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4、想要的什么

　　有的时候常常在想，和林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思来想去，却还是一个字。
　　还记得三年前，才19岁的一个女孩，站在柜台外，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的一枚白金戒指。可是女孩很穷，她没有钱，她买不起，可她真的很想要拥有一个。
　　“我可以送给你。”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女孩背后响起。
　　女孩回头，眼里充满了期盼，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身高贵“真的吗？”
　　“如果你跟我走，我可以送给你不止一个。”男人笑了。
　　“好！我跟你走……但……你真能送我吗？”女孩只犹豫了一秒。女孩从农村来，穿着朴素但干净的粗布衣裤。女孩很早就退学了，她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一直养着她的奶奶也在前几天走了。女孩在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亲人。她拿出家里仅剩下的一点钱，买了来这个城市的车票。然后在一家金店被那些明晃晃的首饰晃晕了眼，那个男人说要送她戒指，只要她跟他走。
　　“当然可以。”然后男人让服务员拿出一枚钻石最大的戒指，给女孩套上。她笑。服务员也在笑。
　　女孩跟着男人走了。
　　男人把女孩安顿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里，这屋子是女孩从未见过的大。那天晚上，他们在那所屋子里□□，女孩很疼，她去洗澡的时候看到有血顺着她的腿流下，她恍惚有点明白了那服务员笑的含义了，是鄙视吧。第二天，男人走时给了女孩一千块的人民币，说“我叫林，我会打电话给你。”
　　女孩很高兴，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她很满足的一边抱着娃娃，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一直独自。这是她从未过过的安逸生活。林在一周后打来电话，“我晚上过来。”
　　女孩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但这次，男人带来一张信用卡，“里面的钱全是你的！”有了这样的话，女孩便没有了任何的怨言。
　　男人总是过很久才会去找女孩，女孩到乐得清净。
　　女孩拿着那张信用卡，逛街，买了成堆成堆的东西，买下女孩所有曾经羡慕却无法拥有的东西。
　　女孩是男人的情人，男人有妻子，有女儿，有家。但女孩从不介意，只要有那张信用卡。
　　那个女孩是我，和林在一起，我只是为了钱。
　　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除了花钱还会什么呢。买的衣服放在衣柜里遗忘，买的食物放在冰箱里腐烂。
　　然后在我疯狂购物长达三年后，我厌倦了，厌倦到了极点。每天，我只是抱着娃娃，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一直独自。并且习惯性的转着那枚很重的钻戒。
　　我想我是孤独的，我越来越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我已经22岁了。”我对林说。
　　“你还年轻，而我已经35岁了。”林抽着烟。
　　“我想要个孩子。”我试着问。
　　“现在不挺好的吗？要什么孩子？别忘了我们的关系。”林熄灭了烟，翻身睡去。
　　我没忘我们的关系，我只是你的情妇。我知道，可是你又知道什么。我曾经自己去医院打掉过三个孩子，你又知道吗？
　　我们之间只是金钱的关系，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我从来不叫这个屋子为家，这只是他收留流浪的我的金丝笼，华丽却寂寞。
　　站在窗口，看到林匆匆进了车，疾驰而去。林说，他今天要陪老婆孩子去游乐园玩。林爱他的家，他不可能离开她们，我这里只是他的一个驿站，说走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很用心的挑了衣服，化了淡妆，然后一个人去了游乐园。其实我没有想怎样，我只是一个人在里面闲走，偶然碰到林。我看到林换了一身休闲装，很阳光很暖，他在幸福的笑，一手揽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他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女人，他的女儿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嗅到一种气息，爱的气息。我和他们擦肩而过，林没注意到我，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女人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我。
　　而我又算什么呢？我们互不相欠，我给了他三年，他给了我许多钱。我们之间没有责任，无须承担，所以我什么也不是。
　　我黯然离开，回到我屋子。我抱着娃娃，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然后泪流满面。
　　转着那枚钻戒，一直转着，这是林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虽然是没有温度的，但却有重量。
　　天渐凉了，我的手指冻的发僵。可身边，连一个爱我的肯为我捂手的男人都没有。林从来不会。
　　“林，我是真的想要个孩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生气了，我不敢再说。
　　那些日子，我天天吃话梅，孕吐反应很厉害。去医院检查过了，又有了。我不想再打掉他，医生说再打胎的话以后会生不了孩子，我要留下他。我一定要有个孩子，我瞒着林。
　　自己的时候，只要我一想到自己身体里还孕育着一个生命，我就觉得很幸福。我不再是孤独的，还有我的孩子在陪着我。
　　肚子渐渐隆起，林看到我已经在皱着眉头说“你胖了，别总呆着，出去走走。”我很听话的每天出去散步，适当的运动对孕妇是很必要的。听听鸟叫，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比在电视前受辐射的好。林还不知道，我不敢去想象他知道后会怎样。
　　可是，他总归还是知道了。“你不会是怀孕了吧？不是说过不许吗？打掉他！”林的语调由怀疑转为肯定，他冲我低吼。
　　那又能怎样，既然我决定做了，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他，你别管我！”这是我第一次顶撞他。
　　“他也是我的，你不可以生下。”
　　“不，我就不！”然后我看见他的掌心向我甩来，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我的头嗡嗡做响。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别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让我娶你！不可能！你什么都捞不着！我不会为了你和我老婆离的！我也不会为了你肚子里不知道谁的野种而离开我的女儿的！”
　　“我知道我他妈的狗屁不是，我就想找个人陪陪我。”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冻得僵了。在我冷冷的说完这话后，林怔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走了。
　　脸被打得很痛，我拿碎冰压着，想起林的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要钱。可是现在，我想要的，似乎多了起来。我想要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个孩子，一个家。我在钱眼里玩腻了，我只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买来东西却买不来温度，买不来幸福快乐，买不来一个爱我的肯为我捂手的男人。我不敢奢求太多，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孩子。
　　我等着林的电话，可是他一直没有给我打。我等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毫无音讯。
　　我忽然明白，我已经失去了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我要找他，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他。我抚着肚子，在他家的楼下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林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流露出惊讶，然后拥着他爱的那两个女人离开。
　　我回到我的屋子中，过了好久，天很晚了，我终于接到林的电话。他冷冷的说，“我马上过去。”我很平静的说好，然后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你想怎样？”
　　“见你。”
　　“为什么？”
　　“见孩子的父亲。”
　　“够了！我再也不会来了！房子给你，信用卡给你，钱不够的话你开个价！”林掏出支票簿。
　　“不必了，多少钱都没用！”我冷笑。“夜深了，你明早再回家吧，你很累了！”我平静的说。
　　林直直的盯着我几秒，转身进房，疲惫的睡去。
　　我看着熟睡的林，难过的感觉泛滥成灾。我进了厨房，拧开煤气，然后离开。身上仅有那枚钻戒。
　　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一直在转动那枚钻戒，泪水几乎将我覆盖。
　　一天之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市著名年轻企业家因煤气中毒死在一所公寓。”我站在他家楼下，看到很多人进进出出，看到他的妻子和女儿哭天喊地。
　　是我做的！我失去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只留下一个孩子。
　　可我累了，我上了他家楼顶，站在边缘。只一倾身。我第一次有了飞的感觉，我听到呼呼的风声，我看到黑暗的临近。
　　我摸着肚子，心里说“孩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