伤不仅覆盖在她的心头,更是将他以为会有解药的毒药变得更烈,更苦,灼得他更痛,也更难受。
那伤永远……永远都不可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
那日,她一动不动倚坐凉亭。
他走近,她也没有察觉。
感觉到她的异常,看到她的怅容,他的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刺痛,“怎么了?”
惊觉他的到来,她甩甩头,“没什么……”
他不喜欢她有任何事瞒着他。
“你的脸上明明写着,我有事,还骗我说没什么?”
他轻捏着她的脸颊,温柔责备。
“老实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我……”贝齿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追问着。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我在想,如果我们有孩子,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听见她这么说,耿诺的身子陡然一僵,沉默无语。
察觉出他的反应,温思璇的神情更为黯然。
他知道她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他和她的孩子。
她想成为他的妻子,不仅是实质上,还有名义上。
她没有喝避孕汤,以为他不知。
他装作不知,但他早已下了打算,她不听他的,后果就得她自己承受。
她最终还是违背他的意愿怀上了。
在一个冬日雨后的黄昏。
他打开门,发现她等在门外,她没有敲门,也没有进门,干干的等他自动开门。
寒风凛然,吹刮在皮肤上,如刀割一般。
她粉嫩的脸被冻得通红,他的心如针扎。
“怎么来了却不敲门?”他沉声问。
他的内心隐隐不安,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
她湛亮的黑眸,闪闪发光,“我……我有孕了。”
一时间,他没有吭声,她陪伴着他。
一切都静默得出奇。
半晌,他淡声,“你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不可抗拒的风儿吹上心扉,她眸中的光辉逐渐褪去,“我不过是想要一个你我相携走完一生的承诺而已。”
她的话是那么叫他心动,心动到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陌生的情愫。
在这一刻,心中住着的恶魔也被彻底激活,发狂,连他一向能够拿捏的冷静都逃窜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回答,却一下子退了开来,甩门而去。
第五日,他找她,她很开心。
那一天,树影婆娑,风吹得枝叶沙沙响。
他的心忽上忽下,比乱枝抖动得更加厉害。
那一天,他听到她一声声凄厉的哭吼。
他什么也干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接受着。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
她是他的毒药,他既已饮了,沾了,恐怕至死方休。
岁月里的曾经,分不清是喜悦多,还是悲伤多,快乐多,还是悔恨多。
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自由自在的鱼儿,全都披上金色外衣。
湖面上那层叠起伏的波浪与耿诺的俊脸重叠起来。
“你在做什么?!”
耿诺看清楚温思璇是在做什么,拽过她的身子。
她的十根手指,有五根在流血。
湖太大,血水滴入湖中,湖面根本不起一点变化。
“温思璇,你这是用自残在威胁我!”
他的声音冰冷而且深不可测。
寂静笼罩了不大的后亭。
温思璇咬着牙,冷冷回道,“我爹被你送进监牢,再过不久就要被处以极刑,他正在受苦,我这个女儿却吃得好,睡得好,这是一个女儿该做的?我只不过提醒自己深刻记得皮开肉绽的痛苦而已,连这样的自由,我也没有了吗?”
如今,耿诺的整张俊脸褪去邪魅,浑身仿若罩上了一圈凝重的光晕,“自残!威胁我!大吵大闹!疯狂!弄得鸡犬不宁就有用?!就是一个女儿该做的?!你是你,温洛锋是温洛锋,他犯的过失与你无关!”
隐忍的情绪没有出口,也找不到出口,她几近崩溃,终于哭出声,“无关?!你竟然说与我无关?!如果不是我,我爹怎会帮你坐稳现今的位置?!如果不是我,我爹怎会视你如己出?!但你回报我爹的是什么?!回报我的是什么?!如果我爹该死,我更该死!而你耿诺更是可以死上加死!你甚至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孩子!你是杀人犯,我是助犯,我们跟我爹有什么不同?!我爹犯的错,如果必须要用死亡来弥补,那我来代替我爹!让我代替他!耿诺,算我求你!”
他以为对她,他已经很了解。
可惜,如此了解,根本就不够。
她的泪,每一滴都灼伤他。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她,“温思璇,你以为我是圣皇吗?!谅我有再大的本事,我能逆天吗?!温思璇,可不可以请你公平点?!好啊,我不想替你收尸,既然你这么想替我收尸,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这就把温洛锋放了,你记得替我找个好一点的坟墓!”
她不闹了,她安静了。
他转身就走。
她抱住了他,直说抱歉。
她只是焦灼,她只是无拙,她只是痛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投降,对她,他总在投降。
他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尽力,但对结果,这一次,他真的没有把握。
为她止血,为她包扎,他格外小心翼翼。
她和他,他们之间,再也承受不起一丁点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