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僧秘录》香昆

30、第二十九回 囚阶门绝君意《三》

　　一句细微的话语传到了站在幕夫人身后，那位禁军将领的耳朵里。禁军将领用手搓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的剑柄，一脸神情复杂的神态注视着眼前幕夫人娇弱的背影一时竟无话可说。

　　禁军将领见幕夫人在没有别的话语可说，在两人沉寂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后则开口道：“言喃….不要怪我…”

　　幕夫人背对着那名站在身后的禁军将领略微苦笑道：“汪将军这又是从何说起…”

　　汪将军仍是看着幕夫人的背影，低下头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言喃…跟我..走吧…英王答应我，可以让我保你无罪….”

　　幕夫人听着汪将军的话语，也略微的低了一下头苦笑道：“多谢汪将军的好意，但奴家是我大衡国东宫近卫统领幕少定的妻子…怎么能..和将军走呢…”

　　汪将军听到幕夫人拒绝的意思，眉头已然是紧皱做一团，看着幕夫人的背影坦言道：“其实…汪某也早已预料到你不会答应的..但...即使早已预料到你不会答应..汪某仍会去叛！…言喃！难道你就真不知汪震对你的心么？！….”

　　幕夫人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那处凉亭，淡淡的道：“知心又怎样？一切都已为时已晚..汪将..不..汪大哥…奴家已是我家幕郎之妻….”

　　汪震在听到幕夫人称呼幕少定为幕郎顿时心中便有说不出的火往上撞，竟一拳击在凉亭小径一侧的一木质廊柱上，只听陈旧的廊柱因经不起来势凶猛的一拳而倾斜开来，使得整个凉亭小径的廊宇都有所松动。汪震在挥拳击在廊柱后，又回过头来注视着眼前幕夫人的背影道：“是！…一切却是为时…晚矣！幕少定已然是东宫的近卫统领！而我汪震！只不过是京师南德门的一个值宿副将而已！…在南德门只能等着老死京师！而幕少定…则会平步青云！….”

　　幕夫人听到背对着自己的汪震说出这样的话语，心中一酸道：“所以..你就谋反？… …叛我大衡正统….”

　　汪震一笑则道：“言喃…当初我与幕少定一同在你父曲大人手下当差时，你还不知道我汪震的为人么…虽我汪震对功名很是看中！但也不是叛大衡正统的人….！”

　　幕夫人则头略微偏左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

　　汪震看着幕夫人的背影冷言道：“当初你我早识，你父曲大人更是对我看重，我本以为可以与你成婚！岂料幕少定竟然将你夺走！我好意邀他来这曲府见你父推荐，岂料他竟对你起心！…我心不服将你让他，便私下与他相约比试枪棒，谁想他私下有所保留不顾我与他兄弟一场，互不想瞒之言。我用枪之法早已授他，怎是他隐藏不告枪法对手…为此！….最终你嫁给了幕少定，幕少定也因你父曲大人的推荐而官途畅通！而我呢！…我汪震只能坐那值宿的看门将！我恨幕少定！恨他夺我所爱！恨他不顾兄弟之言，用隐而不告之枪！….”

　　汪震说着说着，已然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已早已有些颤抖的又道：“为了将你夺回来！为了自己的功名！为了对幕少定的恨！我私通了河西英王苍诸！趁昨夜宁隆皇帝殡天杀了辕门提督安插在南德门的亲信，为英王的军队开了南德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当初…都是为了言喃你说的那句..一切都已晚矣！….”

　　听着汪震那一句句疯狂的言语，平静的幕夫人在也无法保持原有的平静，抱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儿缓缓的转过了身来，正面望着站在眼前的汪震。只见幕夫人俊俏的脸庞上一脸的难色，一双黑珠般的美眸里时不时的滚出晶莹的泪珠，两道清晰的清泪流淌在俊俏的脸庞。看着幕夫人这般的神情，汪震已是有些暴躁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因为幕夫人的泪流而恢复了平静似的。汪震同时也看着眼前幕夫人那俊俏的脸庞，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但却找不到的。

　　幕夫人看着汪震道：“汪大哥…也许幕郎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

　　汪震听着幕夫人的话语则道：“也许会有自己的苦衷！..哼！…言喃…恐怕幕少定从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与他相约比试枪棒的事吧！他自己用私藏的枪法将我击败的事更是没说吧！….言喃！现今这衡国已是英王的天下！幕少定保着那废太子早晚是个死！….言喃！我汪震自出仕至今未有家室！这..都是为了你啊！…”

　　汪震说着便迈步向前，幕夫人则见汪震迈步向前则自步后退道：“汪大哥…你不用再劝我…我意已决，就让我和孩子们一起走吧…”

　　汪震停下了脚步，正色道：“言喃…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作为太子党重犯家人…会被斩首！英王对废太子一党之众很是怀恨，废太子母家林侯府上二百余名林氏族人皆已被斩！林侯亲族也是同族而诛….”

　　幕夫人听完汪震的话语，淡淡的一笑道：“汪大哥..不必再说了…既然你与我家幕郎各为其主…我作为武门之女对这事也不会怪你…先父对我衡国正统之教仍不绝于耳..幕郎既是为了我衡国正统而争，便是履行先父之志..为妻的理当随夫之意！….”

　　汪震看了看幕夫人，又看了看幕夫人怀中抱着两、三岁的女孩。只见女孩并没有因为自己与幕夫人刚才的对话而被吵醒，反而睡的更熟了。女孩稚嫩的脸庞上风干的泪痕，可知女孩许是哭的累了而熟睡过去。汪震看着看着则又道：“言喃…你和孩子都可以一起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会将你的孩子一一抚养成人！我会像他们的亲生父亲那样待他们！只要你跟我走！孩子便能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他们可以都是我的孩子！言喃….跟我走！！！”

　　幕夫人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孩，则道：“汪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他们的父亲是幕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而我..只能是东宫近卫统领幕少定的夫人！…曲言喃！”

　　看着心爱的女子抱着情敌的孩子，听着心爱的女子在一次拒绝的话语。汪震此时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平静，他望着眼前的这位自己心爱的女子，闭上了双眼道：“言喃….”

　　曲言喃抱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儿则缓步向汪震走去，在汪震身前停下淡淡道：“汪将军，请吧…把我和孩子押到该去的地方吧….”

　　汪震则仍是闭着双眼大声道：“赵同！”

　　只见那名刚才递给曹老头子号子的那名禁军兵士快速跑到汪震身旁，抱拳道：“赵同在！将军请下令！”

　　汪震则一摆手，示意赵同先躲过一旁。赵同则后退步来到汪震身后不远处停下，汪震则闭着双眼侧身向曲言喃抱着女孩的一侧道：“言喃…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也无法…但为了你..还有孩子，你最好把幕少定的儿子留下。”

　　曲言喃听后则道：“汪将军这又是何故？我与孩子是不能分开的….”

　　汪震则闭目低头道：“让这孩子跟着你是绝无活路，但若跟我许会有生路…而女眷则可从轻，这是我大衡国尉署律典里的法….”

　　曲言喃听完汪震的话语，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儿略微思略后则道：“辛儿不过六岁…若是娘亲不在身旁…”

　　汪震则闭目又道：“言喃…为了你..难道我会为难你的孩子么…”

　　曲言喃看着眼前的凉亭小径道：“那..汪大哥…谢谢了….”

　　曲言喃说着便抱着怀中的小女儿走过了汪震的身旁，朝着出去的凉亭小径的台阶口而去。汪震则闭目对着身后的手下赵同道：“一会儿你吩咐好兄弟们，将言喃..幕…夫人好好护送到刑部去….把幕少定的儿子带到我这里来….”

　　赵同则抱拳道：“得令！”便跟随在幕夫人的身后离开了凉亭小径，只留下了孤身一人的汪震。

　　凉亭小径淡淡的藤萝清香缭绕在汪震的心头，汪震感慨的道：“当初和喃儿就是在此相识的啊…”

　　晨光依稀，一名身着青色武官开襟行袍的青年官尉，正在长满绿藤萝的凉亭小径处与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将领谈论事务。不远处，一名悄悄轻步十三、四岁的少女手里端着一落彩茶器，正往中年将领身后而来。少女略显稚嫩的脸庞俊秀而又惹人怜爱，黑珠般的双眸不停的在朝青年官尉使眼色，不要将她悄悄而来的行踪告诉那名中年将领。面露难色的青年官尉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和身前的中年将领探讨着事务，一边不住的看一眼在中年将领身后不远处正悄悄而来的少女。少女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却是朴实无任何奢华，显的少女素淡而又清灵。梳起的两股分于左右的马尾长辫，不时的因为少女悄悄的动作而来回摆动着。只见这名少女在青年官尉不时的一眼相望下，一步步的悄悄的端着手中的落彩茶器临近中年将领的身后….

　　“将军！”一声话语将汪震从回忆的憧憬里拉回了现实当中来，汪震睁开了已是红红的双眼转过了身来。只见自己的属下赵同，正一只手牵着一名五、六岁年纪的小男孩的手站着。男孩一脸有些紧张的神情，用那双黑珠般的双目望着自己眼前的这名眼睛有些发红的陌生叔叔。

　　汪震看了小男孩一眼便对赵同道：“你与那几名押送幕夫人的兄弟们一起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赵同则松开了牵着小男孩的手，抱拳道：“得令！”便转身而去，只留下了汪震与小男孩。

　　汪震看着男孩略显紧张的脸庞淡淡道：“这双眼睛真像喃儿啊….喃儿….”

　　汪震说着便蹲下身来，问温言问小男孩道：“孩子，你叫辛儿么？”

　　小男孩点了点头小声道：“是啊，我叫辛儿，幕..枫..辛….”

　　汪震叹息一声，缓缓的站起身来道：“辛儿…为了不让你娘亲伤心，叔叔…才会让你娘亲..将你送到我这里来…”

　　辛儿则认真的道：“娘亲说，只要跟着汪叔叔早晚会见到娘亲的。辛儿是武门家的儿子，不能哭…”

　　汪震看着一脸幼气十足的辛儿，缓缓微语道：“辛儿..不要怪叔叔无情..你是废太子重臣的嫡子，英王的性子是不会留你的…不能让你娘亲亲眼看着你被..那样喃儿的心…”

　　辛儿因汪震所说声音太小，又因年龄幼小也没有听懂那些奇怪话语意思。而略微脑袋有些歪斜，看着眼前这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红眼叔叔。

　　汪震从袖中掏出一封有些褶皱的书信，只见汪震将书信在辛儿眼前叠成了一纸鹤。汪震则将那由信件折叠成的纸鹤抛向了辛儿的头上，辛儿则在抬头望着纸鹤缓缓落下时，只见汪震左手握住悬挂在左侧的佩剑的剑鞘，右手已然快速的抽剑而出，对着辛儿的脖颈之处便是一剑削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