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新撰组》阿隠

1、二十一世纪，一

　　“斋藤，我听说你的画获奖了，下次我来当你的模特好不好？”女孩子笑着，很是开朗的说着，听似玩笑一样，却用很认真的目光，然而对方，却只有沉默作答。沉默的甚至没有抬眼看，只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女孩子感觉被冷落了一样，支吾了两句含糊不清的话便知趣的走开了。然而斋藤却并没有抬眼看那女孩子的背影，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屑一顾。
　　“啊呀，真是讨女孩子的喜欢呢！”突然，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斋藤抬眼看，所以就看见了最熟悉的人，仍旧是一对好看的碧眸，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味道，在窗前，夕阳下，格外耀眼。“这可怎么办呢？斋藤你人长得英俊，又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出色完美的叫人嫉妒呢。”他叨念着到了斋藤身边，不改一脸遮去了夕阳的笑容，斋藤所以避开了那对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碧色眸子，望着对方身后的夕阳，只说：“总司，你又乱说。”他的眼睛里褪去了方才的冷漠与不屑，取而代之的，却是如窗外夕阳一般的温暖和睦。
　　“我是在说实话，你知道有一种因为嫉妒而化的怨灵吗？是很恐怖的鬼哟……”总司说着，仍不改脸上的笑容，“如果以后……”总司还没说完，斋藤却突然起身，“行了，没有那一天的。”他说着，便向门外走去。“哎呀，不要这么小气，你在生什么气？”总司于是很快跟上，边念叨着边伸出手去抓住了斋藤的衣服，“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斋藤突然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总司，那表情说不出的严肃，还带着少许的冷漠，他认真的看着总司的眼睛，然而对方的眼睛里，却只有无法遮掩的笑意。
　　斋藤是真的很在意，所以他也不敢走的太快，他怕总司追他会很辛苦，所以他一直很理智的告诉自己，即便有的时候这个人说话真的很欠扁以至于自己真的生气了，也不能发脾气，不能快步走开……诸如此类，其实也锻炼了斋藤良好的耐力。“不要这么在意，你知道的，已经没事了，不是吗？！”总司仍旧在笑，似乎这个人总是能够很轻松的说出一切，甚至将那些原本并不理想的状态说的完全事不关己，但是斋藤却往往因此更加沉闷，他所以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会有变故发生，而这个人却将那些变故都掩藏在笑容里，他怕自己发现时，已经不可收拾了。

　　他们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便回了一起住的公寓，是斋藤的父母留下来的公寓，很大也很温馨，因为斋藤对画画的喜好，所以这里的每间屋子都会有一个画架。总司一回到公寓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显得有些慵懒的完全放松开来，斋藤瞟了一眼似乎面有倦色的总司，然后直接从卧室拿了一条毯子出来，并直接仍在了总司身上，“虽然小一你一点也不温柔，不过还算是比较贤惠吧。”总司笑了笑，径自将被子整理好盖在自己身上，完全无视了斋藤眼睛里那稍纵即逝的怒气。然而此时，斋藤已经到了一杯温水放在总司手里，并将药片递了过去，总司抬眼看了看斋藤，然而对方则是面无表情，只以眼神示意：吃掉。
　　于是总司无奈的显露出被动的神情，斋藤当然知道这是装的，所以不予理会，仍旧坚持要对方吞药片，于是总司只有妥协，硬生生的将它们全部吃掉之后，无奈的摆手“这样可以了吧？”他嘟哝着，似是有些不满，但是斋藤没有理会，只是从他手中拿过杯子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总司对着他莫名其妙的笑，斋藤心里暗骂：你每天每时每刻都笑着，脸部肌肉都不会感到难受吗？如果是我，恐怕早就抽筋了……这么想着，斋藤还是很会意的走了过去，可是在总司半步以内的距离还没有落稳步子，却被对方先拽了过去，他完全没有准备，以至于跌在柔软的被子上，隔着被子，斋藤听不到被子下面的心跳声，他觉得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小一，总是像个少年……”这样的声音，比他平日低沉一些，虽然没有阳光般朝气，却略带宁静的叫人意外的安心，这种感觉，掺杂太多了就显得很刻意，只能说总司的声线，真的很完美，令人感到舒适，所以斋藤抬眼看，眼神都变得有些呆呆的，可是对方转而一笑，松了他的手腕，却轻捏了他的下巴，“像个少年。”他这么重复着，如呓语一般，让斋藤有如梦一般的感觉，总司的手心和手指肚上都会有些茧子，所以被他捏脸并不会舒适轻柔，但是斋藤却很喜欢。

　　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只是时间在那一刻停留，似乎是很故意的，给了他们很久的时间，可以仔细的端详彼此的表情。斋藤是因为感到有些不自然，所以径自起身，但是又是因为什么，总司没有拉住他留下，他不知道，但是当他转身走向画架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甚至在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样，有些不舒服，当他在画架前坐下来的时候，总司的笑容已经浅淡了很多，微微扬弃的嘴角似乎也有些倦了，斋藤在心底暗暗的一叹，拿起了炭笔。
　　他正认真的画着，总司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他仰着脸，眉头微皱，嘴巴微微张开，那样子看起来似乎睡得并不舒服，斋藤看着，却同样皱起眉头，他伸出手，却并未碰到总司的皮肤，就这样，隔着空气，指尖划过了总司的脸颊，又划过了总司的唇角，最终在他颈下锁骨停留，迟疑了片刻，才轻轻晃了晃总司的肩，“总司，到床上去睡吧。”他轻唤着，轻摇着，直到总司微微睁了眼睛，懒散的看了他一眼，才重新藏好了方才那一瞬的温柔深情，又是冷着一张脸，只说：“回床上去睡。”

　　第二天早上总司理所应当的看到了画架上的画，还未完成，总司手里拿着一杯才煮好的热腾腾的牛奶，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斋藤问：“我不信，怎么总是微微睁着眼睛呢？”斋藤当时没说话，只是用心的品尝着自己的早餐，直到面包片全部解决掉以后，斋藤一边穿着外衣，一边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我不喜欢闭着眼睛的。”说着他已经到了门口，但是总司仍旧笑着回了一句：“总是睁着很累的。”所以斋藤没再说话，只是眉头微皱，然后脸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看着那已经关好的门，总司无奈的叹了口气，斋藤的固执和别扭，确实是有些叫人头疼，但是这并不完全怪他，在一定程度上自己也有应该做个小检讨的。总司想了想，耸耸肩，装作不在意，转身去收拾了桌上的餐具。

　　回家的路上斋藤还在乱响，他经常会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理解总司，但是总司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只是不说一样，所以这也造成了斋藤在内心里是很想要去了解总司，却苦于不善言语，更不懂注意观察，“小一你在走什么神啊？”那么想着的时候，总司就探出头来看着厨房里正发呆的斋藤问了一句，但是不等斋藤回答，总司便开始皱着眉表现的很难受的样子说：“我饿死了……”“马上就好。”不等总司说完，斋藤答了一句便加快了速度，他却在内心里坚定的告诉自己：还是等晚上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再想这种问题吧。
　　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斋藤解了围裙仍在一边的洗衣机上便去敲总司书房的门，但是未等到回答或是听到丝毫的动静，斋藤已经加力推门进去了。总司背对着他，台灯的灯光很柔和，看上去感觉很协调，不过在斋藤富有艺术家细胞的大脑里，早已将这情景勾勒成一幅艺术品。“总司，可以吃饭了。”他轻唤，但是总司却仍旧嘟哝着“等一下”迟迟的不挪动身子，这让斋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这个人先喊饿的，怎么现在反而是好像自己打扰了他一样？
　　斋藤正皱着眉头感到不耐烦的时候，总司却忽然起身，转身看着斋藤，那么一两秒的时间而已，斋藤不知道这个人又看出了什么，所以嘴角又扬起那看似欠扁却令自己向往的微笑，冷漠的看着总司就好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即便是这样，偶尔还是被总司戏弄。“呐，给你。”总司说着，走过来抓起斋藤的手便在那白皙透红的手心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木头夹子，总司的动作一直无拘束的，甚至有些粗鲁，但是他放在斋藤手心的小夹子，却精致小巧的可爱，斋藤看了很久，才转过身去跟着总司到了饭桌前。

　　总司雕花的技术是没有人比得了的，当然他的手艺远不止雕花而已，但是经他手雕琢出的东西，完美的甚至可以与皇宫里的器物媲美。这源于总司从很小的时候就在装裱的店面里面帮工，生性好玩儿的他，由于聪明灵巧，固然玩儿也能玩儿出手艺，所以他能将废木变成精巧的木花，甚至能将木屑都一起利用上，做成各种令人感到意外的小东西。这样的总司，从九岁就在那家小店里帮工，一直到十九岁，整整十年，为店里带来了不少意外收益。
　　但是十九岁那年秋天，他遇见了斋藤，从此他的生活不再是一条直线，因为他在这里，转了个转角。
　　初遇的斋藤，除了表情及其匮乏以外，给总司的最深刻的印象，是满脸的稚嫩。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却很冷静的样子，总司当时觉得这个少年长得很漂亮，而且感觉也很特别，后来帮他裱画的时候，时不时的瞟他两眼，还暗笑两声，可是对方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自然，仍旧沉沉稳稳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等，总司觉得有意思，干脆上前去搭话，反正一个人干活儿也没意思，所以边闲聊，边打趣的，竟不知不觉的聊了很多……
　　不过在他们熟识了以后，总司偶尔会问：“小一你当时是不是特别无奈啊？因为我一直都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似的……”但是总司这么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因为斋藤只会微微一笑，然后简约到只有两个字的答一句：“不会”就再没有别的了。

　　吃过饭以后，总司开始收拾桌子，清洗餐具，斋藤则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桌前一门心思的对着那小巧的木头夹子发起呆来，他本不是这么心思柔软细腻的人，但是这件小物件儿是出自总司之手，那却似乎变得不一般起来。斋藤平日里在学校，总是有不少女同学表示出仰慕或者关心，可是斋藤完全没有感觉，甚至连厌烦也不觉然，可是现在他似乎能够懂得这种心情，仰慕一个自己所喜欢的人的心情，即使其实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也是很幸福的，斋藤小心翼翼的将那小夹子夹在了台历上。
　　“小一，我要进来了。”听到这样一句，斋藤所以转过身，理所应当的看到已经站在门口将门重新关好的总司，那人却转过身来笑了笑，嘴里问着：“小一你在做什么，这么隐秘。”眼睛却瞟到了斋藤身后去，似乎是想要看到什么一样，他这么说着就走到了斋藤前面，笑容已经褪去了阳光般的明朗，转而换上了温和平静，斋藤有一种陷落的感觉，陷落在这样的笑容里。
　　在这样的笑容里，斋藤听见总司平静的诉说：“我今天去检查过了，松本医生说，完全好了，可以停药了。”斋藤非常清楚，总司会这么认真的说，是因为他希望让自己放心，但是他仍旧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总司“真的吗？”他不是不相信，只是想要完全确定这个值得他感到高兴的消息，“恩，可以了，小一，今晚我们都可以一起睡了。”总司说着，伸手揽过斋藤的肩，将他带近自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一直有些失眠，今后不会了。”总司安静的叨念着，斋藤轻轻闭起眼睛，也许这就是梦的一部分，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