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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二十三章(2) ...

  •   于是事情只能僵持着。僵持了两天,王恭性子也急,径直找皇帝去了。皇帝听完,说这事你们朝堂上多议议也就是了,出来什么结果我都兜着。王恭便知道皇帝也不想按着范弘之的想法行事,只不过不愿亲自去驳他罢了。以王恭的为人,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法再坚持让皇帝出面。为人臣者当为主分忧。于是拽了司马道子,一并把范弘之再驳回去。
      赐谥之诏,王恭身为中书令亲自起草,皇帝过目,侍中用玺,一片喧哗声中又先给颁了下去,对大多数各怀心思凑热闹人来说,这个话题也不必继续争了。范弘之那边,据说并不服气,坚持觉着是谢氏一党太强,拗不过而已。王恭并不愿解释,实际上也没法解释。司马道子也不服气,觉得被王恭拖出来,自己没了相王该有的身段。这,王恭也只好懒得解释了。王国宝一看大喜,立时就拉着自己一伙人上下搬弄,百般生事,自不必多说。
      一朝人这么将就着到了太元十四年,算算该有点新气象。于是皇帝颁了个诏书,说:淝水之战捕获的俘虏,是没为官奴婢的,那就放了吧,官府给他管百日的粮食,让他好好过日子去;从淮南到襄阳,沿线相关战事的俘虏,被赏给军人做奴婢的,朝廷出钱给赎身,也都放了吧;这样该释放的人,好像还挺多,那在襄阳和淮南,干脆都挑一块好地方,给侨置个县吧。如此说来,也算是一种与民更始。被释放的奴婢当然欢欣踊跃,庆贺自己重获自由身。但被官府买走了奴婢的,当然颇有人烦闷不乐。那些被赎买而得自由的,一些是郎主幸婢,倒是有人立即又被转成了妾,让郎主的正室烦闷不乐。不过更多的,是郎主庄园里的耕奴,闲时说不定还能充个私兵。这一被赎走,田可未必就有人来耕,万一来了盗匪,这小庄园也守不得几时。那些在刀头马上奋战过来的军士,只觉自己多年拿命换着一点奖赏,刚刚攒下一点家底,朝廷又看不惯了,顿时就生出许多怨气来。加之北讨再无先前破竹之势,想再从别处抓补一些,大约也是迢迢无期。军心看起来便有些浮散。西边的朱序,东边的谯王司马恬,都在努力安抚士众。军士懂事的,也最多就只是说一句将军你辛苦,我等知晓,日后仍旧愿为将军作战,但有钱可未必都能买到一样的好奴。不懂事的,便连将军一并怨了。
      将军向朝廷报呈这些的奏表,自然递上去了。皇帝并没有说什么。皇帝可能还乐见将军指挥不动军士的情形,越是这样,越不耽误他喝酒。朱序近些年老病交加,于是更加连表请辞。皇帝回复的,是“朱使君既然年老,往后不用给朕上表了,文章难写,朕知道,对朱使君来说,大约也是劳苦伤神的事吧”。朱序的僚佐一听,都明白了,他的司马就说:“陛下不想听,如何是好?”朱序如何不知皇帝的意思,默默望天,许久才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忽又振起精神,道:
      “我自有分寸。”

      朱序所谓的分寸……就是不辞而别。
      既然皇帝说不必再上表,作为忠臣,是该顺从的。但实在干不下去,这是心声,是天意,更加是必须要顺从的。——于是,持节、都督雍梁沔中九郡诸军事、雍州刺史朱序朱次伦,在没跟皇帝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离开他的职位,离开他的部属,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消失了。
      消失之前,幕府、州府的各位僚属,得到过最后一次的将令,照旧一切如常。庶务皆禀上佐纲纪而行,假装大头目还跟众僚友在一块——这,是防着朝廷发现他走了。论到如何隐藏心事,朱序是非常细心的。他当初能在苻坚麾下潜伏,翻身归晋,本来就在这上面技高一筹。只不过,当初的他,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一身的这般本事,要拿来对付自己的君王罢了。
      这一藏,就是一两个月。

      朝廷倒是也没发现。毕竟尚书令的位置也出缺了好些时日,无论皇帝还是录尚书事的司马道子,都乐得尚书台中少一人,自己权力能多一分。尚书台没有尚书令只有仆射的事,前朝又不是没有。就这么天下太平无事一般,一日混过一日。忽然有那么一天,守廷尉卿的吴隐之一抬眼,正巧撞见自己部下慌慌张张地从外面一路跑到听事来:
      “吴、吴公!朱雍州说,有不得不言之事,要见吴公。”
      吴隐之拂衣而起:“见?”
      “是,他本人就在外面!”
      “……”
      这位长相酷似先帝简文却以儒雅著称的廷尉,当时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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