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和伊夏》陈诺若语

5、第 5 章

　　在这个狭小的城市里，五月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取出积蓄买了一辆踏板车，黑色的１２５。五月穿着白色衬衣，细细的蓝色绣花仔裤，一头漆黑的长发，骑着车子在街上招摇而过，拽死了。伊夏一个电话，保证五月五分钟就会到。而一个人的时候，五月常常骑着车子去木子带她去的郊外。长满青草的河堤，凋零的蔷薇茂盛的丛丛绿叶。各种她叫不出名的灌木，散出出乡村特有的清香。远处会飘来云朵，她会去农民的园子里摘和云一样白的桅子花。

　　桅子花里爬满蚂蚁。五月对花粉过敏。浓香馥郁的桅子花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和整个办公室。她总是一个接一个喷嚏，也舍不得用水将花粉和蚂蚁冲去。黑发如水，用一朵花撰起来，就如宁静的河面上，一朵清新的涟漪。

　　她将所有的往事都沉淀下来，在内心里不断的洗涤。偶尔失眠的夜里，会看见木子的脸。隔着玻璃窗敲他的出租车，总看到副驾上有个女人的脸。

　　她会想起他的话。那样冷冷的，好象从未曾走进过她。只是，那些被梦想涂上颜色的日子，那些曾经有过的牵手贴面。似乎只是梦中了。

　　伊夏问五月。你的木炭还要么？五月甩甩头。要有何用。休也。

　　“那，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五月破天荒的答应了。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事。也许了结了前尘旧梦，是应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生日过后，木炭送了五月一条白色的公主裙。五月挖苦了他一顿，说我不要。免得又被木妈说你的钱全是我花掉了。木炭也没生气，只是放在她的房间里走了。

　　五月就穿了这件连衣裙和伊夏介绍的男人见面了。一个容貌平平的奔三男人，开着车来。伊夏叫他苏克。据说他是一个想开飞机的属鼠的男人。没想到五月也是一个爱看卡通的女孩儿，见面一聊上，就觉得好投缘。

　　完了苏克要送五月回家。五月骑了摩托车。便叫他送伊夏回去吧。回家的路上碰到木子，拦了她的车，使她停下来。因为她穿了他送的裙子，去见别的男人，恰巧被他看见了。他看到他们交谈甚欢的样子，气就涌上来。

　　木子想都想不到五月会投一个笑脸给他。“真巧呀。”五月说。“木子哥你生意还好吧？”
　　木子已经下车走到她旁边。听她这么一说，只说“还好。”
　　“那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五月依旧笑着问。
　　木子语塞了。眼睛里开始弥漫着潮湿。“帐还清了再说吧。”
　　“那快去工作吧。有人叫的了。”

　　木子欲言又止。那边人叫急了，他囔着跑过去。五月跟着他的车走了好一阵子。直到他转弯到她不到的地方。木子从后视镜看着她，车开得很慢。五月很美。出水芙蓉般的美。

　　五月爱上了和苏克一起看卡通啤。常常看看看着笑得前仰后合。丝豪都不记得身边还有人在的。五月老骑她的车，后来苏克就不开车了，直接见面，然后用她的车送她回家。

　　夜色里异常安静。街道上还有香樟树的芳香。偶尔还有花辫雨，飘落于他们身上。五月把头靠在他的背上，想着许多事。不知不觉就到家了。车库紧临着木炭的，每次停好了车，她都要站在黑暗里好一阵子。他不会在这时回来。她知道他正忙着赚钱结婚呢。她只是习惯了在此闻着汽油味儿，亦象是桅子花香。

　　有时候苏克会在黑暗里吻她。她安然接受，甚至期待着他会撞见。但一次也没有。伊夏常常打听他们的进展情况。第一次告诉她苏克吻了她的时候，伊夏当时就语塞了。

　　每次她都要听五月说，五月说了她又会不高兴。五月不算太敏感的人，直到伊夏当着她的面哭了。
　　“你说你把欢乐寄存在我这里。可是五月，我倒出来的却是眼泪。”
　　“那你把你的痛苦寄存在我这里。伊夏，我还你欢笑。”
　　“你不懂。五月。”伊夏只是流泪，喝酒。那些酒仿似都从眼角流出来了。
　　五月问苏克。“伊夏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苏克紧张的说！“是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

　　五月顿时明白，伊夏只是找机会想和苏克呆在一起。伊夏有个当空姐的梦想，总是幻想会和风一样飞翔。可是混沌的五月，完全当做一次相亲了。

　　苏克也说！“我当时也只是想应付她一下，不想让她太伤心。没想到我会爱上她介绍的你。”
　　“是爱吗？苏克你确定这是爱吗？”
　　“五月你不爱我？还是不相信我？”
　　“可是伊夏。苏克，伊夏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你知道，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呀。而且，她也不见得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常常对我讲起你。讲你的木炭，是如何轻视你的。而你，又是如何付出真爱的。”
　　五月不知道伊夏还会给别人讲这些。她只道自己虽然大大咧咧，却感情却是相当认真的。

　　“前天，我还看到她和你的木炭在一起喝酒。我知道五月你的心里还有他。可是我也不想放弃。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这些就足够了。”

　　五月说让她想想。苏克送她回家后，她就一直坐在木子的车库门前。一直到很久，车灯照过来时，木子人车里走了出来。
　　他抱着她，热烈的吻。手指象要嵌到肉里去，吻想吻到骨髓。
　　“你喝酒了？”
　　“嗯。”
　　“和谁？伊夏吗？”
　　“嗯。”
　　“你们……”

　　“我们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五月。我和我女朋友彻底的分手了。我想托她跟你说好话。我想我们重新在一起。
　　可是伊夏说，你现在很幸福，和一个有钱有房有车的男人在一起，你们过得很开心。她说我没希望了，一个开出租车还贷款的男人，一个抛弃过你的男人，你不可能再要我了。于是我喝酒。她也喝酒，她说其实那个男人是他所爱的男人。她不知道他会爱上你。她以为她胜券在握。
　　五月，我不知道你还爱我么？”

　　五月无语，只是悄然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打电话给伊夏。伊夏睡意朦胧的妆电话！“喂／　”
　　“伊夏，是我。我要问你……”
　　木子一下去抢五月的电话。“她喝多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问她。”
　　电话没有关掉，五月拿得很牢，伊夏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清晰可闻。
　　“木炭，你现在和五月在一起吧。我喝多了我也记得，你刚才是怎么脱掉我衣服的！”
　　电话被五月嘣然关掉。
　　木子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五月，你听我解释。是她叫我送她回去。是她叫我送她上楼的……”
　　“不用说了。木炭。”五月突然挺了挺背脊。转身离去。

　　五月很快答应了苏克的求婚。苏克家境殷实，五月的父母也很满意。伊夏给五月打了许多次电话，五月也没有接。苏克来五月家，每次都开车从木妈家经过。木妈也来王家打听五月的婚期。五月也只是对她笑笑。木妈说，幸好没有找我家木子呀，要不哪里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哦。不过我家的帐算是还清了，就差他自己给自己攒结婚的钱啦。

　　王妈妈跟着木妈附和几句。等她走了，又对五月说，以为有车人家了不起呀，不就一出租车吗？现在俺姑娘找的可是有私家车的人。以后别理姓木的这一家人，个个都是钱眼儿里进出。

　　五月没空跟妈妈计较。木子打电话给她了。她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们约在梦之香茶楼里。木子预定了包厢。五月进入包厢的时候，在放一首歌。是刘德华的相思成灾。

　　他再一次紧紧的抱住她。五月，你原谅我。我现在才知道，我自己有多么爱你。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再那样了。你相信我，从小时候到现在，在我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五月推开他，坐在他的对面。一会儿伊夏推门进来了。木子有些诧异。因为是五月叫她来的。

　　我们三个人好好聊聊吧。五月说。我不会更改我的决定。我希望你们俩好好过。伊夏是我的朋友，木子也是我的朋友。而且，你们也很相配。

　　算了吧。五月，看我笑话吧。你知道每次喝酒是谁付帐吗？你知道每次吃饭是谁出钱吗？都是我。其实从那一块钱我就看得出他是个抠门儿的人。谁叫我也爱上他。付钱就付钱吧。可是他呢，一颗心还是在你身上。天下人都知道，他攒钱是为了结婚的，他妈妈也是这样说。可是你知道他想和谁结婚吗？他想和你。别看你跟我讲过他多么不在乎你，可是他的骨子里，全是你的影子了。我们是上床，可是上床他是叫着你的名字。你看这样的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木子你说。伊夏一顿牢骚发完，我希望我们忘却过去，再做好朋友。五月望着他说。
　　木子说。五月，你嫁给苏克去吧。嫁给他，你才会幸福。他会带着你去天空飞翔。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的。伊夏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我吧。以后我挣的钱，你只管我吃我喝，剩下的你花去吧。我也没什么别的用地儿了。说完他离开座位走了出去。伊夏叫着他的名字追着他出去了。

　　五月想起了那些蔷薇花下吃蜜草和花梗的日子；想起那些追赶着木子自行车要他带一路的日子；想起向他白衬衣上抹灰的日子；想起那一块钱，那一张票，还有今天这一壶茶，已慢慢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