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风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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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穿过回廊，灯火被吹的抖动几下，光影明灭间白雪纷纷扬扬。
神山依然是那般白雪皑皑的圣洁模样，信仰之光辉煌温暖，哪怕只是从这边看过去都觉得心中不自觉安定了下来。
雪无声无息的落下，不一会儿就落满了泰坦伸出去沐雪的手掌。
他依然穿着一身行动方便的猎装，黑羊毛披风边角染上雪花，黑白相间的看上去格外冰冷。
曾经有人跟他说不要傻站在雪里当雪人，硬是将他从大雪里拉回檐下，抱怨着拍去风霜雨雪。
也曾有人在大雪当中走遍圣城内外，历尽千辛万苦后拿着初春第一根花枝欢天喜地的插在他房里的花瓶里。
那大概是十余年前吧，哪怕他素来喜欢在大雪、大雨里站着想事，哪怕那枝花没过半天就被寒冬冻的发黑萎靡，哪怕他对那种花的香气向来敏感、隔着三四米都会全身不自在猛打喷嚏，那一刻的欢喜温暖也依然让他铭记了十余寒冬。
那时的布莱恩仍是一付神棍样高冷的忽悠着人，而内地里不知道吐槽了几万遍。
那时的亚历克斯又矮又小，整天整夜满圣城的跑，动不动就拉上凯恩或者雷蒙德去坑塞缪尔。
一切还没开始，一切还能回头。
“泰坦大人。”背后传来了克劳尔低沉平稳的声音，泰坦转过头看他，手掌微动，已经堆满的雪花簌簌落下。
他收回手，低头拂去身上雪花，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他指的是今天雷克斯的事，当时如果不是克劳尔拼死拦着，泰坦会砍下雷克斯的脑袋吊起来示众以泄愤。
“为什么拦着……您不觉得您的做法过于偏激了吗？”克劳尔尽量斟酌字句说道。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拦下泰坦，克劳尔都觉得泰坦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做法过于极端，极端到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泰坦会做的事——当时直面泰坦的他是最清楚的，泰坦是真的想要杀了雷克斯，只因为他害的亚历克斯陷入失踪的困局。
偏激？
泰坦诧异的看向克劳尔，嗤笑一声，“哪里偏激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拿其他来说，单单只论他谋害‘圣堂骑士长’一事就足够他死上几百次了……反倒是你的反应让我有些奇怪。”
“这不能算是谋害吧，一切还没出定论，如此草率定罪并实行有失公允。”
“公允？世上有什么事是完全公平的。”泰坦也没在意克劳尔的避而不答，他继续拍着身上的雪花。
雪花沾上了黑羊毛披风之后要拍开就很麻烦，不管怎么拍都还是有沾着的。
这让泰坦有些恼怒和疑惑——以前布莱恩是怎么做到轻易就将这些雪花拍掉的？
泰坦不说话专心拍雪，克劳尔也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他们之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
“……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克劳尔沉默许久后低声说道。
他直视着泰坦，眼神真挚执着，“从前即便是发生再大的事，您依然保持有一份仁慈和宽恕，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轻易杀伐定夺……”
“而且还护短护的毫无理智是吧？”泰坦没等克劳尔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拍雪，顺其自然好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之前教皇陛下也这么说过我，他也觉得我的做法太过偏激，不过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做法。”泰坦看向克劳尔，后者年轻沉稳的面容让他想起了瑞德，那个因他而死的他的苍夜骑士长。
如果瑞德还在的话他会理解他的做法的。
泰坦这么想着，无端端的心里一软，他放缓语气对这个瑞德的继承人说：“有些事你并不知道，所以我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只要以后你别阻碍我就好。”
“我不懂的事您可以告诉我。”克劳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克劳尔的穷追不舍让泰坦有些头疼，他刚想严词拒绝，就听到克劳尔说：“……正如当年瑞德大人的死一样，您和诸位大人也从未向我解释过一丝半缕——”
“——我仅仅是希望有个得知真相的权利。”克劳尔看着泰坦，冷峻的脸上执着固执。
一如昔年泰坦见到时一样，倔强固执的像块石头一样。
哪怕是气到瑞德跳脚抓狂关他紧闭，依然固执的不肯改变的孩子。
回忆排山倒海般涌来冲刷着他坚固的心防，一时间思绪万千难分难辩，泰坦垂眸沉默，良久低声说：“我欠他的。”
“您是指？”
“很多方面，过去的，现在的，和还未到来的，我欠他的哪怕是赔上这条命都还不上。”
“……”这算什么答案？克劳尔板着张脸，心里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时候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雷蒙德老是和他抱怨说不喜欢和泰坦大人或者塞缪尔之类的祭祀讲话了，这种要说不说的态势让人欲死不能啊！
泰坦没有注意克劳尔抓狂的心思，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说是和克劳尔说话更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或者也因为我自己卑劣自私的心思，对什么都像捉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手……他若是出事了，那我的努力和煎熬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不能出事，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事……我绝不允许……”泰坦的声音越来越低，在漫天的风雪里几乎要听不见了。
当冰冷的雪花落在他额头上化作雪水流下时，他才猛然惊醒，看着满头雾水的克劳尔自嘲一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虽然不大明白您所说的，”克劳尔很老实的承认了，“不过出于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您抱着这种……愧疚？……的心态来保护他、与他相处，反而会让他难以接受。”
从前泰坦虽然关心亚历克斯，但是总归是不怎么管的，而现在给克劳尔的感觉就像是一下子从放养跨越到圈养，别说亚历克斯了，就是他也受不了。
泰坦看着克劳尔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说下去，“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今天的事吧？”
一说到正题，克劳尔的神色一正，“是的，关于精灵族之前传过来的资料和情报。”
“精灵族？”泰坦皱了皱眉，“他们不是刚结束战争在全力重建吗？”
克劳尔点了点头，“没错，不过精灵王陛下之前传来一份极其重要的资料，我之前有呈上给亚历克斯，但是看样子他并没有看那份资料。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问，能说的我不隐瞒。”
“您知道世界之树吗？”克劳尔说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泰坦的神色，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当然，世界之树，孕育所有生命的神木。”泰坦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精灵族也在找这个？”
“是的，不过目前仍然没有头绪，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世界之树所在？”
泰坦皱起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遗憾的摇了摇头，“世界之树是记载在传说中的神木，自从灭绝之战后就消失了踪迹，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什么地方。”
“……是吗……”克劳尔叹了口气，雪花落在他鼻尖，冰凉透彻。
年轻的苍夜骑士长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对泰坦说：“谢谢您的回答，打扰您休息了。”
“没关系，很抱歉帮不了你。”泰坦笑了笑，看向克劳尔的眼神却像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那个同样固执却狡猾的多的家伙，他的苍夜骑士长。
克劳尔走后，泰坦站在风雪里闭目沉思，直到风雪渐渐转小。
透过漫天风雪仰望夜幕，一切单纯简单，只有风，只有雪，只有夜。
那时候脸都被冻紫了全身脏的跟泥里滚过似的亚历克斯拿着辛苦摘下来的花枝讨好的对心急如焚的他傻笑时，也是像现在一样的夜晚。
人声都寂静了，只有风雪，只有夜。
“你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堆雪人？”熟悉的气息靠近，一把将他从风雪里拉到长廊屋檐下。
太过熟悉以至于毫无防备的被这么一拉，泰坦愕然的睁开眼，就看见布莱恩一脸不满的站在他面前。
“真不知道你这种习惯是怎么养成，就算强到不惧怕风霜雨雪的地步，好歹也注意下身体吧？你当你还年轻力壮风里来雪里去？”一边抱怨着，布莱恩熟练的帮他拍去身上的雪花，堆积的厚厚的雪花发出簌簌的声音，一堆一堆往下掉。
“你知道我喜欢这样。”
“那就别让我看见。”
丝毫没有平日里教皇的威严和架子，一如往昔般，他为他拭去身上风雪。
泰坦笑了笑，“好的，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风雪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