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子》yukuo1963

1、1

　　火车急速行驶着，凛冽的寒风敲打着车窗，路两侧高耸林立的楼群向行驶的反向飞奔着，火车飞快地驶出城区。于丽透过车窗，俯视不远的公路上，晃动着几个行人的身影，由大变小，再小，进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逗号。
　　于丽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她望着这个小小的生命，这么小竟然颠簸在飞速行驶的火车上，可怜的孩子，她并不知是熟睡在妈妈的怀里，还美美的、甜甜的、笑笑、哭哭……闭着眼儿抻拔着紫红褶皱、赖巴巴的小脸儿。
　　于丽的心象在油锅里煎熬着，进而火车的车轮碾碎了她的心，汽笛的长鸣使碎了的心一点点抛向空中，她空了……
　　她回忆着新婚之夜白杰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就跟我受罪吧！她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就是在那新婚之夜，于丽也品出了几分，就是在新婚之夜，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没有一点性的冲动，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而后就是倒在床上的和衣而睡。于丽心里骂着：什么东西，白费了我焐好了的被窝儿。一连四五晚都是如此。于丽心想也难怪，我和白杰才认识一个多月就结婚了，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真是好可笑，一九八八年的八月二十六日那天，他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这是真的。
　　新婚的第六天晚上，于丽无聊地擦拭着立柜。
　　“挺大个小子，真是个废物，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还愣在这干吗？不睡觉去。”
　　是对面屋传来的他妈妈的声音。又在训话了，一连几个晚上，都是他妈象皇后一样下旨，他象小顺子那样的从命，然后怯怯的退下，妈呀，家规还挺严！
　　于丽躺在床上，白杰吸了一根烟，也上了床，碰了碰于丽。
　　“你想要吗？”她不明白白杰是要和她亲热还是另有其它……
　　于丽望着这个陌生的大男人，心里有些发颤。
　　于丽含糊的回答：“明晚好吗？”
　　“当当……嫂子……嫂子……”是小姑在门外小声叫门。
　　于丽急忙穿好内衣，“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呀！我有话跟你说。”于丽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小姑神神秘秘的把于丽拉到屋外，悄悄地说：“嫂子，你看见我哥那脖子上的刀痕了吧，那是为了我那‘前任嫂子’——田艳楠，你还记得你们结婚那天，一堆小小子抢什么东西吗？那是田艳楠的情书。
　　于丽的头嗡的一下，差点昏过去，竟会有这事？
　　“我说嫂子，和我哥亲热，有了孩子都一了百了了……”
　　小姑只有十六岁，于丽大小姑整整十岁，这小姑，小小的人儿懂得还不少呢！

　　婚前，于丽了解：白杰姊妹五个，他是头大的，下有二弟白文、三弟白海，还有两个妹妹白霞、白灵；白杰是过子，因他大娘没有儿子，十三岁那年过继来的，从此他便改了身份，变成了大娘的儿子，大娘便成了妈；小姑白军是大娘亲生女儿，大姑姐王玉红是从小抱养的，已经出了嫁。
　　白杰十八岁那年接了大爷的班，不久大爷就去世了，白杰在一家水电管理部上班，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有这样一份工作，真是很值得骄傲。
　　就是这份工作，成了他找对象的资本。
　　于丽也是山里的孩子，是因哥哥考学分配这城里工作，随同妈妈一起走进城开了一个付食商店。
　　于丽负责进货，她很能干，每天身着工作服，手推手推车，沉默寡言。
　　白杰姨是于丽的同行，就因于丽能干，白杰姨找于丽妈说，老姐，给你家姑娘介绍个对象呗。
　　他姨说：“我姐家可好了，二亩地的大院，三间房，离这城只有五里路，我姐如何如何好，我那外甥又是在‘水电部’上班,‘电老虎’呀！”
　　于丽的妈一听，人家有一份正式工作，咱农村的孩子，没有工作还挑啥？就这样于丽糊里糊涂地进了白家的门。
　　于丽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她才如梦方醒：我要结婚了，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不行！
　　逃走……逃婚？
　　于丽自问：“能行吗？”人家办婚事要大操大办，再说，我家嫂子这些天还忙碌着给我做了嫁装，就连化装品都给我买好了，这样做对的起谁呢？就在这结婚的头一晚，于丽真是为了难，通宵未能入眠，凌晨三点还是做了最后的决定，结婚——是油锅、是火海也得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