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夕楚隐者

5、伍：浦上愁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奴恨那南浦之柳，不曾留君住；奴看那白云悠悠，思君令我瘦… …”歌女正唱。
　　“呦，那不是三少么？怎么不去送送四殿下？”带着几分嫉恨几分恶意的声音。
　　三少爷一挑眉，笑容当真是真心诚意：“我闻圣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虽不敢比及圣人，倒也颇仰慕圣人之行。”对方几个权臣的公子似乎又窸窸窣窣地说了一些什么，三少爷也就回转过身，不多置一言。
　　“三少爷，可是回府用晚膳？”一旁的仆从压低声音询问。
　　“嗯，听完这一曲就回府。”
　　“三少爷，这支《恨别离》可是这儿的一大红曲啊。”仆从兴奋地说道。
　　三少爷闻言只抬了抬眼，视线划过，复又阖上眼睑，修长的指略屈、轻轻叩击桌面，倒是一副纨绔作派。“也无甚奇异之处，怎么就是红曲了？”
　　“这是‘满庭芳’头牌杜若所作，人说什么‘离人哀婉’，小人倒也不甚明白。”
　　三少爷斜睨了一眼明显正陷入对杜若美貌回忆的仆从，以手撑额：“总归是‘思君令人老’啊！”
　　“… …折柳送君行，更思莫忘奴… …”
　　啧，倘若是留不住的、不该留的人，又何必巴巴地赶着，不过是徒惹心伤罢了。
　　忽然就起身拱手为礼：“在下别过诸位公子。”转向仆从，“回府！”
　　“唉，三少爷？”仆从回过神。
　　“没兴致了。”只是、没兴致了。

　　“四殿下，不再等一等吗？毕竟您此去不知归期，还是得与些旧时好友一一话别吧。”前将军恭谨地询问。
　　“不必了。”泛着光的甲胄似乎格外熨帖这位高贵的少年皇子。四皇子向都城方向回望最后一眼，调转马头。
　　一如你了解，我只是讨厌等待一个明知不会出现的结果。痴傻的等待？怀着微薄希冀的等待？不，又怎么可能？！
　　“出发！”
　　风摧朽木、山连衰草，朔方一径袭来的砭人肌骨的寒风中，依稀可以嗅出血液与腐肉枯骨交织出的死亡气息，亦可以隐隐觉察出，那是时光残忍地在未来某一处，为你我割裂出的、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又似乎，是穷尽一生、难以愈合的伤口。于是自此一刻，你我终究渐行渐远。
　　悲哀么？知根知底的你我，如出一辙的骄傲与矜持，我分明、可以在马踏扬尘中，看见种种不祥之兆。把握得住？抑或掌控不得？原本肯定的，在时光流失过后，皆不过化作虚妄。
　　背转过身，终究不再回望。

　　浦上愁字平添愁，满眼霜泪月如钩。
　　孑影孤身醉眠夜，却思柳营好凉秋。

　　“四殿下，我敬你。”
　　（完）2011/7/6

作者有话说

　　“没兴致了。”只是、没兴致了。——才不是其他呢！喂喂，乃傲娇了喂。
浦上愁——自作歪诗一首，无平仄、无格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