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夕楚隐者

3、叁：南风意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南朝乐府《西洲曲》
　　果真是异界风光大美啊。他的视线掠过船娘露出的一段皓腕，暗自慨叹。
　　“听公子口音，公子是上邦来客吧。”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船娘颇有些好奇地问：“这里风光虽美，可也不值得公子如此舟马劳顿来一趟。”
　　他笑道：“算是来寻一味稀有的香料吧。”
　　船娘更奇：“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当属芙蓉糕。可要说香料，公子你还得再往西走呢。”
　　“芙蓉糕？”他心念一动，“可是以芙蓉佳酿为心、入口即化的冰晶糕？”
　　船娘笑道：“这难道是在上邦的称呼？我却是不知。不过，公子可知这芙蓉糕的一段绝事？”
　　他闻言便道：“哦，愿闻其详。”
　　船娘望湖心水波荡漾，叹：“大约是数十年前，此地湖畔有一酒家，那户人家有个独生女名曰‘梦娘’。梦娘善酿酒，‘芙蓉酿’更是远近闻名。但有人发现梦娘酿酒有个习惯，每酿成一坛，必向湖中投一竹篮，有好事者相问，梦娘却总不答。梦娘临死前告诉其子篮内为她亲制的糕点——名曰‘芙蓉糕’。随即歌一曲含笑而逝。
　　歌已不可考。但有两句传唱‘水为裳、玉为骨，芙蓉潭中香魂住，为伊半生两心同’。”
　　“公子，梦娘念着的恋人便是在湖中溺死的船娘水玉。”
　　他大惊，旋即释然一笑：“倒真是孽缘情痴。”
　　船娘一听，道：“公子是上邦来客，这等事在上邦必是于礼不容吧。我们这里是僻远小地，却从不讲究所谓世俗伦常。情为何物？情本世上最纯之物。不论男男女女，如若是寻得至纯之情，便管甚么其他？
　　公子若是寻得意中人，切莫忘记送上一份芙蓉糕。”
　　他勾唇一笑：“这又是何意？”
　　船娘道：“以此芙蓉表我情坚，但求与君两心同。”
　　他怔住，问道：“哪里可买得芙蓉糕？”
　　船娘已将船靠上岸：“往前行百十步，那头酒旗招展处便是。”
　　他一揖：“在下谢过姑娘。”

　　“呐，此去西洲，却得了什么好物给我啊？”少年带笑询问。
　　“没什么。”清冷无波的回答，“上糕点。”
　　“真小气。好歹我也是你伴读、堂堂首辅之子啊。”少年挤着眉眼却愉悦地咽下糕点，“这是… …？”
　　“… …冰晶糕。”
　　“唔，入口即化，端的是‘冰晶’好名。”

　　正有风拂过，西洲芰荷最美、十里飘香，他忽然笑开，倒失了再一尝芙蓉糕的兴致。
　　竟然也这样错过。
　　从来南风解我意，未道少年太猖狂。
　　（完）2011/7/3

作者有话说

　　梦娘之歌微仿李贺《苏小小墓》（极喜此诗，下附全诗）
幽兰露， 如啼眼。无物结同心， 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 松如盖，风为裳， 水为佩。
油壁车， 夕相待。冷翠烛， 劳光彩。西陵下， 风吹雨。
以及晏几道《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