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筹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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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等人入城后，早早等在里头的府尹范时上前迎接，他一身蓝色官袍绣着文雁，面上一副谦和的模样。
“济阳城府尹范时，恭迎河南巡御使，巡河大将军驾！”
“免礼了，范大人守城艰难，本王此行的目的想必朝廷早派驿馆通知了，如此......”苏衍面上仍带着些柔和，范时起身后他没有再看周边环境继续道：“范大人应对济阳城地形十分熟悉了，如此本王便劳你将此趟带来的粮食和药物先行带回驿馆，待本王派人将物什分配好后，还麻烦你差人将这些救命物资一一送到城内未受病害的人家中，可有异议？”
他语气虽慢，从中却明明是不容拒绝的意思，范时并未二话，吩咐下属前方带路。苏衍遂又对青岙吩咐了几句，青岙点了点头走到范时身边说道：“范大人，王爷派我随你们去驿馆分发这些物资，你可前方带路了。”范时一听此话便睁大了眼睛，青岙知他心中疑惑，又言：“王爷要带着宫里派的太医前往疫病区，大人不必操心，只需听着吩咐便是。”
听到这儿，范时便将话咽回了肚子，只看那苏衍带了一些人前往城西的方向。
济阳城城西原本就是穷苦人家的聚居处，此处虽是泗水河上游，却是地形蜿蜒，一路上只有平日里农人下山赶集时走出的一条小道，图上看来路程虽不远，却也走了半个时辰有余，陆一平走在最前头，苏衍随后，谷夜萧走在最后，忽然前面一个人惊呼着滑了一跤眼见就要摔下去了，谷夜萧一把撑住那人，前头的人连忙回头看去。
“老先生小心路上的滑泥。”他淡淡说道，心中倒是受了些惊吓，这回简王带出来的都是些已显老态的太医，若非这山路并不陡峭，恐怕也要一道坠落下去了。又行了一会儿后，忽听见前头陆一平高兴的说：“前八弓村到了！”
虽说心里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当大家走进村子的时候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是那三个身上的臭已不可忍受，这村子里的味道更甚。苏衍眼里如同结了霜一般冰冷，民居外的牛棚里也躺着正在呻吟的病人和不顾生死前来照顾家人的百姓，谷夜萧望见一座井口旁边有个小姑娘正呆呆的坐着，他连忙过去蹲下询问。
小姑娘面容有些憔悴，但倒是不像染了疫病的模样，小姑娘看了这个陌生又长得好看的哥哥一眼，眼里便瞬间蕴满了泪水，原来她本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五日前自己的爹爹染了可怕的病症，衙役们捂着面巾将他硬是扛来了这个地方，而她的娘亲却跟着村子里的其他人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她是自己寻来这里的，却找不到自己的爹爹，正绝望的想要投下井去。
谷夜萧安慰了她一番，给她吃了两颗避免病症的的药丸，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妞儿，娘亲叫我妞儿。”
“好妞儿，哥哥是来帮助这里的病人的，你要不要跟着哥哥帮助他们？”
“老人家，我看你们不像是患有疫病之人，为何也在这个村子中？”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一户茅屋中传来，苏衍走进这户人家前还在奇怪这家人竟会冒出炊烟来，他步入简陋之极的院子里，看到一个老头抽着旱烟正在研磨一些草药，陆一平则寻了一块安静又有些偏离民居的空地上指挥兵士们搭了几个简单的棚子，将一些药物和干粮放在里头。等他回头想象苏衍请示的时候才发现王爷根本没有在身后，吓得他连忙出去寻找。
抽烟的老头先头并未搭理他，一个老妇从里头出来捡柴是看见他才招呼他进去。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当年也有过这样的疫病暴发，那时老妇我就患了这个病。”老妇人给苏衍端来一碗白水，“山村野户的，只有白水一碗，公子不要嫌弃，先解解渴。”
苏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的确有些干渴了，他缓缓喝完了那晚水又好奇地问道：“老人家，恕我多问一句，这疫病来势汹涌，既然您......呃，我是说，您是如何好转的？”
老妇人给他添了点水，笑着说：“那时候村子里的人患病的虽不多，却也知这东西传染给人十分之快，我也劝老头子将我丢在荒山算了。”她忽然低头，“可老头子说他一定能救得了我，决然不肯依我，他呀，懂些草药本领，那时没日没夜地照看着我，也许是上天怜悯放了我这老婆子一命。”苏衍见她饱经沧桑的脸颊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心中十分感动，却也惊讶于门口鼓捣草药的老头的本事。
“老人家，我......”话未出口，三个人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陆一平一副又急又恼的样子，谷夜萧手中牵着一个有些脏乱的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王爷，你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属下这颗脑袋差点就挂不住了！”陆一平按耐着火气略带责备地说，他知苏衍是个明理人，说话并不会太过遮掩。
“王......王爷？你就是那个朝廷派来的王爷？”老妇一阵讶异，苏衍温和的笑了笑，那老妇醒悟过来刚要下跪，苏衍却扶住她的双臂：“老人家无须多礼，只当我是个寻常百姓便好。”此时外头一直捣药的老头进了屋子，背对众人说道：“若是无事的无亲的，老头子劝你们快些离开，这不是个游玩的地方。”
老妇嗔怪他不该无礼，苏衍却绕到他的面前，鞠了个躬，老头子一惊，慌了些神，声音里带了一丝疲软：“我们这个村子多灾多难已是常例，但不想连累了外人，这几位爷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听小老儿一句劝，便快些离开，趁着太阳未下山。”
苏衍看了看陆一平，问道：“物资和帐篷可曾准备好？”
陆一平答道：“都弄好了，在五里外的山腰上，那儿空气流通地势较平，这几日应是不会下雨水了，太医们也都安顿下了。”
“那么，那些兵士们便可叫他们在天黑前赶快回到城外慕容将军那儿，叫他们不必挂忧，这儿除了大夫，谁都帮不上忙。”
“那王爷你......”
苏衍笑了笑不再答话，只让谷夜萧留下，陆一平便去吩咐他交代的事儿了。
老妇又让苏衍二人坐下，苏衍看着小女孩儿，问道：“这个孩子？”谷夜萧便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那孩子并不是特别怕生，见苏衍和那对老夫妻都是和善的面相，只乖乖的坐在谷夜萧的旁边。那老妇走过去拖起女孩儿的手，见她并不怕生，便和蔼的笑着道：“看你这一脸脏的，让奶奶带你去洗把脸吧。”妞儿看了看谷夜萧，见他点点头便随那老妇去了院子里。
老头儿坐下来后掐了旱烟苗，喝了口水后便讲起这村子的情况，两人都听得十分认真，那老头讲到疫病区的时候叹了口气：“不是我小老儿不懂礼数，只是这心里实在对那些高堂之上的人，哼。”老头说到这儿一脸的鄙夷，可他浑浊的眼眸中却透出无奈和哀伤来，苏衍拍了拍他苍老枯瘦的手，把自己对疫情的一些看法先讲了出来。
“老人家，我自知有些官员做法不恰当，更有将民生视如草芥之人，只是如今当头的事情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先将病人尽力救治，控制住疫情的蔓延。”谷夜萧见那老头早没了刚才的冷漠模样，眼里已是充满对简王的赞许，他看着身旁有着逸群之才的翩翩少年，心里对他的看法更深了一层，倘使当日黄袍加身的是他，天朝又会如何？
这时老妇领了妞儿过来，一张干净清秀的笑脸现在众人面前，乖巧的唤过大家，“老爷爷，萧哥哥，王爷。”
苏衍倒是愣了一下，旋即朗声笑道：“你这小丫头，何故独称我那累赘的名分！哈哈，你唤他萧哥哥，那我便当你一声‘衍哥哥’如何？”他笑得很是好看，点墨般黑的眸子里都漾着笑意，老妇拍了拍女孩儿的肩，女孩儿便轻轻唤了声：“衍哥哥。”
“此次的疫病恐怕要全面医治还是有些困难的，你可有信心？”
“王爷对我没有信心么？还是，信不过上头那些老头儿？”
“哈哈哈哈哈.......”日落西山，淡金色的光芒笼罩着的两个少年，朗声笑着走在回帐的路上，不知多日来的筹备，究竟能不能敌得过天灾留下的危害。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不管结局怎样，都该勉力一试。
济阳城内
“小师妹，我们都已经赶了八天路了，怎么就是没见到师兄留下来的记号了呢？”
三人走在大街上，前头的一个女子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梳着许多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略有些黑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却透着小心翼翼地冷漠颜色。
“哎呀，不用想了，先找到岚师姐说的那家客栈，等到她回来不就知道了嘛！着什么急呀，师兄不着急找我们，就说明他还能自如地处理这些事情，更不用担心了。”说话的看背影虽是个少年，声音倒是细声细气的，甚有些女子般悦耳。
“好好好，哎！是不是那家......走走走！可以休息一下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筹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