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暗魇之歌》葬歌

18、冲破死亡

　　“碎片记忆”属于魔族人的天赋能力，它通过调动体内对某种经历过的魔力波动的记忆，最大限度地模仿这种波动的魔力质感，从而瞬间性地复制同一种力量或是媒介。力量层级的不同，“碎片记忆”所复制出的力量和程度也完全不同。

　　“在所有人的魔力调动都受到损伤的情况下，还要使用对魔力调动要求这么高的‘碎片记忆’？”莫邪皱起了眉毛。

　　“你们可以选择困死在这里，或者按照我说的去做。”暗魇的表情毫不动摇，把背上的秋若水又往上正了一些。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埃罗斯用一只手指抚摸着下巴，“虽然还会再次受到阴阳魔气相斥的影响，但是因为是我们瞬间复制出来的，所以还没有大碍。”说着，他露出了不羁的笑容，“我从来没有如此同意过一个人，暗魇，你不错嘛。”

　　“深层旋转——调动！”暗魇没有理他，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调动能感知到的所有魔气。暗蓝色的光芒开始升腾。

　　宫云夕用手肘捅了一把莫邪，也闭上眼睛开始魔力调动。所有人都进入了魔力调动状态的时候，寂静的只有纯澈泉水微微波动之声的泉洞内开始泛起嗡嗡的震颤声。

　　“糟了！”闭目凝神的埃罗斯突然第一个睁开眼睛，即使是在最艰难的魔力调动状况下，他依然警敏地察觉到了另一丝魔气的侵入。“那只荒级灵兽的休眠状态开始解冻了！”

　　宫云夕三个人投过去一丝惊惶的目光，随即又转向暗魇。

　　“没有时间搭理这个，不想死的话赶快全力调动‘碎片记忆’的魔气！”暗魇的声音冷漠得好像全世界都与他毫无关系。

　　全力集中的魔气再一次调动起来。依循着魔气调动程度的不同，所有人渐次睁开蓝紫色光芒闪爆的瞳孔，念动魔咒的声音渐渐聚合。

　　“把虚无的梦境再一次暴晒在惶恐的目光之下——碎片记忆重组！”

　　每个人心底深处，那种通过亡灵之桥时微弱的魔力感应和记忆被再次调动出来，他们打开额心形状不同的魔徽，魔光飞旋着聚拢在一起。在一片寂静闪爆的光芒之中，一条阴暗波动着的水流如同梦魇之中的影像般显现出来，在魔力的飞绕下不断发出沉哑的嗡嗡声。

　　“复制的魔力太弱了，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赶快！”暗魇一向沉冷的嗓音也扬高了。

　　抬腿踹了一脚雅卡西，暗魇示意相对来说魔力最弱的他先通过。雅卡西的脸上露出了只有初入圣歌之时才出现过的坚定表情，高度集中魔气踏上那条碎片重组的“亡灵之桥”。

　　所有人都踏进了那条完全没有水流质感的魔力影像之中。少年们紧闭双目，除了碎片重组的魔气之外尽量压制魔气的调动，已经被阴阳魔气互斥损伤过的身体已经快到负荷的极限了。暗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还担负着给背上秋若水的魔力保护，魔徽深层的核心已经受到损伤。

　　埃罗斯跟在暗魇身后，在整个队伍的最尾端。他单掌竖起，从自己已经快到界点的魔力之中，分出一部分输给暗魇。两个人都在承受着斗士层级的人所超荷的压力。

　　因为亡灵之桥这条媒介也是自己的力量所复制，少年们通过魔力空间传递的速度很慢，而且随时都有失败的危险。然而另一股魔气的入侵却越来越强，就像是某种强大的生物苏醒之前最后几声沉重的呼吸。

　　就在那一个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被创世之神的手掌抹黑，所有的暗蓝色魔光全部熄灭了。就如同最浓重的黑夜刹那间降临。

　　“不好！”暗魇前面的宫云夕低吼一声，“魔气...魔气落空了！”

　　承负着极大压力的“亡灵之桥”也瞬间塌陷。魔力的支撑全部被掏空，少年们一个踉跄，像是扑下悬崖一般猛跌倒地。

　　“呃啊——好痛！”和别人一样，雅卡西摔得结结实实，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莫邪爬起身，半坐在地上，坚毅的面容上笼罩着阴沉的恐惧。

　　“荒...”暗魇咬紧牙关，“荒级灵兽苏醒了！”

　　“真是活见鬼了，在这种时候！”狠狠一拳砸在地上，不顾砸出了一道流血的伤口，埃罗斯扶住暗魇的肩膀，“我们根本就不是那只灵兽的对手！”

　　宫云夕用尽最大的力气握住手里的鞭子，她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这才发现她的双腿都在不住地颤抖。

　　在他们的眼前，“呻吟的魔泉”之中突然海啸一般爆发出银白色的光柱，爆闪的光芒如同创世神手中猛然间擦亮的火把。光柱疾速向上飞旋扭曲，组合成一个有着三个黑洞的类似人脸的巨大光晕。泉洞之内仍然如此寂静，只有深层魔力可以感知的呼啸声在少年们脑中疯狂地吼叫。

　　“啊啊——！”少年们无济于事地捂住耳朵，痛苦地尖叫起来。暗魇没有发出惊恐的叫声，但是脸上虚无般的平静第一次被完全打破，那些爆闪的银光直射在他的脸上，好像在一下下割开他俊朗的棱角。

　　光晕之中的人脸不断扩大，三个黑洞拉长成一个诡异而可怕的嘲弄表情。喷涌的泉水在光晕末端如同冰刺一般四下飞散。

　　“暗魇！别光咬牙，现在怎么办？！”莫邪紧紧地用手护住腰间的泉水瓶子，转头冲暗魇大声吼过去。在爆发了这么诡异的状况的泉洞内，他的声音却仍然能激起暴烈的回声。

　　“全都问我！”暗魇把身子挺了挺，一边必死一般从掏空了的魔徽深层全力搜寻调动魔气，“如果还能活着出去，全都给我记住，又不是我死了你们就活不了！”

　　魔力的风暴在少年们体内掏空着力量。连埃罗斯都陷入了惊颤的恐惧之中。荒级灵兽此时已经膨胀到几乎与洞顶等大的程度，纯净而狂暴的泉水结晶随着它猛冲过来掀起的风暴疾射狂散。

　　它要进攻！

　　“死亡勋章——斗士法门洞开！”来不及等待所有人调动气拼死的防护魔力了！暗魇躬身将秋若水放了下来，一把推靠在宫云夕身边，向前冲了几步，十字架形的魔徽从蓝紫色的魔光之中爆发出一点奇异的鲜红色。

　　“暗魇！”狂颤的阴影末日般席卷了所有人。埃罗斯站起来冲上前去，大声叫着暗魇的名字。

　　他开启了每个力量层级都有的各自的禁区——死亡法门！在一瞬间之内把自身力量提高到本身的上一层级并提高至最高点，这是一种自我毁灭式的力量迸发，只有在遥远的天魔战场上，才爆发过这样同归于尽般的力量使用！

　　“滚回去！”暗魇背对着埃罗斯冷声断喝，“无论如何，你要把他们都给我带出去，埃罗斯！”

　　“呀呸的，只是一个要死的任务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前方的魔力风暴太强了，莫邪无法靠近，血红着眼睛发出暴怒的吼声。

　　浑身闪爆着血紫色死亡法门之光的暗魇与死神般带着地狱风暴猛冲而来的荒级灵兽马上就要碰撞而上！

　　“大贤者的代辩——空间凝结！”

　　仿佛是从遥远的世界之外传来一个冰沉的男声，念动天神的咒语一般发动了一股“黄金大贤者”级别的魔气，一阵吞噬一切的强烈寒风暴发出无数的尖锐冰凌，划过之处的空气噼里啪啦瞬冻成万年不化般的寒冰。

　　这条瞬间凝冰的风暴带子沿着荒级灵兽呼啸前进的身躯一路飞射，灵兽发出震怒而惊惶的暴吼，三个黑洞无线拉长成即将殒灭般的恶魔之脸，刹那间凝冻在了几乎与暗魇脸对脸距离内的半空之中。

　　魔力精准的控制度就像神祗，空间凝结的范围没有超过荒级灵兽之外一寸。强烈的风暴冲击力把暗魇弹飞了出去，离他最近的埃罗斯拼尽力量凌跃而上，顶住暗魇挺拔的身躯。两个少年都被弹飞撞地。

　　“我的个天，这小子也不轻啊！”护住暗魇并被他压在后背下面的埃罗斯发出嘶哑的吃痛声。

　　在眨眼之间，少年们经历了世界重组一般狂暴的变故，所有的理智都快完全崩断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凝结成巨大寒冰的狂怒的“人脸”，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暗魇...暗魇？”把暗魇翻放在地上，埃罗斯爬起身，轻轻摇晃着仿佛从死神手里逃脱一般满脸苍白少年。

　　“别摇...我没事。”眉毛紧紧地蹙了一下，暗魇微睁开蓝紫色的瞳孔，一手撑在地上艰难地支起上半身。

　　“开了死亡法门，你告诉我你没事？”埃罗斯狠狠地笑着啐了一口。

　　极光般的纯澈银光从冰冻灵兽之上融化似地扩散向少年们。“走进光的范围，”暗魇紧拽着埃罗斯的胳膊，和他一起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是忘川导师。”

　　“哈啊？！”莫邪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理智很奇迹地恢复很快，接过宫云夕撑着的秋若水背了起来。

　　融冰般的魔光越蔓延越大，暗魇和埃罗斯两个人受伤最重，互相支撑着迎向光芒走了过去。少年们跟在后面。

　　整个世界像是被抓在创世神手里，掸掉灰尘似地猛然一抖，泉洞内的景象幻觉般被打乱崩散，从少年们周围疾速退散而去。

　　大脑里再一次刮起世界重组般的疯狂暴风。脚下踩着的大地摇摇欲坠。

　　“我还以为我能当上优秀导师。”少年们听到了忘川威沉此时却倍感亲切的声音，“不过，你们全都没事，这样最好。”

　　睁开眼睛，暗魇看到了一片朦胧而温暖的晨光。空气依然冷澈，顺着纯净的微风，甚至可以微微听到远处混合着大森林树涛声的鸟鸣。

　　忘川一袭黑袍，安安静静地站在少年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