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情雨录》黑曜

4、小丸子与杨雨

　　在大姐正式拿到G中录取通知书后，爸爸带着全家到奶奶家拜访。但由于二姐还在闹别扭，所以妈妈只好把二姐寄放在楼下的阿荣家。

　　奶奶一看到我们来，就没好气地说：“哟，窝囊废带着几个赔钱货过来了。”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奶奶凭什么对我的妈妈怀恨在心。就因为妈妈没有生儿子，奶奶便愤怒地离开了我们家，自己找了一间房子来住，最后害的我妈妈每天都要在自己家和奶奶家两边奔波。就因为大姐不是男的，奶奶便可以忽视大姐取得的所有成绩。奶奶经常都在亲戚面前数落我妈妈，说妈妈窝囊废，出身不好就算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不知道我爸爸是不是上一辈子欠了妈妈许多债。奶奶还说，以后自己的遗产，是不会分给我们的，她要把遗产分给那些生了儿子的亲戚。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对我的奶奶说，奶奶，您的良心真的被狼狗吃掉了吗？第一，虽然您离开了我们家，但是我母亲每天都不辞劳苦地照顾您，难道您看不到吗？第二，您身患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每年都要住院一次，哪一次不是我母亲一个人在照顾着您啊？第三，您说那些亲戚生了儿子真好，但说实在话，他们怎么能跟我的大姐相比啊？一个比一个懒，成绩一个比一个差。因此，您从哪里看出，儿子就一定比女儿好啊。

　　虽然妈妈一直教导我们要尊敬老人，但是我们实在不能对奶奶怀有尊敬之心。尤其是大姐，每一次她见到奶奶，都会一反往日的冷静，变得十分的冲动，而当天，也不例外。可是妈妈却硬拉住大姐，用一种极为平和的声音跟奶奶说：“妈，梓桃被G中录取了呢。G中可是G市最好的中学呢。来，梓桃，把通知书给奶奶看一下。”

　　“给我闭嘴吧，窝囊废。在这个世界上，人就是人，妖就是妖，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无论你修炼多少年，它都不会改变的。”

　　“你才给我闭嘴呢！你这句闭嘴都讲了多少年了！你才是最应该闭嘴的人。”大姐实在控制不住了，愤怒地喊道。

　　“儿子啊，我都说过了。你看啊，这就是赔钱货的货色啦。我都说啦，十多年前，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要娶这个窝囊废，今天也不会搞到这个地步啊。”奶奶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妈。您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年了，消停一下吧。还有，难道您的媳妇对您不好吗？”爸爸也忍不住为妈妈出声辩护。

　　那一天，我们的拜访之旅就这样不欢而散。其实我们可以忍受旁人对我们的冷言讽语，但是却不能忍受亲人对我们的恶意出言。本来就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刻意为难彼此呢？既然，我妈妈没有生出男孩已经成为事实，为什么奶奶就不能选择面对呢？要知道，奶奶这样的言语，只会把我们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

　　当然，不管当时的我们心情有多么的难受，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漫长的暑假过去之后，终于迎来了新学年的第一天。而这，便意味着我的大姐将以初一新生的身份踏入G中的校门，而我也会变成一个中班的小朋友。

　　不过因为考上了G中，我的大姐还短暂地成为了菊花班小朋友口中的风云人物。

　　小朋友A：“诶，你听说了吗？叶梓枫的姐姐考上G中了吗？”

　　小朋友B：“G中？G中是什么地方啊。”

　　小朋友A：“G中？G中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啊。就像……就像《樱桃小丸子》里面的富士山一样厉害！”

　　其实，大多数菊花班的小朋友都不知道G中是什么地方。只是因为小朋友们无意中听到他们父母亲相互聊天时的内容，才得知了原来世界上有个地方叫G中。可是，他们不知道G中长什么样，可又不想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出丑，于是希望用自己比较熟悉的东西来描绘G中。

　　偏偏富士山这个很厉害的地方，通过《樱桃小丸子》的宣传，被大多数菊花班的小朋友们所知。

　　什么？你不知道《樱桃小丸子》。好吧，我就不厌其烦地向你解释一下吧。从前，有个很调皮的小朋友叫做小丸子，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的生活平淡而有趣，虽然经常出现鸡飞狗走的混乱，但是并不妨碍她的一家相亲相爱。正是因为《樱桃小丸子》诙谐有趣的内容，这部动画片获得许多小朋友的喜欢。当然，这部动画片的主题曲也是使动画片大红的原因之一。无论是日语版，国语版，还是粤语版，其经典的副歌部分一定会让你马上联想起可爱的小丸子。什么？你不知道这首主题曲怎么唱？好吧，我就用我的破锣嗓把这首主题曲的副歌部分给你唱一次吧。

　　首先是日语版。“bi ba la bi ba la おへそがちらり(掀掀肚皮)，da da da la li la，bi ba la bi ba la pa pa pa la pa，bi ba la bi ba la おどるポンポコリン(跳跳碰碰果林)。”

　　然后是国语版。“霹雳啪啦，呼噜哗啦铅笔找不到；铿铿锵锵，乒乒乓乓，上课又迟到。”

　　最后是粤语版。“Bi li ba la Bi li ba la，不惊会跌倒，Bi li ba la bi li ba la,爸妈当我宝，Bi li ba la bi li ba la,天天会增高。”

　　其中的亮点就在那几句“Bi li ba la, bi li ba la”，朗朗上口之余还带有一种调皮感。所以，每当电视机传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时，我总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到电视机前，生怕会错过了《樱桃小丸子》的任何一点情节。虽然现在长大了，但每次听到这段熟悉的旋律，我也会情不自禁地跟唱起来。

　　当然，菊花班的小朋友们还在其它方面谈到了《樱桃小丸子》。当时由于大了一岁，根据叶家头发令，爸爸允许我把头发再留长一点。于是，我便摆脱了去年那个蘑菇头发型，换了一个比蘑菇头飘逸的发型。

　　小朋友C：“其实我见过叶梓枫的大姐呢。长得很漂亮呢，有点像小丸子的姐姐。”

　　小朋友D：“是吗？这样想起来，叶梓枫现在看起来也挺像小丸子啊。”该小朋友一边说还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小朋友E：“哈哈，叶梓枫的确很像小丸子呢。”

　　小朋友F：“哈哈，叶梓枫就是小丸子……”

　　小朋友G：“哈哈，小丸子……”

　　毋庸置疑，上面的小朋友CDEFG全部是雄性。所以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就是一台大戏了。男人的嘴实在是一种被世人遗忘的利器。其中，在CDEFG里面，便以小朋友D的嘴最坏了。那小朋友D是谁呢？

　　“阿荣……”我慢慢地走近这个八卦的漩涡中心。没错，这个坏心的小朋友D，就是我们的爱哭鬼2号阿荣。

　　“哇……来人啊……小丸子要打人了……”阿荣一边哭一边跑。

　　我看着阿荣远离的身影，心中想起了大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不管怎么样，多亏了阿荣，我叶梓枫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小丸子……

　　“小丸子，早上好啊。”晓珍说。

　　我：“……”

　　晓珍啊晓珍，如果我是小丸子，你就是小玉。每天都有一个变态老爸给你拍照片，哼！

　　“小丸子，今天早上来得真早啊。”美女萧老师说。

　　我：“……老，师，早，上，好。”我的话语中透射出一种愤怒的气息。

　　“哇哈哈，小丸子。哈哈哈哈哈，小丸子。哈哈哈哈哈哈……”阿荣一边抱着肚子笑一边说。

　　于是，叶梓枫，也就是我，终于忍不住了。

　　“阿荣，你给我站住。”我挥舞着拳头向阿荣追去。

　　很多年之后，我们菊花班举办了一次同学聚会。当时，看到每个同学都已经变成了翩翩少年或窈窕少女，我感叹：原来时光流逝的速度是如此的惊人！除此之外，一个发生在聚会上的插曲，却让人捧腹大笑。

　　少年C，也就是当年的小朋友C，看着我的脸许久，但却一直想不出我的名字。过了一阵子，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叫一声：“哦，你不就是小丸子嘛！”然后，便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全场哄笑。

　　后来想起来，当时的我可不能只用一个“囧”字来形容。可实际上，聚会上的我并没有太在意这回事。那时候，我焦急地看着窗外，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杨雨，在中班的下半期作为插班生走入了菊花班，也走入了我的生活。其实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给他做个初步介绍，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杨雨”二字，就是最特别的存在，没有任何词语能够进行解释。

　　话说某一天，一个漂亮的外国女士带着一个小男孩紧跟着萧老师的后面进入我们的教室。对于我来说，之所以给那个外国女士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该外国女士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就像……就像《美少女战士》的月野兔一样。

　　《美少女战士》也是当年的大热动画之一，主角是一众穿着水手服的纤瘦型美少女。现在想起来也真的不可思议，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羡慕美少女战士的竹竿型身材。

　　总之，如果当年你听到某女士被菊花班的小朋友评价为和美少女战士一样美丽，那就是说该女士在小朋友们的眼中是顶级美女了。

　　看到有陌生人进入，全班的小朋友显得格外紧张。这时，萧老师终于开始说话了，“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的小朋友，他的名字叫杨雨。杨雨的妈妈是美国人，所以杨雨可是一个混血儿哦。来，小雨，站到前面来。”

　　杨雨看了看他的妈妈，极为不情愿地站到了前面来。“我的名字叫杨雨，下雨的雨。”

　　忽然，天际闪过一道雷，然后，还真的下起雨来。

　　嗯，看来这个叫杨雨的小孩，其实来自水星的吧。不知道他认识不认识水星美少女亚美呢？

　　不过，这小孩还真的长得挺漂亮的。整个脸部轮廓富有立体感，大概是遗传了他的母亲。褐色的大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再加上小嘴的弧线漂亮，皮肤比我们一般小孩子要白，用我们现在的词来形容，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极品正太。

　　萧老师看见班上的气氛又冷了下来，便试图调节一下气氛：“我们的小雨很厉害哦。他已经学了两年钢琴啦。小雨，要不要来为我们表演一下呢？那边的桌子上有电子琴。”

　　杨雨转过头去看了看她的妈妈。当看到外国美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杨雨便径自向电子琴走去。可走到电子琴前面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老师，电子琴太高了，我能不能要一张凳子。”

　　萧老师愣了一下后，才开始说话：“哪位小朋友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小凳子出来？”

　　别看菊花班的小朋友们年纪还这么小，其实在我们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当时，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在想，如果借给杨雨，那么自己的小凳子一定会被弄脏，何必呢？

　　于是，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举起了手。在得到萧老师的允许后，我便身高气昂地抬着自己的小凳子走到杨雨的面前。杨雨看了我许久，才接过我手中的凳子。

　　“谢谢！”他十分认真地说。

　　后来，杨雨告诉我，其实他当时是能够勉强够得着电子琴的，只不过他不愿意在这样一帮小孩子面前表演。毕竟，他以前都是在大人面前表演的。所以，他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谁知道，当时还真的有这么一个笨蛋，会贡献出自己的凳子出来啊。”杨雨笑着说。

　　“哦？你在说谁是笨蛋啊？”我向杨雨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别，王子，我认输了。”杨雨风轻云淡地说。

　　“认输？认输的话，就要接受惩罚哦。”我一脸坏笑。

　　“那王子殿下，您想怎么惩罚小的呢？”杨雨挑眉。

　　“那就再给我弹一次《四只小天鹅》吧。”

　　事实上，在那一次幼儿园出场秀上，杨雨的确是用电子琴给我们弹了一次《四只小天鹅》。当时，对音乐的了解只限于《娃哈哈》的菊花班小朋友，立刻对杨雨小朋友竖起了崇敬之情。所以说，要做钢琴王子就要趁早。如果你要在成年之后才打算做钢琴王子，那你就得下足功夫去练一些能够炫技的难度曲，比如《黄蜂飞舞》，《钟》。但是，如果你在幼儿园就已经打算做钢琴王子，那只要表演一首《四只小天鹅》就能确立自己的地位。

　　而杨雨，就通过这一首简简单单的《四只小天鹅》，确立了自己在菊花班的地位。为此，不少女生争破头都要获得与杨雨接近的地位。

　　比如晓珍。“杨雨，我给你几块糖果。你能够和我一起坐吗？”

　　杨雨摇摇头。

　　比如女生Ｈ。“杨雨，我也是学钢琴的，不如你跟我一起坐吧。”

　　杨雨还是摇摇头。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居然有男生也想靠近杨雨。

　　阿荣：“杨雨，你跟我一起坐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厉害的？教教我吧！”

　　阿荣看着杨雨那如风扇一样自动摇头，都快要哭出来了。

　　好吧，当菊花班的其他小朋友都倒下的时候，还有一个叶梓枫挺立着。

　　“杨雨，跟我一起坐吧。”我用的是命令语气，不留给他一丝反驳的机会。

　　杨雨微笑地点了点头，“好！”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是十分的简单的。之后，叶梓枫与杨雨就像糖粘豆一样粘在一起。如果要排队去做操的时候，叶梓枫一定会排在杨雨的后面。如果菊花班的小朋友到波波池去玩的时候，杨雨一定会站在叶梓枫的前面，因为没有人舍得用手中的球去砸杨雨。如果当天的午饭有青椒，那么杨雨一定要帮叶梓枫吃掉。如果当天的午饭有烤鸡翅，叶梓枫一定要帮杨雨吃掉。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我和杨雨产生嫉妒，想挤掉我来取而代之。但是，我叶梓枫是什么人啊？菊花班的那些小样儿能取代我吗？

　　有一次，Ｈ女生排队做操时故意站在了杨雨的后面。我轻飘飘地走上去对Ｈ说，“难道你想跟我较量吗？”

　　Ｈ显然不是容易服输的份儿，“凭什么你能站在他后面，我却不可以啊？”

　　杨雨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因为这是老师安排的。我们站在一起是得到老师的批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杨雨是个不折不扣的毒舌正太。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不了大众情人。

　　很多年后，我跟他说：“如果你的嘴巴没有那么坏的话，很多女生都会主动围上来的。”

　　然而他却不以为然，“要是那么多女生围上来，某人一定会伤心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猜这个“某人”到底是谁。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杨雨一直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他不应该向我隐瞒他喜欢的人。可当我知道最后答案的时候，我的老脸红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