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lizabeth,Mesmer Side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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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zabeth,Mesmer Side A
——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
——我与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擦肩而过，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冰冷的面具。身形交替的刹那他们转过头凝视我，苍白的面具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然后我在人群中看到你。你逆着光冲我露出孩童般纯净的微笑，轮廓分明的脸在白色的面具海洋中那么清晰。你是这遮天蔽日的森林中，唯一肯触及我的光芒。
可是我忘记了。我们只是宇宙中的两粒尘埃。那些自以为是惊天动地的邂逅，只是宇宙中尘埃的轻轻撞击。两粒尘埃的碰撞，扩散不出一圈一点的涟漪；我们的遇见，惊不起丝毫的惊涛骇浪。
——这样的我面对着这样的你该是怎样的表情？
——呐。你知道，我其实很想哭吗？
我是在森林边缘那条河边看到他的。
他比一年前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少年更加单薄。他蜷缩起瘦长的四肢，将膝盖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肘间。皮肤好像只是附着在骨骼上的一层表皮，尽管相隔极远，我也能看到他皮肤下脉脉流动的青色血流。
我站在能将我安全遮蔽的林子内，林叶在我头顶温柔地摩挲着，发出像是溪水流动的声响。我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树林深处的木屋。那是我自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的家。
最终我选择了一条美丽却不华丽的素色连衣裙，我纤细有致的身子撑起它就像一朵皎洁绽放的白色栀子，不失茉莉的清纯兼有白玫瑰的诱惑。镜子中反射出一张灿若鲜花的脸，我知道自己长的很美，这美足够令人倾心。
即使输局已定，我也要输的风光。
我的美丽是毒药，却有那么多男人甘愿飞蛾扑火般成为这美的祭品。
这致命的毒只有一次失手，那一次的解药，是他。
我提起自己长至脚踝的裙裾翩翩地向河边走去，不出所料他还坐在那里。我拍掉肩头不慎栖留的一片枯叶，嘴角漾起的弧度，下颌仰起的角度，纤腰摆动的程度，无懈可击。
我轻盈地踩弯那些油油青草柔嫩的腰肢，脚印所至之处无不漫起幽幽的清香，腾起的香气化作最致命的诱惑四散开去。
我停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看我。意料之中，他显然自以为是地把我当作了那些愚蠢到喜欢巴结他的女孩。
“我叫Elizabeth……..”淡淡地开口。我不指望他会回头看我一眼。
“…….Mesmer。”比刚刚要低下一个分贝的语气，却收到了更好的效果。他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唇角含笑的我。
仅仅一个回眸，却凝固了我脸上得意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尽管早有防备，我的心底还是蔓起丝丝缕缕的苦涩，那苦涩像疯狂生长的植物爬满了我的心脏。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一圈淡淡的黑线，苍白的肤色在稀薄的阳光下变得透明，仿佛即将溶化。凹陷下去的脸颊使他下颌的轮廓更加坚毅。尽管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最近的颓丧。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很英俊。
我输给了一个男人，可是我输的心服口服。
“Mesmer？”他重复着我的话。“幻境催眠世家？”他果然知道，得意的微笑再次回到了我的脸上，我得寸进尺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抱膝望着潺潺向前的水流。
Mesmer，幻境催眠世家，我为自己的身世骄傲，可以说，作为Mesmer家族最后一人，我也成了这世界上唯一的幻境催眠师。每一个Mesmer家的孩子都不需要去魔法学校学习，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古老技能掌握的得心应手，而这片森林，则是每一个Mesmer一生都离不开的居所。
所谓幻境催眠术，就是指催眠师将对象催眠后制造一个幻境，催眠师可以进入这个幻境窥探催眠对象脑海中的秘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催眠者把从前的时光从沙漏中再次过滤一遍，而幻境催眠师就是那个沙漏。
我一直想念的那个他曾经告诉我这种感觉很像是我走进了一个巫师的Pensieve（冥想盆）。我不知道什么是Pensieve，可从不愿反驳他的我只是装作很懂的点点头，继续托着腮缠着他把那些我触碰不到的世界里发生的故事详细讲给我听。
仅仅一秒钟的四目相对，下一秒他便把头转了回去，波澜不惊的眼神凝视着波澜不惊的河面。
我咬起嘴唇，很无赖地将身子向他身边蹭了蹭。
“你叫Regulus,Black？”我偏过头将脸贴近，这句轻声的喃喃便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去，像风一样轻。
他再次诧异地转过头来，我们的距离那么近，两个人的脸色却都是那么坦然。他眼中的大海泛起一丝波澜，可是很快又回归宁静。
他没有答话。可我不担心，因为他在简单的两次对视中已经中了我的魔法，Mesmer家族独有的魔法。我知道他下一秒就会慢慢地向后倒去，就像一年前的那个他一样，拉长的镜头使他看上去如同中了巫师们致命的咒语。
茵茵碧草贴着他白皙的侧脸，他的睡颜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亦无辜地对他笑了笑，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我为他编织的那个幻境。
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并不宽敞的房间中，看起来像是什么人的卧室，装潢华丽却显得有点阴暗，主色调是有点黯淡的深绿色。窗外飘着雪花，可是房间内却暖如蒸笼，热源是墙角那个散发热气的火炉，火炉中的木炭挣扎着烈火发出吡剥的响声。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一个很明显就是Black，他正慵懒地趴在椅背上对着灯光把玩手中的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晃着却始终没有溅出。而另一个人，我有点惊讶，并不是我臆想中的那个，珀金色长发的男人优雅地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浏览着手中的文案，神态厌倦，看上去比还未褪去青涩的黑发少年年长几岁。标准的贵族作派，我不屑地撇撇嘴，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在作祟。
“什么也不说就把我拉到你这儿就是为了嘲笑我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么，Malfoy？”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瞪着同样面无表情的珀金贵族，两个人都像是戴着虚伪的面具在舞台上演戏的傀儡。
“我只是好奇你这个被甩的人为什么还能表现得那么淡漠。我认识的那个小Black即使不会死缠烂打地把那人找回来，也会凭着这个理由把周围的人打扰的想给他念咒。”精致的脸上没有泛起任何涟漪，Malfoy依旧面不改色的盯着手中的羊皮纸，笔尖微微触碰下颌仿佛在思索。
“我们已经分手了，后天是他和Lily结婚的日子，而我是伴郎，你能想象一个伴郎不要脸地去恳求一个准新郎和自己私奔么。我亲爱的母亲听了该多以我为骄傲啊。”黑发少年不无讽刺地说，可我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伤痛。
闻言珀金贵族搁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淡淡地凝视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和我在一起，Sirius。”他淡淡地说，语气中却掺杂着一种胁迫的力量。他灰色的瞳孔中燃起不易察觉的希望火苗。
“别开玩笑了Malfoy，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Narcissa的婚礼就在近期。”
他显然把这句话当作了一句玩笑。却没有看到珀金贵族脸上精致的面具有一瞬的撕裂。
“说真的Malfoy，你把我找来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为了听我痛哭流涕地讲述我心酸感情史就肯在这么特殊的时期把一个Gryffindor抓到自己家里的人。”
“猜对了。”Malfoy的表情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我是想再次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阵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咬重了“最后的”这个词的语气。
黑发少年沉默了有一段时间那么长。这时间长到足够他抽出长袍下的魔杖给坐在对面的男人念一个恶咒。可他没有，他只是望着杯中的红液微微发怔，暧昧的灯光下那纯净的液体像是一场杀戮过后留下的满地血腥。最后他开口。
你知道Malfoy，这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和他分开。
没再给珀金贵族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黑发少年跳下椅背走向门口。当他拧开门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凉凉的叹息。
你还是不肯像从前那么称呼我，Sirius。
他决绝地走出房间，我知道他不忍回头，因为即便是我看到Malfoy脸上难得的脆弱也忍不住心痛。
当黑袍的边角在欲合的门缝间渐渐滑落时，他终于开了口。
他说谢谢你，Lucius。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我像他走出房间那样被扔出他的这个记忆。我茫然地站在一片白色的荒芜中，浮光掠影的回忆片段在我眼前闪过，却丝毫没有我记忆中那个人的任何影子，我没有看见一根桀骜不驯的黑发。
我茫然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他把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隐藏的那么深，亦茫然那个叫“Lucius,Malfoy”的男人对他的称呼。
——Sirius。那男人叫的那么理所当然，可是他明明告诉我他叫Regulus。
幻境催眠术并不能攫取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因为整个幻境其实是被催眠者的魔力与被催眠者的情感共同支撑的。可那些被催眠者难以释怀不愿触及的伤痛会被他们隐匿到心灵长廊的角落中，等待着无垠的时光将它们彻底的洗涤。想要窥探这些不能说的秘密的催眠师必须具有强大的魔力和意念才能支撑起这个暗藏危机的幻境，因为摇摇欲坠的它随时可能因为被催眠者情绪的崩溃而坍塌，结果是不堪设想的严重。
可是我没有一秒钟多余的犹豫，咬咬牙。我凝聚起更强大的意念走进新的幻境，潜入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痕。
这次的场景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寓。说不大是因为它看上去只能容纳一个人居住，说不小是因为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已经绰绰有余。
黑发少年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眼神寂寥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有他一人的客厅显得有些空旷，这里的装修极为简洁，所以即使摆设有些凌乱也显得很干净。阳光从明净的玻璃中折射到空白的墙上，打下明媚的光影。
他的沉思没能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一阵可以说得上是“急促”的敲门声截断了他的思绪。他定了定神，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因为现在站在门外的只能是那个人。
最终他起身，慢悠悠地踱到门前，开门，动作一气呵成，却在看到那头桀骜不驯的黑发时生出了丝丝悔意。可是在他把门重新重重拍上之前门外那人已经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
我心头一跳，他的出现扼住了我本来就有些艰难的呼吸。
“真残忍Sirius，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好友的么？”James，Potter笑嘻嘻地挪到沙发边坐下，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这里的客人。
“如果是Remus我绝对不会这样。”黑发少年的表情很淡然。
他们沉默。作为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第三个人我都能感到如今的气氛有点尴尬。
“你来这儿是想说……”
“分手吧。”
Sirius冷漠的面具抽动了一下。
——理由。
——我和Lily在一起了。
——所以你要把我推开。
——对不起Sirius。
Sirius沉吟了几秒。
——我答应你。我们分手，但是不可以分开。
我心疼地看着阔别一年的乱发少年。却惊觉他曾经赤诚的褐瞳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翳，任纯净的泪水怎样冲刷都洗不掉他满身的世尘，亦换不回他曾经披在身上的熠熠生辉。
——我爱你Sirius。
——我知道。
——可是我需要Lily。
——我知道。
他有时会痛恨他的通情达理，可又不得不为他的成全松了口气。
James抓住不动声色地尝试远离他的Sirius的手腕，双手压住他的双肩，眼睛望定那片灰蓝色的平静海面。风平浪静下又掩盖了多少波涛汹涌的说不出口的秘密。
答应我别做傻事。他说。
只要我还在，这世界就一定会容纳你的存在。
——只要我还在，这世界就一定会容纳你的存在。
——可是如果，你在我之前便离去了呢。
是作为最好的朋友之间的约定么。Sirius苦笑。可是下一秒他却换上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那么，亲爱的Prongs先生是喜欢加了糖的咖啡还是添了蜂蜜的百合花茶呢？”
我没有得到James的答案。因为在Sirius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这个勉强维持的幻境已经开始崩塌，剥离的碎片划过我的长发在地板上碎成满地晶莹。我知道这是Sirius情感决堤的缘故，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排斥重温这个记忆，尽管眼前的他依旧笑的云淡风轻。
我恋恋不舍地看了乱发少年最后一眼。躲开尖利的回忆碎片向愈来愈小的幻境出口奔去。我知道如果我再迟疑一刹那就会被永远锁在这个试图被遗忘却永远忘不掉的记忆中，像这个幻境的主人一样做着无谓的困兽之斗。
当撕裂般的疼痛在我体内排山倒海般涌起时，大片的清凉空气霎那间涌进了我的鼻腔与口腔。我贪婪地呼吸着，双手扶住喉咙，体验着脚踩在坚实大地上的美好感觉。
一滴剔透的水珠落下，坠落至茂密的绿草间静静地等待阳光的蒸腾。我蹭蹭自己的脸颊，果不其然触到一片潮湿。
原来这个故事竟有一个这样的结局。
到底是哪里错了。或许是，它本来就不应该开始。
——其实你也是不舍的吧。舍不得他暖色褐瞳中仿似要滴出来的温柔。舍不得他趴在你背上在你耳畔调皮地吹风。舍不得他牵着你的手，脸上是灿若夏花的笑靥。从此他所有的花朵不会再为你绽开，更不会只为你一个人绽开。你眷恋他手心的温度，却为成全自己的爱和他的幸福不得不松开紧握的手。
——亲爱的Sirius，你是这样想的吧？
——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呢。
——只不过，你从开始就注定比我伤的更重罢了。
待我能平稳地喘气时他也没有醒来。我拖着裙摆向林中走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我始终是他们世界中格格不入的过客。
渐行渐远，我还是按捺不住回头。他露在青草外的眉仍是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苏醒。或许他情愿在这场我引发的噩梦中快些醒来，又或者，他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也说不定，远离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牵牵绊绊，远离他曾存在的世界，远离他。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醒来。
他一定会回家。不管内心多么痛苦。他最终都会回家。
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有James在的地方，才是Sirius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Elizabeth,Mesmer Side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