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斜影][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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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转，建筑物、天空、树木……颜色全部杂糅在一起，。
伊岛郁江勉强扶住墙壁却马上被城崎真葵拉住手臂，
“快走，地震了。”
地震。
对于日本很平常的两个字，如果要用一个场景来描述，大概就是楼梯和操场上黑压压的人。
伊岛郁江脑袋一片空白，不停地闪现着各种模糊的色彩，在这种状态下被城崎真葵拉着手往门外走去，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想马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事也不管。
这么无赖的想法最直接的结果就导致她腿一软，趴在了墙上。
“郁江……”走在前面的城崎真葵感觉手中的物体一软，滑向了墙面，面孔泛着无力的白色。
天花板上掉着石灰粉渣，落在她和自己的头上。
“咳咳。”用手捂着嘴，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而房屋依旧在抖动。
“看起来这场地震不会那么快结束啊……”碧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力。但还是用手肘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城崎真葵没多问什么，看了两眼她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所幸建筑物不高，算上天台才四层，而且楼梯很低。而又因为下课不久，到这里来的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通道不算拥挤，一步跨两个台阶，用手护着头，很快到了一楼。
“呼——终于跑出来了。”到了安全地带，伊岛郁江不由得呼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陆陆续续也有人用东西护着头，狼狈不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而城崎真葵却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不动。这让她好奇地一戳。
“小葵，怎么啦？我们已经跑出来了。”而她只发现城崎真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在想着什么令人困惑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城崎真葵牙齿咬住下唇，眉色间透着一股不安。
“那个……郁江，要比赛的那些作品，搬到新部社了嘛？”
垂在裙摆边的手一紧，城崎真葵的语气带着一点颤抖。
伊岛郁江的眼睛兀得睁大，绿色一点点向着最中心的深绿色靠拢，让人感觉虹膜就要炸裂。
“还……还没有，不……不是……说要最后……才搬得么……”
简单的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连她自己的思维从好不容易恢复又像是生了锈般，跌跌撞撞向前走动。
城崎真葵颤颤巍巍向后转去，地震的强度明显减弱，但又仿佛在酝酿另一场更大的灾难，暴风雨前的平静。
人群陆陆续续涌向操场，中间绿色的足球场地被黑色一点点给填充，黑压压的人头，不停地转动。
无声的世界，即使那么多人，还依旧能听到鸟拍着翅膀扑棱棱飞过的声音。
演习了千万次，大概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的场面。
但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蚂蚁，从一只两只，到三只四只，五只六只……千千万万。
这感觉，让人心悸。
正在伊岛郁江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被一道重重的力推了一把，跌跌撞撞融入面前整齐的人群。还来不及叫喊，从人头攒动中看到城崎真葵消失在大门口。
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声“小葵”变为了一道薄弱的空气散在空中。
所有风纪委员都在人群一侧监管着纪律，指挥人群向操场前进，井然有序又静默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反而是这种场景让伊岛郁江更加慌了神。
身后有一道力承接住了自己，否则她恐怕会无力地跌在地面上。
柳莲二看着她惨白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将她扶在自己身上，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伊岛郁江的呼吸变得急促，在瞥到身后人的第一眼她又开始一阵混乱的心跳。
“柳……”胸口那股混沌的气终于得以平息。本来想说出来的事实，在看到他脸的第一刻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呼唤。
“先走再说。”柳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周围除了脚步声只剩下风纪委员“这边走……小心”的指领语。
手臂却被抓住，那种无力虚脱的人竭尽全力的感觉，让人觉得仿佛是垂死挣扎一样。
“葵……小葵去拿……去拿花瓶，现在还在里面。”
而后赶到的真田弦一郎接住她无力的身躯，而听到的这句话硬生生地扯下了他们的一根神经。
面前这幢艺术楼最先开始剧烈地颤抖，十几秒的逃生时间已经过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去操场。”真田压了压帽子，最先从震惊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有条不紊指挥着大家。
每个人都用手或书包或者其他的东西遮住头部，逃生的常识在现在似乎有了关键的作用。
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人，真田回头抓住了柳的手臂。
“现在要担心的是自己。”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转而又开口说了句宽慰的话，“她会没事的。”
“弦一郎……这种宽慰的话最终只会伤害自己。”柳垂下眼，看着仍旧颤抖不止的艺术楼咬紧了下唇。
“难道你宁可选择两败俱伤？”感到震幅比刚才小了点，真田弦一郎收回步子看着柳莲二，帽子下是审视的眼神，带着令人窒息的锐利。
“柳，先走吧，小葵会没事的。”伊岛郁江看到如此场面，也皱着眉头低声开口。她似乎有一种预感，预感她一定会没事。
“如果是平时我不会担心，但现在她恐怕为了比赛已经把什么都看的不重要了。”
上课时不自觉地会瞌睡，一到下课就很没力气趴在桌上……即使如此还经常往艺术楼这里跑，偶尔等他中午训练完，才看到她慢吞吞前往福利社买面包吃。
或许他现在需要冷静。
柳莲二顿时产生了，让真田来打自己一拳，好歹可以冷静一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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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却没有一点说话的声音。
每个人或紧张得握紧了拳头或没表情地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处，或一脸无所谓得绽出安慰人心的笑容，以及站在最前方体育老师的面色凝重……总之，都该是正常的样子。
只感觉脚下土地的震动频率越来越小，原本的害怕也渐渐消散在风里。
第五次余震了。
地震可怕的是第一次发了狂似的天崩地裂，以及在此之后数不清的余震。
终于停止了震动，等了许久也再没有任何下一轮的征兆。
体育老师吹了吹哨子，拿着扩音器告诉大家有序回到社团进行剩下的活动。
人们在舒了口气之余，也换上了笑脸和一脸庆幸往不同方向走去。
一点点减少，最后到无。
身边的伊岛郁江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往老艺术楼跑去。
距离并不远，那幢老艺术楼是离操场最近的一幢建筑物。
但伊岛郁江感觉格外的漫长，也越来越怕得知真相。这么想着，脚下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到了石台阶这里，更是犹豫了许久，就连腿都有些许的发软。
“怎么不走了？”稍后赶到的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看着伊岛郁江在一阵小跑后停下，不由得好奇地问她。
“我……我怕。”
亚麻色的短发遮住了眼角，伊岛郁江自己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到底在怕什么？
害怕城崎真葵没有出现在那里，大门口依旧是一片只站了几棵树的空白。
害怕就这么失去她？……
可笑。
伊岛郁江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戳上了这么一个标签。
她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似乎为自己鼓足了勇气，将阻碍视野的碎发撇开，两步一个台阶跑了上去。
两个人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风又刮了起来，吹着石子在地上打滚儿。刚刚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城崎真葵被困在老艺术楼里这一件事，如同石子丢入没有鱼的池子，荡出了水晕却没有更强烈的反应。
视野越来越开阔，而伊岛郁江的心也被提得很高。
所幸的是——
“小葵。”眼泪在那一刻决堤，伊岛郁江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呆坐在石凳子上的城崎真葵，酒红色的头发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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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崎真葵看着自己的指甲缝都塞满了泥土和灰尘，手指还被木板上的渣给刮破，渗出隐隐的血渍。
以及握在手掌心那块剩余下来的釉陶盆的一块碎片。
刚刚的那一幕还记忆犹新。
摇摆不住的房屋，一点点往外边移动的花盆，天花板掉下来的粉尘，被砸落的木板，手指刚刚触到花盆平滑的质感，而下一秒带着鲜花的花盆就坠落到了地面。
一切都犹如事先安排好了一样，花盆破碎、鲜花枯萎、努力白费。
刚插上去的鲜花依旧灿烂，没有了根本来就存活不了几天，却依旧努力绽放笑颜。看着破碎得不成样的作品，城崎真葵突然很想笑。
伊岛郁江抱着她的身体，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哽咽，连带着，她也有点颤抖，就是说不清楚是被感染的还是本身就在哭泣。
“别哭了郁江，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发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嗓子很快传来干燥感，然后是猛烈的咳嗽。
“小葵你是笨蛋嘛……”伊岛郁江的脸被泪水模糊，但她还是轻轻地帮着城崎真葵顺着气。刚才十多分钟的心惊肉跳让她受够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寻到了发泄口，开始继续说着，“没有了再做一份不就行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么令人担心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晕过去了……笨蛋啊小葵……笨蛋……”
看着再一次趴到自己身上哭泣的伊岛郁江，城崎真葵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眼前突然投下的一片阴影让她难以适从。
“太松懈了！”
虽然还是这么一句话，气势却比平时减弱了些许，或许是因为看到伊岛郁江的话。
城崎真葵抬起头看着真田弦一郎，轮廓分明的脸背对着太阳，被刷上了阴影的厚重感。
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城崎真葵看，“学校有规定，有类似于这种突发规定，应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是吗……抱歉。”
城崎真葵将伊岛郁江扶正，顺手将手上的花盆碎片丢到垃圾桶中，传来重重落地的声音。
似乎能够想到碎片的开裂。
“下次注意点。
觉得说的也差不多，真田拉了拉帽子，沉着一张脸，大步一跨，离开前往了社团。柳莲二本来也想跟上去，后来倒是察觉到城崎真葵脸色不太多，缩回了迈出去的步子，上前一步。
“没有受伤吧城崎？”
城崎真葵抬起头看了一眼柳莲二没有任何反应，把靠在自己肩上的伊岛郁江，轻轻推到了他的怀中。
“麻烦你带郁江回教室，我觉得她情绪有点不稳定。”
脸上没什么表情，原本动人的样子也失去了光彩，两只眼睛沉着，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柳不知所措地轻拥着怀里呼吸急促，不停颤抖的伊岛郁江，诧异地看着城崎真葵：
“你的手……”
“不碍事，我会自己去医务室处理的。”一边说着，城崎真葵已经一边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却努力摆直身子朝另一边走去。
“城崎——”柳朝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叫出了声，所有的疑问、焦虑、不满在那一刻即将爆炸，却硬生生在爆炸前一秒收回，
“她需要打点葡萄糖，一起去医务室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斜影][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