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萦芬芳》筱枝

79、宫闱之乱（二）

　　或许是太后的支持，又或许是出于对福临的担心，随着两个宫女的带领下，我找到了他的寝宫。但是却呆呆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伴随着一丝微弱的烛光，他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很安静的，我悄悄地走进去，轻轻地把披肩罩在他的背上，生怕他着凉，也生怕吵醒他。

　　“珠儿，珠儿！”睡梦中的福临忽然间抱住了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我……我这不是做梦吧，对不起，吓着你了。”
　　“好了，你没有吓着我，但我害怕你吓着自己了呢！快照早镜子看看自己吧。”我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被他的脸擦得已经面目全非的奏折，我差点儿笑岔了气。
　　这时福临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对着镜子大叫了起来，“我的脸！上头沾的怎么都是油墨？”
　　“呃，快去好好洗洗吧。”

　　看到自己的脸，再看看我已经快背过气的笑，这位君临天下的当朝天子终于也没能忍住，和我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等我们都笑得差不多了，我忽然间想起来了今天上午苏末儿跟我提起的事情……

　　“各地接二连三呈上发生灾情，请求朝廷拨款赈灾的折子，其中最为重大的几件莫过于黄河灾情、台湾增兵、甘肃瘟疫！现在的事情闹的是满城风雨……”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我真的不知这件事情对他来讲保有的是怎样的一个态度，“臣妾想看一下各地报上来的奏折。”
　　“你看这些东西干什么？朕一个人翻翻就够了，你无须操心，还是接着养养身子吧。”
　　“皇上或许臣妾可以帮助皇上分忧呢？难道说皇上依旧拒绝？”
　　这时，看得出来，福临心软了，“好好，朕扭不过你，给你，剩下的全都给你！”

　　我抓起来就看，看来事情真的不想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仅仅是黄河灾情、台湾增兵、甘肃瘟疫，现在清军失守，郑成功已经完全攻入江宁，正准备朝下一个目标看齐……
　　“不好皇上！”我叫了出来，“皇上请看。”我把手中的这张走着递给福临。
　　他刚刚浑身有气无力的摊在床上，不紧不慢的接过奏折，“有什么好慌得，朕刚刚想休息一下，你想想看，朕也是人……什么？郑成功攻入江宁！”

　　福临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糟了！这下糟了！珠儿，这样吧，你现在赶紧给鳌拜写一封信，连夜送往京城！”
　　“可是……”
　　“不行，这下来不及了，朕得亲自回去！现在皇太后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朕要御驾亲征！”
　　听完这句话，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说，御驾亲征、御驾亲征、御驾亲征……这，难道说福临他……

　　“皇上，御驾亲征是不可以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皇上不妨先静一静，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你会挺过的。这个，臣妾敢拿性命担保。”说着，我把手伸给了他，“皇上，握紧我的手！或许勇气就会从中产生！”
　　“真的吗？”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很迫不及待的等着我的回答。
　　“臣妾什么时候害过你，况且……”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其实说出来也无妨，可是现在或许还没有到时候，还有很多的疑难问题还没有迎刃而解，所以我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你也不要再说下去了，朕知道你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给朕鼓足勇气，其实这些话朕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虚，朕六岁登基，名义上是君临天下，实际上却被天下人锁住啊。那年，烽烟皱起，清军刚刚入山海关，就颁布了“剃发令”，多尔衮就连着七日屠城，上至七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一个都不留，那是的朕，虽然还很弱小，但是看见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小小的心灵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再加上额娘为了保全我们这孤儿寡母，不得不委曲求全，下嫁于他。这两件事情，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福临说着，眼眶便渐渐湿润，他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继续说道，
　　“额娘曾经对我说过，要想做大事者就要忍辱负重，这点朕虽不说做到，但也一直都在努力着。多尔衮死后，那夜，朕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几乎是兴奋的整宿未眠。后来，撤消了多尔衮的“成宗义皇帝”，并且将他鞭尸泄恨挫骨扬灰，你应该知道他在朕心中的地位，但是如果今天我选择的是放弃，那么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的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他们该如何看我？他日黄泉路上我还有什么脸面？”

　　我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赏月色，但都各怀心事。窗外，是一个化不浓的夜；在夜的宁静中，我重新找回了自己，是的，大脑是健全的，四肢也不乏曲线和力度，我怎能甘心沦落呢？更何况我一定要帮助福临摆脱困境，这是我现在唯一需要做到的。

　　这些天福临一直是心事重重，直到回宫，太后的病基本上是完全康复了，但从气氛中似乎皇宫上下全都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看着大家的眼色，我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承乾宫中，
　　紫竹见到我后做了个万福便悄悄走开，看样子她好像也有什么心事，包括梦舒以及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都一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