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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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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上,即使号称西安市最大的步行街骡马市,也没有几个行人。因为时间实在太早了,六点还不到。连太阳公公都还在钢铁森林里犹抱琵琶。
一个梳着歪桃编着长长辫子的女孩,独自沐着晨风在马路牙子上摇摇晃晃的走独木。
她的平衡感一看就很糟糕,十几公分宽的马路牙子,她走的双手乱挥,整个身体为了保持平衡,也左摇右摆的厉害。如果这时候有人和她面对面,就能看到这个淘气的女孩还会时不时的呲呲牙,把一对看上去就很可爱的小虎牙亮出来。
最后一次撇嘴,文晨踉跄着从石条上摔下来,姿势狼狈至极,只差一点就是标准的经典狗吃屎。
她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稀有的几个行人都形色匆匆,没人对她的狼狈德行加以关注,才做个鬼脸拍着胸口正常行走起来。
不过文晨此举实在是多心了,西安虽然是个大城市,可是关中人仗义豪爽的本性还在主宰着此地的民风,一个看起来似乎连十八岁拿身份证都不可得的鲜□□孩,在大街上搞怪调皮,只会引来路人的会心一笑。
如果知道路人的心思,文晨一定会吐血倒地。
文晨是宅女,而且是宅得天怒人怨的那种,常年闷在屋子里不见阳光令她的脸上缺少年轻人必备的血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头好壮壮没病没灾,但这并不能阻止朋友们对她的关心,毕竟一脸菜色实在不具备什么说服力,大家总是下意识的希望她能为自己的健康——最起码是两腮上的红晕再更多努力的做点贡献。
而现在,文晨就是被她的同学哥们老朋友以关心的名义一脚踢出家门的。
想起洪宇把她踢出家门的理由,文晨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身体好得不得了,一顿自己能搞定两个整份的盒饭,怎么可能身体不健康,可是不管她怎么解释她的蜡黄脸色是天生的,认识看二十年的老同学还是置若罔闻,每个周一的早上,都会一脚将她踢出家门,美其名曰——晨练!
是的,认识二十年!
文晨和洪宇是老同学了,这个老究竟有多老,大概能追溯到两人还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家的学校是按片区分配入学学校的,于是文晨和洪宇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所学校,好死不死的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作祟,两人不仅九年同班,还同桌了八年,直到初三,因为文晨的学习成绩比洪宇高了不是一点半年,冲刺中考的最后一年才被唯成绩轮英雄的势利眼班主任分开,不过也就是那一年,被逼着坐在讲台前第一排的文晨留下了青葱岁月最大的一项纪念品——高达400度的啤酒瓶底。而被踢到后墙根的洪宇则幸运的保持了他的五点一。
所以,这叫什么呢,这就是塞翁失马的最现实版写照啊。
文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感觉有点热,太阳已经挣脱钢铁森林的水泥怀抱,斜飞来的灿烂金光让文晨眼前有点发花,于是文晨只好手搭凉棚四顾张望。
街边有家小小的门脸,夹在两家硕大的专卖店招牌中间,门前地上摆得牌子上有风吹日晒后斑驳的“早餐”两字,文晨揉揉肚子,晃悠过去。
招揽生意的小妹笑颜如花,“快请进快请进,我们这有包子馒头米粥刀削面……小妹想吃点什么?”
文晨是道地的东北人,对面食一点也不对付,所以她只留心了前面几样吃食就开始选择性失聪,可是一句脆生生的小妹撞进耳朵里,文晨一下子就囧了。
她慢吞吞的抬头上下打量了一脸阳光灿烂的服务员小姑娘,马尾高高束起,杏核眼睛圆圆大大亮亮的,两腮上红扑扑,满身洋溢着扑鼻的青春气息。
“六个包子,再来一碗小米粥,”把吃的说完,文晨挑起眉毛戏谑的加上一句,“你三十一岁啦?”
正低头写单子的服务员姑娘手上一重鼻尖划拉划坏了三张纸,脸上唰唰唰落下一溜黑线。
“我都三十了你叫我小妹,那你至少也得三十一了吧?喔,你保养的真好,一点也看不出来哎,看起来像十八,真的!”
文晨一脸欠扁的认认真真竖拇指,把个小丫头调戏得小嘴圆张,这才咧嘴一笑,“再给我加一碟醋。”
挥手,赶人。
其实文晨夸张了,文晨周岁28,不过老家的习惯非正式介绍都习惯说毛岁,所以今年30倒也不算夸张。
是的,看起来十六出头十八不到的文晨是地地道道的剩宅腐三合一女。
文晨的萝莉性不是体现在返老还童的童颜上,你叫一个整日不见阳光一脸蜡黄的女人怎么可能青春粉嫩的起来?
文晨的五官拆开来看,眼睛不大不水灵,皮肤不嫩不鲜美,嘴唇不润不粉嫩,这样的五官换个人换张脸,估计说四十岁也有人信,可偏偏组合起来放到文晨脸上,就透出七月考生浸泡在书本卷纸中的那份惨淡憔悴来,再加上一幅不招风不扎眼朴实无华到极处的黑框眼睛,以及横看侧看都悲催的32A,还有那纤细瘦长营养不良的四肢……啧,悲剧就是这么造成的。
所以文晨最讨厌旁人说她小,因为她的上一个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吹的,那男人说跟文晨在一起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太难堪了,好像拐卖未成年少女,天知道那男人还比文晨小半年呢。
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把白面韭菜当成那个男人一样的恨恨咀嚼,说什么父女恋太难堪,其实还不是嫌她的胸小手感差?!色男人,诅咒你找个乳牛胸大无脑爱名牌购物癖,到时候赚钱养家累死你好了!!!
因为想起半年前失败的那份恋情,出神的文晨一边机械的蘸一下醋碟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粥,一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上了拼桌的食客。
眼前倏地一花,对座刚坐下的男人终于受不了如此生猛的目光洗礼,端着服务员小妹刚送过来食盘转过身去,身后一桌的食客刚刚起身,桌子上一片狼藉,男人无所谓的把碗盘摞到一起,重新坐下低头吃起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文晨的回忆,伤春悲秋的回忆就是这样,莫名的一点触动就能让人不知不觉的沉进去,可是同样莫名的打断也可以让人不知不觉的拔出来。文晨的回忆至此嘎然而至,虽然吃包子喝粥的间歇视线还是不经意的落在前面男人坐着的背影上,但再不至于再失礼得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男人有一头刺猬似地短发,露出古铜色的脖颈,穿着一件灰黑色的T恤,料子像是棉又像是莱卡,总之很普通,普通的廉价货,但是也很紧身,紧身到完美的勾勒出半截袖下面裹得鼓囊囊的耾二头肌。作为一个靠网游养家活口靠卖腐挣养老费的资深级腐女,文晨脑子里那根色弦倏地绷紧了。
因为刚刚在走神,虽然毫无礼貌可言的盯着人足有五分钟,文晨还是没办法从片刻前的印象里将男人的脸扒拉出来,但这丝毫不影响文晨作为一个腐女的雷达全面开动。有时候,一个宽阔挺拔的背影就足够资深腐女们津津乐道许久了,何况男人布料外结实的肌肉,以及进食中的动作所无可避免的带动背后的筋骨,都已经将男人很强壮这个事实完完整整的出卖给文晨。
没有什么自觉不自觉礼貌不礼貌的挣扎,文晨直接把前面的背影当成早餐中的一道可餐秀色,就着普普通通的韭菜鸡蛋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失恋的回忆中断的莫名其妙,但这的确是半年来文晨从沮丧中拔出来的最快记录,这让她的心情非常之好。有时候人们总是这样,明知道这样那样的情绪是不对的,却没办法说放就放。喝着清汤寡水的小米粥,文晨开始觉得洪宇今天将她从电脑前扯起来踢出家门的行为没有那么讨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