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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温思璇,你再说一次试试!”

      耿诺的声音与东西被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同时传出。

      耿诺将桌上的杯壶全部扫落在地,却仍是气怒狰狞。

      他俊魅的脸庞散发着颤寒骇人的气息,“温思璇,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耿诺的大发雷霆让温思璇的脸色益发苍白,她盯着他,“爱你好辛苦,请你——”

      “该死!”

      耿诺粗鲁的抬脚踹紧寝房的门。

      她不要他们之间一有问题就这样!

      “放开——”

      温思璇身心疲惫,毫无招架之力。

      终究,他还是不愿弄伤她。

      俯看着她,他冷傲俊酷,“收回刚才的话!”

      温思璇猝然别过了头,一语不发,更回避着他,不看他。

      事实上,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又从皮肤外往心里蔓延,教她难受得皱紧了眉头,冷汗直流。

      痛楚慢慢地,一寸一寸啃蚀她的心窝,扩散开来。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说话?!”耿诺怒斥道,“不让你有孩子,你怀恨在心,与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温思璇用手捂住了嘴,依然不说话,也不看他。

      身如万虫漫爬咀啃,好痛苦……

      “说话啊!你哑巴啦?!刚刚不是很能说吗?!不是要我把心还给你吗?!”他骨节分明的纤长五指紧握她的手腕,“好啊,我可以把它还给你,如果你的身体也这么说的话!”

      怒意使他的手劲再也怜香惜玉不起来,还是弄痛了她。

      他的话语传入她混沌昏沉的脑中,她却无力回应。

      她的血仿佛化成了滚烫的火,烧灼她的脑,她的身,她的心……

      她努力想要看清近在咫尺的脸。

      眼前的男人让她感到陌生至极。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

      原来,如此了解,根本不够。

      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阴鸷,恼怒,锐利,危险的样子。

      “温思璇!”耿诺已忍无可忍,“不说话是吗?!好,那我们就不要用说的了!”

      温思璇瞪着耿诺冒着火光的眸子,心头震颤,感到惊吓恐慌。

      “不要……”她干涸苍白的唇动了动,声若蚊呐。

      他勾起一抹邪恶至极的笑容,“不要?!为什么不要?!”

      “你不是要孩子吗?!”他沉沉轻漫的话语中带着完全决堤的强大怒气,“我给你!”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把刀从中间狠狠剖开,撕裂成了两半。

      她的痛苦难以言喻。

      她要挣脱,冰冷的肌肤碰触到柔软的锦衣。

      他衣装完好,连外衣也没褪下。

      他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的腰,宛如溺水者抓住浮木。

      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他没有因为她的昏迷而停止,宛如饮下世上最甜腻的毒药一般直至筋疲力尽。

      天昏,天晨。

      室内弥漫着浓烈麝香。

      欲望得到满足,心却更加空乏虚洞。

      他打开门,吩咐红叶把凌乱的屋子整理干净并且要人去褒汤药。

      佣仆领命而去。

      耿诺坐在床畔,为疲累不堪,陷入昏沉状态的温思璇拨顺前额的发丝。

      她脸色苍白,嘴唇无色。

      现在的她,一点都不美。

      白净的脸蛋有着憔悴暗影,袅袅地像一缕轻烟。

      但,为何,他这颗冷然的心却只被她轻易撩拨?

      他对她向来敷衍相对。

      她却似乎看不懂,听不明他的敷衍。

      不知是她太笨,还是他太会演。

      他真的开始接受她是在他的额娘过世那段时间。

      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真诚关怀让他开始正视她的付出。

      “你想了解我吗?”他问她。

      “当然,这是我每年开春都会向佛祖祈许的一个愿望。”她把月饼给他,“这月饼是我爹的老友从沧骊带回来的特产,是樱桃味的呢,我们这儿没有的,你吃吃看。”

      他没接,对美丽的女人,他有兴趣,对月饼,他没有兴趣,“每年都会祈许的愿望?想了解我有何难?”

      她悻然然的把月饼放在木桌上,“你是冷静理性的人,就算你此刻如此的温柔,但我知道,没有女人进得了你的内心,即使进入了,也怕承受不起。”

      “既然知道承受不起还来招惹我?”他勾起她的脸,“嗯?”

      她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神秘一笑,不答。

      心,揪了起来。

      耿诺将红叶端来的药汁接过。

      清香微苦的汁液含入口中,耿诺缓缓地将药汁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入温思璇的口中,让她能够顺利吞下。

      那是避免昨日的冲动会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的汤药。

      理智回来,耿诺就不会让温思璇现在怀孩子。

      赫凡已经答应耿诺,愿意出山医治温思璇的身体,让温思璇可以做一个健康的母亲,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一切都归功于何沁舞,她不仅让赫凡重拾医针,还让赫凡打破以往三不救的原则。

      何沁舞怀孕了,赫凡在她身旁陪伴,要耿诺等一年。

      耿诺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加上他本就不急着要孩子,没理由不答应。

      他只是没有想到温思璇会这么急。

      他早就打算告诉她,可,她的质疑,她对他的不信任真的太让他失望了。

      自以为,他对她早已知根知底。

      自以为,他对她早已无比了解。

      此刻的瞬间,他才意识到——

      他对她的了解,实际上,很少。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红叶收走空碗,安静退出。

      耿诺冰冷的纤指轻轻划过温思璇的眉、眼、鼻及唇,并在温思璇颊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思璇……”轻唤她的名,他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别让我再对你感到失望,否则……我发疯的后果你真的承受不起。”

      离去前,他深深地回看了温思璇一眼。

      然后,他轻轻地关上门,也关去了她的容颜。

      温思璇醒来的时候,全身又酸又痛。

      身体的酸痛却及不上心里的。

      他走了,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留一句话便走了?

      总是这样。

      她一直不让自己怀疑,他爱上的是她,还是她的身体。

      她觉得问这样的问题是让自己难堪。

      可,如今,她却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硬是撑起疲惫的身子,忽然,她停下动作。

      她的身体开始浮现一个个的红色针孔。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之前,这些针孔都只是隐形的,现在却全都以红点显现,恐怖至极。

      这……

      她吓得不停揉搓,却只是加重了颜色的深度。

      皮肤坑坑洼洼,她只感觉脑中传来阵阵晕眩。

      这样的身体,以后,耿诺别说会碰她,就是看着都会觉得恶心吧?

      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他怎么可能接受呢?

      她,真的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没想到,她一直想知道却不敢知道的答案,正以她无法回避的方式非常残酷的向她揭晓。

      或许,她早已明白答案是什么,只是不愿面对。

      以她对耿诺的了解,耿诺对于身体的契合重视远超过心灵的契合。

      她早就知道他们的爱有着什么区别。

      这是整个人类关于爱的一个很深的问题,它一直都是一个问题。

      当人坠入爱河的时候,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是很美的。

      因为,在那个时候,想要靠近,付出是无条件地,没有设下条件。

      一旦两个人真的相爱,关系固定了下来,一旦他们开始将对方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条件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加上去了。

      必须这样,必须那样,讨价还价,好像爱是一种交易一样。

      所以,她才会有着无尽的不安,无尽的猜测和无尽的忐忑。

      她在门内唤红叶准备浴桶。

      红叶与侍婢很快便将浴桶准备好要伺候温思璇更衣沐浴。

      温思璇却遣离了她们。

      温思璇在浴桶中仍不放弃搓洗那点点异类殷红,却是收效甚微,徒劳无功。

      她将放置在身旁的干净衣物一件件穿上身,动作迟钝缓慢。

      好不容易,她换上一身纯蓝的衣裳,将如瀑布般柔顺的黑发随意拢起,便坐于镜前一动不动。

      她盯着铜镜中自己的脸。

      脸蛋没有任何异样,身体却已经不同。

      很多东西,表面看来是完好无损的,有谁知道里面是否已经千疮百孔?

      那一日,她在镜前坐了整整一日,就只是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奇怪的是,每日折磨得她要死的痛苦消失了,如果心痛不算的话。

      她到底怎么了?

      那些人在那些银针上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她想找大夫,又记起,她回来之时,耿诺请的大夫根本诊不出她的病因,只当她是未进食,身体虚弱所致。

      望了桌上红叶早上就送来的膳食一眼,她才感到饿。

      温思璇并不是故意不进食,她只是忘记了。

      体验过饥饿的滋味后,她不愿再浪费一点粮食。

      吃过午膳,她走出房间。

      秋风徐徐的吹来,风中夹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温思璇坐在桂花树下,拂起衣袖,望着手臂上不褪的红印,脑海中又浮现耿诺强占她的情景。

      他侮辱了自己,她应该恨他,怪他才对,但她心中却只有深藏着的思念。

      他自那日不告而别后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知道,他没有消失。

      他的警告还在她的书桌上。

      他通过红叶送来的警告。

      那是一本温氏名册还有他的寥寥数语。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

      她记在心上了。

      他说,她若寻死,她若绝食,与她有关的任何人,他都不会放过,包括,他自己。

      她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浓烈情意。

      他却将她的行动限制得更严重。

      开始她还能走遍璇舞阁,如今,除了这寝居与寝居外的这个小院,她哪也去不了。

      她叫红叶去找耿诺,告诉耿诺,她要见他,可是,每一次,红叶都会说,八月十五之前,他都不会见她。

      八月十五之前都不见她?

      这是为何?

      已经将近半月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

      他会出现了吗?

      与此同时,璇舞阁外。

      苦笑在瞬间停止,耿诺冷冷的说,“你还想看多久?”

      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近,耿诺不必转身也知道,那是铁南芯。

      一只柔滑的玉手搭上他英挺的肩头,他没有阻止。

      “你不开心?”铁南芯轻问,“是因为明日可能会有的一场激战,还是因为温思璇?”

      庭园里的花因为季节变换,开得参差不齐。

      “你说呢?”他允许她探试。

      她的眸中尽是睿智,“你的心情,想法和情绪都是我所在意的,但,如果不是你肯表露,我岂会感觉得到?”

      她聪明的点到即止,因为深知耿诺的性情。

      耿诺的心思神秘复杂,不是个会让别人看透的男人。

      太自以为是的女人只会惹他生厌,懂得拿捏分寸很重要。

      耿诺似笑非笑,“依你看,我表现出来的,前者与后者,哪个比例大?”

      耿诺一直承认,铁南芯是聪明的,不像其它女人总是挖空心思急着想刺测他,却总不得入门。

      这一点,温思璇就常常做不好。

      果然,铁南芯道,“你自己知道就好,我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跟意思。”

      耿诺欣赏轻笑。

      随后,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璇舞阁,可不是芯苑。

      铁南芯笑了笑,“我想进去陪她聊一会,圣上派人给我送来一些好的衣料,我想跟思璇分享,特意找你跟你请示呗,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耿诺一口拒绝,“她不需要。”

      铁南芯道,“你把温思璇闷在里面,就不怕她被你闷死?还是你到现在还防着我?”

      她又道,“说出一个你拒绝我进去探视的理由,我保证,我铁南芯绝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

      耿诺竟然一时无言。

      理性上,他实在没有理由再防着铁南芯。

      感性上,他却是总有不安,不知原因为何。

      理性与感性,通常,理性更有说服力,它本身就是一种逻辑推理,而感性却没有任何逻辑与线索可言。

      所以,最后,耿诺当然是选择了理性。

      他吩咐守在璇舞阁外的侍卫,允准铁南芯入内。

      侍卫把栅门打开了。

      铁南芯快速的在耿诺的唇上吻了一下。

      耿诺挑眉,“你——”

      铁南芯笑开,“我是说过我不会再吻你的气话,可没说我不再亲你。”

      耿诺哑口。

      铁南芯俏皮地眨眨眼,“大情圣,刚刚那只是我太开心的表现,没别的意思,你的唇都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我都不计较了,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地跟我计较吧?”

      还不等耿诺回答,铁南芯便闪进璇舞阁。

      就在一门之后的桂树下,温思璇恰巧把这一幕收进了眼底,心在瞬间隐隐绞痛。

      耿诺也看见温思璇了。

      不期而遇的视线交会,他与她相视无言,心照不宣。

      他侧首,率先移开视线,命侍卫关上门。

      门缓缓关上,关去耿诺背身离开的影子。

      温思璇指尖微颤,把视线给了铁南芯。

      铁南芯的目光定在温思璇手臂的红色斑点上。

      温思璇急忙拂下衣袖,遮去那丑陋。

      铁南芯在看到温思璇手臂上的红色斑点时,已经有了底。

      她自然明白那是什么缘故。

      本来,那就是她的杰作。

      铁南芯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她的笑容灿烂无比,故意道,“诺虽然喜欢在女人身上留下他存在过的痕迹,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消失,是不是犯红疹了?”

      温思璇起身就走,她不想跟铁南芯说话。

      铁南芯没有拦她,落坐,径自拿起石桌上的一块月饼,优雅的咬了一口,叹息一声,“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全家团聚的日子,但是——”

      铁南芯故意不往下说,看到温思璇的背影僵了僵,扬起唇角,慢条斯理的咀嚼月饼。

      温思璇的脚步顿了一顿,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望着铁南芯。

      红叶端着茶水过来,看到铁南芯,皱眉。

      放下茶水,她走到温思璇身旁,询问温思璇的意思。

      如果温思璇不愿见到铁南芯,她可以请铁南芯离开。

      红叶想起以往种种,温思璇是一个非常体贴下人的主子。

      温思璇或许不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但她确是一个好主子。

      待她不薄。

      于是,她决定,无论外面怎么评价她的主子,无论其它下人怎么说她,她都该一如既往的尊敬她的主子,为她的主子着想,不该跟着外面起哄,鄙夷自己的主子。

      温思璇没有回应红叶,而是对铁南芯开门见山,“你有话就直说吧。”

      小小的月饼吃完了,铁南芯拍拍手,拍掉手上的月饼碎屑,“有些话,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

      温思璇明白了,她遣离红叶。

      红叶虽是不解,还是尊重自家主子的意思。

      红叶挥手,撤掉所有侍婢。

      “说吧。”温思璇走回来,坐到铁南芯对面,“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又想要跟你谈话了吧?”

      铁南芯摇头,“错,我没有好奇你为什么又想要听我把话说完,而是你好奇我要说什么。”

      温思璇讨厌铁南芯这么狡黠。

      “那你是想要说什么?”温思璇的双手摆放在裙裾上,死死的缠绞,“一定不是说什么好东西,可笑的是,除了你,可能没有谁有特权能获得他的批准进来这里,跟我说一些什么了。”

      铁南芯却一改笑态,神色凝重,“温思璇,因为耿诺,我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你承不承认,我从来没骗过你什么,对不对?”

      温思璇不能否认,只好默认。

      铁南芯这才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明日杜予纬会与抓获的沧骊商人一同问斩之事。”

      温思璇闻言,慌乱道,“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就知道不该跟铁南芯说话,无知比知道好太多,“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事了,你回去吧。”

      铁南芯却没有动半分,她说,“温思璇,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自然是因为有用,没有用的话,我来这里不是自讨没趣吗?如果我想要自讨没趣,我为什么要选择在今天来?以前就多的是时间。”

      温思璇的心在喊着逃离,但身却僵如化石,耳朵聪灵得不漏过铁南芯说的每一个字,“什么意思?”

      铁南芯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停在温思璇的脸上,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可以改变一切的人。”

      铁南芯说,“耿诺对你是又爱又恨,你应该知道,感觉得到吧?”

      温思璇的心因铁南芯的话刺痛。

      她可以现在就请铁南芯离开的。

      但,人,禁不起诱惑。

      她想问铁南芯,这是某种示威吗?

      向她示威,告知她,铁南芯是多么适合耿诺?铁南芯是多么了解耿诺吗?

      可是,她没有问,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她只想快一点听完铁南芯的话,然后快一点请铁南芯离开。

      人总是在起了航之后,不到黄河心不死。

      铁南芯无视温思璇俏脸上的那一层寒霜,不再吊胃口,“你与杜予纬是同时被官府擒获的,你当时与杜予纬同在一张床上,你跟杜予纬的苟且之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你以为耿诺他为什么会无故限制你的行为?他为你差点跟圣皇闹僵了,好不容易把你保了出来,又得顾忌你是否会被流言所伤,只有你有能力让他不是他,失去儒雅,失去风流,失去引以为傲的理智!而你在做什么呢?你无时无刻不在为他制造事端,无论是温洛锋的事,还是孩子的事,更别提这次压都压不下的满城谣言,你害他因为你犯的错而被世人瞧不起,在他为你考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不是绝食就是要自杀,以性命相胁!”

      温思璇想反驳,却说不出半个字。

      她的咽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钳制住,越收越紧,似乎她不窒息就不罢休。

      铁南芯从温思璇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心思,很满意温思璇的反应,她继续道,“耿诺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他这样的男人,一旦付出真感情就比谁都极端,他爱你也是这样,他现在很矛盾,不想爱你,却又舍不得放了你,你要你们彼此一直都这么痛苦吗?”

      温思璇的脸蛋十分僵硬,勉强从震坏的脑袋中挤出一句,“这些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铁南芯笑道,“当然不是。”她说,“我是想告诉你,明日是一个陷阱,沧骊的军队已经潜伏在京城之内,城门外方圆几百里也都有沧骊的军队,他们打算伺机而动,在明日救出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王上。这是一个陷阱,圣皇布置的陷阱,圣皇似乎一直在逼沧骊做选择,不断地让他们做出两难的选择,但,最后,究竟会死多少人,死哪些人,又是由沧骊人自己决定,圣皇已经布好局要重挫沧骊,将他们一网打尽。两国争霸,没有得胜者,这谁都明白,杜予纬是你的青梅竹马,从你为了他挟持圣皇便可知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定是非凡的,如果你不愿看到残杀的血腥场面,就得迅速做出决定。”

      温思璇还没有从一团乱中理出头绪,便要做选择,“我又能做些什么阻止这些?”

      铁南芯说,“你可以改变两个男人,一个是杜予纬,一个是耿诺,这两个是核心人物,改变了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你就阻止了一场血灾浩劫,耿诺不好说,杜予纬却是你一定可以改变的,你只要劝动杜予纬,要他撤走沧骊的军队,向圣皇投降。”

      温思璇说,“这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指甲已被她嵌入肉里。

      “温思璇,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

      “我会帮你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温思璇换上了红叶的衣服,垂着头,跟在铁南芯身后,走出璇舞阁。

      她随着铁南芯走远了,还隐隐听见侍卫们疑惑的交谈。

      其中一个侍卫还在说,“铁爵妃进去的时候有带婢女吗?”

      直到温思璇出了府,进了牢狱,她还恍若不觉自己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她是不愿相信铁南芯的,可为什么行动上却相信了铁南芯?

      心里想要做一件事,身体却是在做另一件事。

      身和心不能统一,这是人类痛苦的根源。

      杜予纬在牢狱之中,很是狼狈,却没有温思璇想像中的那么惨。

      即使狼狈,他也依然拥有最让她定心的线条。

      看到杜予纬,温思璇的身和心统一了。

      无论如何,有希望,可以尝试,总是好的。

      铁南芯给了温思璇一张令牌。

      就是那张令牌,让温思璇畅通无阻地进了牢狱,并且超乎寻常般顺利的救出了杜予纬。

      月亮,风高。

      月亮还没有圆满,要明日才能真正圆满。

      这个季节的这个夜晚,微冷。

      耿诺听到急报,既震惊又诧异。

      他命人唤来了铁南芯。

      铁南芯一到,耿诺提起唇笑,却是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清脆声响一落,铁南芯的脸被打歪,发丝散乱,往后退了数步。

      耿诺下手很重,片刻间铁南芯的脸上已浮起红印。

      他的视线透过那缕散乱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一扬手,一个巴掌又重重甩了过去。

      这是耿诺这一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女人!

      他看着铁南芯,那目光,仿佛愤恨到了极点。

      耿诺凌厉的怒意让铁南芯震惊,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但她也不甘示弱,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耿诺一个耳光,反击回去。

      铁南芯漂亮带血的唇角勾起冷冷嘲笑,“你有证据吗?一切证据都直指温思璇,与其对我发飙倒不如想想圣皇那边你要怎么交待,怎么救你的宝贝吧!”她就是讨厌温思璇!她就是要温思璇一无所有!她就是要这样,怎么样?!“温思璇苦苦哀求我,要我带她出府,她说只要我愿意,她就把你让给我,还给我!诺,要错就错在我爱你,我还是深深的爱你,想要得到你!所以,我答应了温思璇,答应带她出府!她要杜予纬,不要你了,这是她的选择,没有人逼她!我又错了什么?!温思璇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你留得了她的身,留不住她的心!耿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叫我瞧不起?!硬要把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死绑在身边?!就算没有我,她也会离开的,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想方设法地要摆脱你,离开你!就像你想方设法的要摆脱那些爱你的女人一样!只有你,傻得不愿看清这个事实!我帮你看清,有什么不好?!”

      耿诺的手指慢慢收紧,骨节的咯咯声在寂静的大厅响起。

      他吼道,“滚!”

      铁南芯再无留恋,大步离开。

      出了厅,她狠拭嘴角的血迹,绽放出玫瑰般的笑靥。

      厅内,耿诺颓然跌坐在椅上,瞳底完全染上暗色。

      如果说,痛是一种感觉,那么,此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感受的能力。

      无边无际的云雾席卷而来试图将他包围湮灭。

      他想杜予纬死,想了千遍万遍。

      她说的,他没有一样不放在心上。

      她不想杜予纬死,他便有违自己的意愿,傻傻的暗中布置一切,保下杜予纬的性命。

      没想到——

      他的声音哽涩,“温思璇,你就是要逼疯我,是吧?!”

      他笑,他哈哈大笑,讽刺的狂笑。

      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了!

      铁南芯说得对,他是傻瓜!

      温思璇,你好样的!

      真的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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