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玲珑心，谁解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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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邺城与苏州的交界地，重山峻岭，落叶纷飞，野草金黄，一片萧索之景。
一缕肉香从林间飘来，夹杂着几声欢笑。
“什么鬼地方，连个茶寮都没有。”火堆前，玉潇泠嘟囔道，“这江北就是没法儿跟大周相比，你们看这念青国，没一个地方像样的！”
“诶！我说你这话怎说的，念青国到底哪儿招惹你了？”青衣少年两手叉腰，不悦道。
“嘿，我说的是念青国，又不是说你家，六表哥儿，你生气作甚？”玉潇泠打趣道。
“去去！谁是你表哥！”青衣少年摆出一副恨不得跟玉潇泠撇清关系的模样。
“两位斗嘴斗得也该口渴了，喝口水吧，一会儿烤肉也该熟了。”栗衫女子解开腰间的水囊，扔给玉潇泠。
玉潇泠接过水囊，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再把水囊往青衣少年面前一递，嬉笑道：“喏，六表哥儿，你也来一口吧！”
青衣少年接过水囊，仰头往嘴里一倒，咦，怎么没水了？
“哈哈！”玉潇泠捧腹大笑起来。
“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耍我！”
“两位姑娘别闹了，好好歇歇吧。”栗衫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青衣少年顿时愣住，结巴道：“什……什么叫‘两位姑娘’？”
却听玉潇泠抢先道：“我呀，一早就看出你是姑娘了，还自称是我的表哥哩！你羞不羞！”
“好啊，难怪你一口一个‘六表哥’地叫我，原来是在笑话我！”青衣少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空水囊，手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好了，我也不笑话你了。咱们也算认识一天了，却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我叫玉潇泠，潇洒之潇，清泠之泠。”说罢，玉潇泠朝栗衫女子一指，继续道，“她是我师姐，叫陌华殊，阡陌之陌，风华之华，悬殊之殊。”
“我叫若尘，般若之若，尘土之尘，素来喜欢浪迹江湖，四海为家。”青衣少年，不，应该说是青衣女子，她转身朝栗衫女子拱了拱手，笑道：“久闻周朝陌将军的三个女儿都是女中豪杰，今日得见陌姑娘，实属三生有幸。”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客套，直呼名字不就行了！”玉潇泠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还巴不得呢！”若尘也一屁股坐在了玉潇泠身边，手一抬，搭在玉潇泠的肩上，嬉笑道，“哎，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惹上那四方商行的？”
“泠儿和我都是冷月城的人，得罪四方商行也在所难免。”陌华殊抢先回答道。
“原来如此。”若尘了然一笑。
华殊在提防着若尘？玉潇泠在心里愣了一下。华殊在话里刻意隐瞒了她的公主身份，又直接把两人与冷月城的关系挑明，如此一来，既让若尘不至于太尴尬，又能博取若尘对她们的信任，可谓一石二鸟。
华殊终归是母后一手调教出来的，时刻都能为她设身处地着想。看来，母后还是心疼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华殊亲自到沉香楼替她解围。帝王家的那些仁义取舍、阴谋算计，她又怎会不知。正因为明白，所以她从未怨过任何人。如若哪一天，她也身处在母后那个位子，未必能比母后仁慈多少。
现下，最让她困惑的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她昨晚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第二，那姓白的为何不趁机杀了她？
昨晚梦醒之后，她的心里可比谁都雪亮着。后来，她之所以一直装睡，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那姓白的确实是想杀了自己，万幸的是，那家伙最终并没有对她下手。
究竟是为了什么？
继续深究答案，她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那姓白的是男子也就罢了，若是女子，将来，她与她之间，怕是会纠缠不清了……
“喂，潇泠，瞎想些什么呢！”若尘递了一块鹿肉过来。
她嘿嘿一笑，接过鹿肉，猛咬一口，满意道：“好香啊！”一低头，咦，鹿肉怎么少了那么多？
“另一半分给她们了。”像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陌华殊抬手往左边一指。
玉潇泠往左一看，只见一红一绿的两道身影坐在石头上，正吃得不亦乐乎。可不就是赤雪和绿芙么！
“这两个家伙，现在才出现！若华殊你也像她们那样，我不知早被那姓白的给大卸八块了！”
“不是你把她们甩开的么？”陌华殊白了她一眼。
“哼！”玉潇泠干脆埋头啃肉。放眼整个冷月城，也就华殊敢这么跟她说话。严格说来，华殊也不算是冷月城的人，大多时候，华殊只留在朝廷，名义上是七品谏官，实际却是母后的左膀右臂。这些年，若是没有陌家的持衡，凤贵妃一族可就要愈发张狂了。不过，桑儿倒是个极可爱的妹妹，不似凤贵妃那般歹毒。思及此，她不禁笑了笑。
“泠儿可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如此开心？”陌华殊随口一问。
“我在想桑儿。”玉潇泠脱口而出。
陌华殊当即脸色一冷。
“桑儿是谁？”见陌华殊如此反应，若尘好奇问道。
“桑儿是我妹妹。”玉潇泠似乎并未察觉到陌华殊的异样，依旧笑道，“虽然她才八岁，却能歌善舞，长得跟天仙似的——”
“下月初一才是通天山广结善缘的日子，这几日，你们有何打算？”陌华殊打断玉潇泠的话，问道。
“我听你们的，反正我孤家一人，去哪都一样。”若尘笑道，“只是我听说，泽兰国的兰凝公主也要来拜访公孙先生，可见各国的王公贵族来的也不在少数。”泽兰国位于风悠大陆的最南端，而通天山却位于北极之地，两者相距数千里。
“我也听说了。”玉潇泠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打了个饱嗝，“泽兰女皇的掌上明珠兰凝公主，她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潇泠，我看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儿。”若尘笑道。
“为什么？”玉潇泠一愣。
“你不知道么？这天下第一美人总共有两个，其中一个自然是兰凝公主，而另一个，便是周朝的玉致公主。”
“噗——”玉潇泠顿时把满嘴的肉末都给喷了出来，呛声道，“玉致公主！她，她也算第一美人？”
“怎么，你见过玉致公主？莫非她长得很丑？”若尘愣道。
“没，没见过！”玉潇泠猛摇头。
“那你方才是怎么了，反应那么大，活见鬼似的！”若尘不解。
“那是因为……怎么说呢，这全天下人都知道，那玉致公主打小就被送出皇宫，必是一点规矩也没有，跟那些山村野孩儿没啥两样。像她那样的人，哪里称得上第一美人？”玉潇泠尴尬道。见华殊在一旁抿嘴偷笑，她便狠狠地瞪了华殊一眼。
“说的也是。”若尘点头道，“我起初还误以为，那玉致会比兰凝还要更胜一筹呢。”
“啊？还更胜一筹？”玉潇泠再度张大嘴巴。
“可不是么，世人都把这两位公主合称“玉致兰凝”，这玉致公主排在前头，不是比兰凝更胜一筹么？”
唰！玉潇泠顿时红透了一张小脸，作为掩饰，她赶紧抢了华殊手中的鹿肉，大口猛嚼。
“哎，潇泠，你怎么满脸通红的？”若尘蹙了蹙眉，很是不解。
“这火堆烤得太热了！”玉潇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很热么？若尘困惑地看向陌华殊。
陌华殊则摇了摇头，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两人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若尘心道。不过也罢，她不是也有事情瞒着她们么？萍水相逢，既然有缘，又何必追根问底。于是她释然道：“既然大家都不急着赶去通天山，我看这样吧，我们不妨先到烟州游玩几日如何？”
“正合我意，反正这念青国除了烟州——”玉潇泠心直口快，见若尘又要发作，她赶紧改口，“除了烟州，别的州城也不错，嘿嘿！”
若尘则朝她递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陌华殊瞧着眼前的一对活宝，忍俊不禁：“我看你们俩整天斗嘴儿的，还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名当事人立即愣得一动不动。
下一刻，却是若尘先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华殊你说哪去了，我可没有那个嗜好！”
“就是！”玉潇泠也提高了音量，“再说了，就算我是个俊俏公子，也不会喜欢若尘这样的姑娘！”
“喝！如果我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也不喜欢潇泠你这样的丫头！”
“反正我不稀罕！”
“我也不稀罕！”
“停！”陌华殊赶紧把两人分开，语气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随口一说，是你们自个儿想歪了去。”
“早说嘛！”若尘一屁股坐了回来。
玉潇泠倒是有些心虚，只因方才转念之间，她竟然想起了那个姓白的家伙。如若那姓白的是个姑娘，自己会不会有这个嗜好？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虽说本朝并不禁忌女风，宗室里有的郡主也在外头养着“女夫”，这都是众人缄口不提却又心知肚明的事儿。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潜意识里也会有这种念头。尤其，让她引发这种念头的人，居然是那个姓白的家伙……且不说母后会极力反对，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若她真的有“女风之好”，那也应该喜欢像华殊这样的女子啊。
华殊为人正直，又如亲姐姐一般对她，她若是喜欢女子，也该喜欢华殊才对啊！
“泠儿，你老看着我做什么？”陌华殊见玉潇泠直盯着自己，不自然道。
“嘿嘿，华殊，以前我怎没发现，原来你也是个大美人啊！”
陌华殊听罢，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丫头，可是中邪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玲珑心，谁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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