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惑》朝菌小年

3、相随

　　夏纤染执笔，倚着窗棂观察着池塘里新发菡萏（未开的荷花）。今年春暖，万物复苏的早，不过清明，喜有荷苞初立。望着婀娜的玉荷，夏纤染不甚欢喜，讨来文房笔墨，想要留住这一份欢喜。细察一会儿，夏纤染继续绘画，沾点红颜，和水于纸上晕开，画上荷苞便有了一抹红晕，浅淡怜雅，正好。满意的搁笔，现就差配首小诗了。
　　诸葛言这么在一旁看着，当然是中途过来的，不然夏纤染发现也不愿再绘画的。就这么看着，若夏纤染望着菡萏展笑，他也跟着喜上眉梢；当夏纤染为下笔思绪皱眉，他也跟着为难踌躇。
　　倒是难为他了。凝灵一早便发现诸葛言，看着他与小姐同步率的表情，觉着好笑。凝灵知道小姐不喜在生人面前“献丑”，加上诸葛来时对她作了噤声的手势，也就放任不管了。看得出来诸葛少爷是喜欢小姐的，不过凝灵从小就对小姐是无比崇拜，面对大把追求小姐的人，眼光养得比夏纤染的还高，打量着眼前算得上温文尔雅的男子，凝灵很遗憾地摇头，啧啧，连我们家少爷都比不上，别自作多情了。
　　“凝灵。”夏纤染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却已饮尽，唤着凝灵续茶，却待不到小丫头的回应，偏头一看，小丫头注视着他方，再转身顺着凝灵的视线看去，却看到诸葛言提着茶壶缓缓过来。
　　“诸葛公子……”夏纤染微怔。他来这里多久了。
　　诸葛言帮夏纤染续好茶，搁壶一旁，赏析着画作。“细看之下，才发现荷叶的脉络，淡墨碧波，与荷叶润融，荷泽隐于水色，好独特的意境……莲荷两株，互对婉转，似谦礼相让，又似倾诉缠绵，少卿绯色……”诸葛言思顿，抬头正见窗外奇景，惊喜地向着夏纤染。“可是并蒂莲？”
　　夏纤染一直认真听着诸葛的析词，早已看作知己，见到诸葛发现了那景色，更是开怀，优然笑道：“可不是么。”
　　诸葛言顷刻沉于夏纤染的笑颜，不自觉的开口：“纤颜惆惆未央迎，染绯羞涩何遮情……”正是他映象于夏纤染的诗句。
　　夏纤染没想到诸葛言会有如此大胆的告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此告白若是平时大可以诗还情，但这样定会陷入尴尬，还怎么好意思留在这里；若言其他或含糊带过，不更是欲盖弥彰吗……唉，这呆子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诸葛言也发现了自己的冒失，而神色慌张，不敢对视夏纤染。“咳。这，这幅画画得好，很好……”
　　凝灵在夏纤染身边熏陶多年，听着诸葛言的诗句已察觉到其中情意，又看到小姐的为难，自然要出来解围。“诸葛少爷既然文采卓越，不妨就帮小姐的画题首诗吧。”
　　二人均感激凝灵一眼，夏纤染接话：“是啊，诸葛公子可愿恩赐？”
　　“恩赐不敢说……倒确有小念一提。”诸葛言也赶紧回话，也不想推辞什么，只希望赶紧退掉那尴尬。
　　“请。”夏纤染让位给诸葛言。
　　诸葛言再次观画，琢磨片刻后提笔写下：

　　馥馥芙荷，和颜悦色。莲者相怜，何者迎合。
　　谦谦纤水，随风涟波。墨者隐没，谁者愿随。

　　夏纤染看着非常的诗体及巧妙的造句，起了性子细细琢磨着。“看似四言，又似对子，念着顺口，涵义延伸，实在怪哉妙哉。”好有趣的文字。
　　“呵，若喜欢便好。夏小姐的画别具一格，自要以非同寻常的文体衬之。我也说不上这诗算什么，只是一念头罢了。”自己从来就不喜规规矩矩地读书，若不是夏纤染的画也透露出她的独特，诸葛言是不敢‘献丑’的。何况刚才自己唐突了，借着这趣味，也可替代过去。
　　夏纤染真对诸葛另眼相看了，看来不是呆子啊。
　　这下子，尴尬也消除了，二人还添了几分默契。
　　诸葛想了想。“夏小姐可为这画儿拟题？”看着纸上夏纤染的画和自己的字于一起，心中莫名欣喜。
　　“还未……”夏纤染也看着画，认真思索。
　　“就叫‘相随’吧。”
　　“‘相随’可好？”
　　二人同时开口，讶于对方的默契，相视而笑。最后，由夏纤染提上‘相随’二字。
　　两人说笑间，夏纤染问起诸葛言：“不知诸葛公子为何而来？”
　　诸葛言一拍大腿。“不说倒忘了。”诸葛言从衣袖中掏出几张戏票。“这是几个商友送的戏票，说是京都有名的戏班子来这儿，夏小姐和夏兄弟可要去看看。”
　　“哦？”夏纤染接过戏票，想了一下。“我倒是喜欢看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我去安排。”诸葛言立即告辞，去安排事宜，那戏班子可只留五日啊。
　　凝灵送走诸葛言，回过身，发现小姐正饶有兴致的琢磨着那幅‘相随’。凝灵想要收回刚才的念头，看来，诸葛少爷还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要说一下夏纤染对诸葛的诗所作的点评，是我拿那首诗给我朋友看时，朋友给的原话，在这里感谢那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