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云玉》桐伈

1、第一章 初遇

　　再一次回到风城，是在六年以后。风月楼上；李月云喝着梦寐以求的梨花酒，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
　　曾经的风月楼只是风城小有名气的酒楼。菜品与其他酒楼无异，唯有这梨花酿，酒香四溢。所以酒楼常常人满为患。
　　云坊作为风城的商头，有意收购风月楼，却屡次遭到刘掌柜拒绝。
　　任务派发给她的时候，她私下打听得知，梨花楼酿酒师姓木，是个老实人，他和刘掌柜是同乡。刘掌柜见他酿得一手好酒，骗他签下了卖身契约。事后木师傅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但刘掌柜待他也不错，也就随遇而安。
　　不过梨花楼这块肥肉被她盯上自然没有好下场。明的不行；就只有暗的。她先让春香楼的姑娘们把木师傅骗去温柔乡，那个老实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是在楼里面醉生梦死了几天。她这厢又偷偷派人告知刘掌柜，他的人拐骗人家良家少女私奔了。
　　回来的小厮回报说，刘掌柜听了，脸都青了，拐骗良家少女在风城可是死罪，他这个主子也脱不了干系。为求逼真，第二天，月云又找了户人家，冒充被拐少女的家人到梨花楼要人。
　　当时，李月云正在二楼喝酒，刘掌柜急冲冲地跑上来，脸色泛青。
　　“李姑娘，您上次说的事儿，还成不成？”
　　“什么事呀？”月云装作不知。
　　“买酒楼的事儿啊！”刘掌柜献媚地道。
　　“哦，是这事儿啊。刚才楼下发生什么事了？”月云不答。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家里的小纷争。”刘掌柜忙掩饰
　　“哦，买是可以，这价钱不知道刘掌柜要多少银子？”
　　“看姑娘如此有心，就一口价，一万两吧”
　　呵，都这关头了还想狮子大开口，赚养老钱。“这……”看月云面色为难。刘掌柜忙道：“那姑娘愿意出多少？”
　　“不满您说，我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银两，只是祖上留了些家产过日子，一万两在这风城也没有几个人立马拿出吧。”先装可怜外加道明实情吧。
　　“那姑娘有多少？”
　　“只有两千两罢了。”月云假装真诚道。
　　“两千两…这不可能。”刘掌柜的青脸变黑了。
　　这时邻座不是时候的传来两位大叔吃酒聊天的声音，“你听说了没有，咱们城西王老头家的三丫头被人拐了。”
　　“怎么不知道，闹的咱们城西都快人人皆知了。”
　　“这王老头也算有钱有势，还有人在衙门里。听说准备从今儿下午就追人去。”那大叔顿了顿更大声道：“王老头说了，和拐走他闺女脱不了干系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
　　月云身子探向他们，竖着耳朵，故作八卦态听着。不时应和两声：“这种人是该抓的！”
　　刘掌柜在一旁，不停的流着冷汗。“好，姑娘咱们中午就把契约给签了吧。”
　　“可是，木师傅的卖身契…”
　　刘掌柜拍着桌子斩钉截铁地道：“我一起买于姑娘，从此我刘某人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月云想着刘掌柜当时的表情，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望向窗外，街道更加拥挤繁华，已不似当年的边城。六年前，刘容冶登基后就迁都至此，如今的风城已是金明国的都城。欣赏着熟悉的景色，听着嘈杂的乡音，心里的激动和喜悦是无法抑制的。这里毕竟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
　　六年！原来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但是，为什么会偏偏看见他们？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衣，身材挺拔。曾经，总是冠得干干净净的青丝，如今散散的披在肩上，右手边是从不离身的玄鸣剑。所以，月云总是习惯站在他的左边，拉着他的左手。
　　然而，他的左后方跟了两个丽影，一个女子她不认识；穿着木云国的衣衫，但另一个她却很熟悉。六年前，也正是他们，使她最终心死，逃离了金明国。
　　看着后方的女子在周围的街摊边左看看，右逛逛。而前方的男子总是离她们不远。最讨厌陪人逛街的他，愿意陪她，那么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吧！还好她离开的早，不然她要如何坦然接受。
　　如今的玉晋王和安国公主的结合，也可以传为一段佳话吧。
　　伊邪玉，林双儿，她真傻！不同姓的两人，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我和邪玉哥哥不是亲兄妹。他父亲是赫赫有名的伊临丰大将军，我爹爹是伊将军的副将。后来他家被奸臣所害，满门抄斩。怡亲王和我爹爹拼死才保住伊将军的唯一血脉。”
　　“我承认你为我们做了很多，没有你表哥的大业进展不可能如此的快。想着你所做的一切，我还是偷偷的爱他好。但是，邪玉哥哥是真心爱你吗？”
　　“邪玉哥哥不是真心爱你，他不过是依照表哥的安排利用你，因为云坊需要你。”
　　“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比得过我父母对邪玉哥哥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吗？”
　　“既然，邪玉哥哥不爱你。我也不用再偷偷摸摸。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爱邪玉哥哥，从现在起，我要正大光明的爱他。”
　　六年前，就在刘容冶快要坐上皇位的前一个月，她就败了，然后逃离了金明国。
　　其实，走之前，她还是报有一丝希望的，她相信邪玉不会骗她，邪玉还是爱着她的。然而，那日她快马加鞭赶到他身边，迎来的是他冰冷的眼神和绝情的言语，月云每每回忆心都还会抽痛。
　　他们走进酒楼，掌柜殷勤地迎上楼来。月云握住酒杯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几乎立刻想要冲出酒楼。
　　自己为什么要逃了？她应该镇定，平静地对他们微微一下，道一声：“好久不见”，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或者是平静地坐下相互对饮几杯，叙叙旧情。
　　不过二楼人很多，她变了好多，他们也许根本认不出她来了吧。以前喜穿浅绿长衫，略施粉黛，梳着少女发髻。而如今为了方便，大多穿白色男衫，及腰的长发也减去一半；盘在头顶，和从前相差太远。
　　他们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后从月云的背后插身而过，被掌柜迎向三楼的包厢。
　　月云低着头，手脚不停地抖动，眼泪悄悄地布满了眼眶，不是已经不心痛了吗？要微笑，微笑……
　　前方双儿轻柔地道：“公主，这个酒楼是邪玉哥哥常来的，这里的梨花陈酿可是千金难买呀!”。
　　“是吗，玉晋王喜欢喝酒吗？我们木云国也生产烈酒，要是晋王喜欢，皎然，明日就送几坛到府上。”声音若有似无地传到耳边。
　　“多谢公主！邪玉不胜酒量”怀念的声音低低沉沉。曾经无数个夜晚月云都要缠着邪玉讲讲自己当天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个声音如今听起来即遥远又陌生。
　　失落，但也松了口气，月云放了锭银子在桌上，起身，垂头，转身，正好撞上端着菜盘的小二儿。月云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满盘的菜肴洒满了月云的白衫。
　　“啊…”刚出锅的热汤，烫得她大叫，赶紧扯衣服。
　　她怎么可以这么倒霉，狠狠地瞪了小儿一眼，心里暗骂不是老娘要跑路，绝对不放过你。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包括楼道拐角处的邪玉和双儿。
　　双儿不经意地看向那个地方，然后就呆住。身旁高大挺拔的身躯也瞬间僵硬！
　　那一身男装的人不正是月云吗！她爬起来，推开小二预扶的手。生气时，喜欢鼓起小脸，微微眯着双眸瞪了小二一眼，然后慌张离开。
　　邪玉垂目转身，“走吧”。
　　双儿惊讶地看着身边平静的邪玉，急切道：“那个人是月云姐！”担心他没看到似的。
　　“走吧，有的人离开就是离开，再也不会回来。”语气波澜不惊。
　　双儿看着邪玉平淡的表情，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只能轻叹一声，跟着他们上楼。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狼狈逃离的背影，却发现她正好偏过头来看她，视线相撞，云月一愣，对双儿浅浅一笑，然后离开。
　　如果不是灵近年来蛊毒发作频繁，有一次还差点致命，把她和舒差点吓死，月云也不会想到回到这里，寻找火炼石。
　　灵离别的时候问她：“再有两个月的时间，舒就可以将天启国的事了结。月云，金明国那么大，你要去什么地方找火炼石了？”
　　云月想也不想地回答：“去风城吧。”并不是她有把握，而是因为这里是她的故乡，因为这里认识他，这里有太多回忆。
　　或者一别六年，她这个不孝女也应该回来给母亲上上香。直到今天看见他才明白，也许只是想看他一眼。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现在的晋玉王，金明国的镇国将军。
　　只是想看看而已吧！
　　回到家中，月云换下衣服，随手丢在一堆未洗的衣衫上，便躺在床上。虽然风城在这六年中，改变很大，但是，城西自家的院落倒是没变。一直无法熟睡，迷迷糊糊之际，回想起了十四年前初进云坊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