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烟暗》三棤

6、第 6 章

　　7 少年
　　前往重袖的路上，苏湮与沈念君停下，去客栈投宿，却不料纷纷人满为患，众人都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只好提议加快行程去下一家客栈投宿。
　　经过了八家客栈，人满为患后，苏湮终于恼羞成怒！“下次再不能住客栈，我就杀掉一个房间的人，再冲进去。”
　　“是两个。”
　　“另一个自己动手。”
　　“我不介意和你一个房间。”
　　“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师父说，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牺牲一下的。”
　　“……”沐离殷！你给我等着！苏湮捏了捏拳，“你睡地上。”
　　沈念君瞥了眼苏湮，一脸无所谓的跟着他进了一家貌似很空的客栈，一走进去，就知道，不不是貌似，而是确实是，没有人。
　　看着空阔的客栈，沈念君快速的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苏湮走到桌旁，放下佩剑，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客栈，“掌柜，我们要住店。”
　　那挡住后院的灰布被掀开，一个穿着灰布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两位是要住店？”
　　苏湮瞥了他一眼，扔出一张银票，“够了？”
　　那掌柜没有理会银票，“要住店有钱可没用，如果两位能答应我一件事的话，倒是可以住店。”
　　“哦？什么事？”苏湮问道。
　　“看两位定是江湖人士，我是希望两位能够救出被魔教追杀的少年，楼上有不少人可以和两位合作，如果两位同意的话，请上楼挑选房间，天字一号被人住了，两位可以选其他剩余的房间。”
　　“魔教？最近又追杀？”听见这个名字，苏湮愣了愣，犹豫了半天，还是在住草堆和救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虽然是麻烦了点，但是这掌柜脚步沉稳，内力深厚，定是高人，做个顺水人情也罢，“既然如此，那便麻烦掌柜了。”
　　“这位少侠不必介意，倒是麻烦你和这位女侠了，这边走。”掌柜将沈念君二人带上楼，腾出了天字二号和地字一号给两个人，“这魔教之人也不知何时会到，今晚有消息他们会来，还请两位少侠能够帮在下一个忙。不知两位少侠怎么称呼？”
　　“鄙姓苏。”
　　“沈。”
　　“苏少侠，沈女侠，你们好生休息，这天字一号里住的是一位姓凤的公子，也是答应与我合作救人的，两位可以找他商谈。”
　　“现在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明天再找那个凤公子好了。”苏湮道，推开天字二号走了进去。沈念君进了对门的地字一号。

　　掌柜送来了晚饭和温水，供劳碌奔波的两人沐浴，临睡前，沈念君却久久合不上眼，忽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有人来了。半晌后，客栈外传来马蹄声，沈念君坐在窗边，盯着下面的动静。几个人都穿着黑衣，蒙着脸，看不清楚，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披头散发，行动艰难，双脚上戴着镣铐，垂着头，白衣上尽是灰尘，污垢，染上些血迹，看来这就是掌柜要救的人了。那几人中的头领上前敲了敲门，掌柜出来与其交谈几句，便带着身后的人进了客栈。
　　沈念君正要关窗，去听见一句语气淡漠的话。
　　“沈女侠，夜半还未入睡。”
　　沈念君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凤公子也是好雅兴，赏月么？”
　　话落，却听见一声笑，一笑便令人心神难耐，想要一睹芳容，看来这凤公子也是个美男，“沈女侠好眼力，恕在下不奉陪了。”随着轻微的关窗声响起，沈念君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傻住了，今晚云层密布，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

　　关好窗子，听着门外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声尖叫，刀剑落地的声响，“三位！该出手了！”沈念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见苏湮站在门口，回头瞥了眼天字一号，房门紧闭，看来这凤公子没出来。苏湮翻下楼梯，拔出殷虹，刀光剑影，沈念君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撒了下去，根根正中那几人的穴道，那几人昏了过去，苏湮却不理会，殷虹剑影一过，个个割喉见血而死，狠辣快。
　　沈念君瞥了他一眼，苏湮道，“这些魔教的人都该死，不必手下留情。”沈念君不理会，前去查看那个少年，少年似乎是傻住了，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额前的发挡住了少年的眼，浑浊不清澈，似乎意识也不是很清醒。沈念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吧？”
　　少年没有理会，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反应迟钝，近看才发现他的手脚上都戴着镣铐，手臂上腿上，没有被衣物遮蔽的地方都有被割伤的血痕、淤青和擦伤，沈念君揉了揉他的头，手搭住少年的脉，气息不稳，毫无内力，经脉紊乱，堵塞，沈念君抽出几根银针。苏湮见状斜了沈念君一眼道，“你要救他？他气血堵塞，也活不过几日，而且行动不便，毫无内力，你要带一个麻烦上路？直接扔给掌柜好了。”
　　沈念君不语，用银针封住少年的穴道，拉住少年的手，要带他上楼。少年脚步虚浮，走路也不稳，踉踉跄跄跟着沈念君上楼，瞥了眼仍站在楼下的苏湮，“掌柜不见了，这麻烦我会自己照顾，我们明天上路。”苏湮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即上楼。
　　天字一号的房间依然紧闭，沈念君推了推门，没锁？房间里空空如也，整齐干净得跟没有人住过一样，桌上放着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字——沈女侠，他拜托你了。沈念君不懈的哼了一声，将纸捏碎，回到地字一号房间。
　　少年仍然傻坐在哪里，已经准备好的温水放在那里，目光呆滞。沈念君摇了摇头，将一件崭新的白衣放在一边，刚才借苏湮的剑看了镣铐，又看了看少年，“沐浴？”少年还是愣着，沈念君推出去关好门，房内的少年坐了半天，也站了起来，晃悠悠的跨入木桶中，白皙脆弱的皮肤一触到水，伤口就疼起来，淤青，满身的青紫色，勒痕，红色的刺眼，漆黑的眼眸里隐起暗红色，深痛恶极。
　　少年洗的不久，马上就穿着白衣打开了门，沈念君靠在墙上，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看了看少年，打量着他，少年的身高比她还要高，应该也不小了，起码有二十岁了，披头散发，把半张脸都遮住了，沈念君拉住他，将他带回房间内，少年的发质很好，原本上面的血迹和灰尘也被洗去，红木梳顺着少年乌黑的长发滑下，手指穿过少年的发，灵活地拨成几缕，温热的感觉，细腻的感触，少年似乎一愣，微微动了动，沈念君的动作也是放缓了些，将少年的发束起，额前的发扎起，正踌躇着找不到簪子，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带着的两枚簪子，一枚在自己头上，另一枚还带着。半天，沈念君掏出透明镂空花纹的簪子，将少年的发束好，五官分明的脸，虽然没有夜瑱那般样貌，但是秀气的面庞看着也很舒服，乌黑的发上透明的簪子晃着光，两个人各自的白衣相映，沈念君看了看少年瘦弱的身材，“明天我们就要启程赶路了，你这样怎么骑马？”
　　看着沉默着低着头的少年，沈念君道，“那个黑衣服的不会带你的，要不你和我一起吧？”少年点点头，沈念君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我姓沈名念君。”少年摇摇头，沈念君理所应当的点点头，按照剧情发展你不可能记得的……“我姓沈，你就跟我姓吧，至于名字呢？你的身份这么神秘，遭到魔教的追杀，就单名寻吧，沈寻沈寻，不错吧。”因为沈念君从小到大语文都没上过平均分，所以名字的来历虽然起得勉勉强强，但也不算难听，某人已经洋洋得意了半天了……
　　“对了，那个黑衣服的一脸严肃的男人，就是将魔教的人杀光的那个，叫做苏湮，和我们同行，我们要去参加在重袖国的武林大会，因为会有很多人来参加，你也好找到自己的家人。”沈念君继续说，“我们也不是去参加比试的，是去找人。你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就上路，你不会吃不消？房间的话很多，你可以去住天字一号或者别的。”
　　少年听见后，摇了摇头。
　　“你要住地字一号？”
　　少年点了点头。
　　“那我整理一下，你睡地字一号，我睡别的空房。”沈念君站了起来。
　　少年摇了摇头。
　　“你要我也睡这？”
　　少年点了点头。
　　“……”男女授受不亲这点她还是知道的，“难道你要我睡地上？”
　　少年摇了摇头。
　　“难道你都和人一起睡？”
　　少年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身体能受得了睡地上？”
　　少年终于点了点头。沈念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晚上睡得时候被子垫得厚一点吧。”内心纠结了半天，正常交流真是太幸福了，那小子怎么都不说话，太难沟通了……我理解能力应该不算差的啊？……
　　折腾了半天，终于睡觉了。沈念君也受不了一天的赶路和打斗，沉沉睡去。少年睡在地上，铺在地上的被子加了两成，厚厚实实，完全感觉不到是地板，他盯着沈念君的脸看了半天，摸了摸了身上的被子，转过身来，轻合上眼，手指却用力的抓住了被子，很紧。

　　第二日，上马启程。
　　沐川的寒毒药谷到渊璃与重袖边界只需一天半的时间，所以在第二日的下午，沈念君一行人也是到了重袖国的入国关卡，身份验证，通过关卡，三人便是发现这城中的客栈再次是人满为患，遂又开始找客栈投宿。虽然有头面有身份的人都收到了南吕山庄的邀请函，可以住南吕山庄，武林盟，上官家等不用挤的场所，但是还有很多没收到邀请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住客栈，看着又巴不得杀了客栈掌柜的苏湮，沈念君叹了口气，问道，“掌柜，还有空房么？”掌柜打着算盘，看了他们一眼，道，“只有一间了。”
　　“一间也行。”沈念君高兴道，正要掏出银两给他，却被一声大喝拦住，“掌柜的，这个房间这位小姐要了。”
　　沈念君瞥了那个小童一眼，又瞥了他身后曼妙的女子一眼，面不改色，“是我们先来的。”
　　“先来怎么了？你也不看看这位小姐的身份？！”那趾高气昂的音调还是没改，声音刺耳的难听。
　　“不过个仆人，你也配说话？”沈念君冷哼道。
　　“你……！”那小童一时说不出话，转向掌柜，“掌柜的，这个房间你留给谁？”
　　“莫非您是上官公子的……？”那掌柜询问那曼妙的女子，女子羞涩的一点头。掌柜脸色一变，忙阿谀奉承道，“送这位小姐去上房。”
　　沈念君出手一拦道，“是我们先来的。”那掌柜面色阴沉道，“上房没有了，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后院睡草堆，那才是你们该睡的地方。”
　　“……”沈念君皱眉，苏湮冷哼一声，少年不说话。沈念君瞥苏湮一眼，苏湮回她一眼。沈念君再次叹口气，苏湮的意思很明确，让他睡草堆还不如露宿街头，苏湮也很明白沈念君的意思，有草堆总比没有好……少年仍旧没有说话。
　　三人面色尴尬的站在店里，坐在那里吃饭的人窃窃私语。
　　“那三个人倒霉了！得罪了上官家！”
　　“就是就是，看那个小童这般口气说话，定是上官言的跟班金编……”
　　“上官言风流成性，这女人八成是他哪个小老婆，不敢带回家怕挨骂……”
　　“要是上官言找上门来，那在重袖怎么混得下去……”
　　“上官言是谁啊？”
　　“小弟，看你就知道你是第一天来重袖国的，上官家那是重袖的武林门派，上官言的大哥就是上官家主——上官卜钺，谁敢得罪他！”
　　听着这客栈里炸开的讨论，沈念君不禁面色一寒，三人迈出客栈，正欲离开，却听见一声呼喊，“三位请等等！”只见客栈里跑出一个女子，还未站定，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三人，“我知道三位想要住店，我可以帮三位，只是我想请三位帮一个小忙。三位不用担心，我只是希望三位能将我家小姐带回来，我家小姐是尹尚书的千金，倒是三位可以住在我们尹府旗下的客栈里。”
　　“哦？你家小姐在哪？”
　　“风月楼。”
　　“……”苏湮愣住，沈念君顿住，少年依旧面无表情。
　　“你们家小姐真的是尚书千金？”沈念君反问道，“那不是青楼么？”
　　“货真价实。只是三位知道为何我找你们帮忙？”
　　“……不知。”
　　“我家小姐爱慕上官二公子，但二公子风流成性，小姐于是住进青楼为天天见二公子一面。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见三位是江湖侠士，又得罪了上官二公子，所以希望三位能帮这个忙。”那女子道，“不管用什么方法，请把我们小姐带回来，倒是我们自会报答三位的大恩。”
　　砸那个上官言的场子？听着挺解恨的！……沈念君面色阴沉，暗笑两声道，“那我们怎么认出尹小姐？”
　　“我会随你们去的。”那女子道，“不过我不会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