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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情窦初开(5)谈判 ...

  •   柳应时伸指轻点乔祈言鼻尖,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乔祈言的脸刷地红了。
      他不由奇道:“今天是怎么了?”摸摸她额头,问她,“是否有什么不妥?”
      当然不妥,以前是思无邪,纵是有些搂搂抱抱的狎昵动作,动机也是单纯得很。一下子变得万水千山总是情,落差太大,有些高原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乔祈言红着脸摇摇头,推着他进屋关门。
      两人时常到雁荡关来查看,因此房间都是现成的。阿玄因为没事,早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口水在枕头上蹭出铜钱大的印子。
      柳应时为她运功活血。
      乔祈言偷眼看着柳应时低着头的认真侧颜,一时有些恍惚,不曾细想便小声问他:“小柳哥,你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柳应时?”
      柳应时手一顿,片刻后笑道:“我娘姓柳,我原来单名一个时字,表字叫应阳,我从中各取了一个字,就叫做柳应时了。”
      “应阳,应阳……”乔祈言念了几遍,问他,“小柳哥,以后没人时,我可不可以叫你应阳?……一直都是你叫我鸾儿,我想……可以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又开始发烧。
      “你愿意叫就叫吧,只是这名字我许久没用,若是冷不丁这样叫我,我怕一时反应不及。”柳应时笑笑,拍拍她发顶,“不早了,睡吧。明早我跟小椴和苏棋去会会那小子,你留在房中,不要出去。”
      乔祈言点头答应,爬到床内躺好,待柳应时也躺下后,突伸手拉住他衣襟。
      柳应时一怔:“怎么?”
      乔祈言赧然一笑:“今天被领头那位儿郎脸上的伤吓着了,一闭眼就能看见一棱棱的伤口,比……比他们头上的伤还吓人。”这倒是真的,儿郎们头上不过是塌下去一块,并没有见血,因此反而不怎么恐怖。
      柳应时把她揽进怀里无奈笑道:“看你下次还这样不知轻重么,我在这呢,好好睡吧。”
      乔祈言抱住他腰,将头蹭进他颈窝轻轻叹息:四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当年她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却仍是沉迷于他的怀抱不能自拔。现在他只要抱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怕。
      公输椴说的对,她是因为私心才认下了他侍妾的名号,她明知不必要,却执意如此。
      这是爱么?
      无条件地信任他,在他怀抱中便莫名地安心,任性地不愿离开他哪怕一夜。
      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柳应时的呼吸渐渐放缓,乔祈言轻轻撑起上身,迷恋地看着他的睡颜。
      四年的同床共枕,他已经对她的动作免疫,不会激起任何下意识的反应。
      好像再世为人一般,他已经熟悉得刻进她血肉里的容貌似乎在一夜之间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他修长浓密的剑眉、他挺直的鼻梁、丰满的嘴唇,以及下巴那坚毅的弧线,仿佛统统变作了一句咒语,向她发出魅惑的邀请。
      乔祈言凝视半晌,苦笑不已。
      朝夕相处四年,同床共枕四年,到了今天才一见钟情,是公输椴给她施了什么离奇的法术么?
      她无奈地想,也许她对他寄予了太多希望和情感。小时候以为他是替代她爹娘疼她的人,当她渐渐长大,这种感情就不知不觉变了味,连公输椴都看得一清二楚,只她不知道。现在窗户纸被捅破,她再也没办法装出懵懂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低头轻轻地在柳应时双唇上擦过。
      爱就爱吧!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轻舒一口气,重新躺下,睡着时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柳应时却彻夜睁着眼,盯着房梁苦笑不已。

      公输椴以为他起得最早,打着呵欠骑马出关时,却见柳应时已经拎着长枪纵马跑了几个来回,头上的细汗在冷冽的空气中蒸腾出点点白雾,好像他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一般。
      公输椴一笑,拍马赶上他,揶揄道:“精力过剩?”
      柳应时瞪他一眼:“你跟小乔说了什么?”
      公输椴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反问他:“小乔对你做了什么?”
      柳应时抿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更惹得公输椴心痒难耐,大惊小怪地问他:“不是吧,你被一小姑娘……强•暴•了?”
      柳应时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脑子里有正经东西么?”
      “男欢女爱嘛,再正经不过的事情了!非像你这样当做奇耻大辱一般,藏着掖着才奇怪呢!”公输椴笑嘻嘻地冲他呲牙,“小姑娘大胆示爱,你不会反倒临阵退缩了吧?”
      柳应时看他一眼,不欲多说。
      公输椴轻哼一声:“碰上你这种油盐不进的硬点子,我也懒得费唇舌!罢了,你跟小乔折腾去吧,反正不是还有八年?总能折腾个结局出来,我观棋不语。”
      柳应时长叹一声,一夹马腹,箭一般冲了出去,公输椴低笑一声,也不甘示弱地打马跟上。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苏棋也骑着马汇了进来。
      三人跑了一会便松了马缰,放马慢行,苏棋突然向北面一指,冷然道:“来了。”
      苏棋所指处,两骑一先一后绝尘而来。
      两边相距约有五丈时,靠前那人突然站起,从腰间抽出样东西,曲腿在马鞍上一蹬,整个人似一柄飞刀一般,向着柳应时一头扎去。棋椴二人大惊,连呼“小心”。柳应时却反而勒马停下,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人飞速而来。
      兵器上裹挟的气劲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两人距离拉近而慢慢增大,恍如泰山压顶一般。
      柳应时却仍含笑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当扇尖离柳应时面门还有不到一尺远时,那人伸手搭上马头,竟就维持着凌空的姿态停住,一柄铁扇仍牢牢指着柳应时左眼,右手拉得笔直,深绿色的眼睛盯着他问:“为什么不躲?不怕我杀你?”
      柳应时淡淡道:“阁下力气用尽,已不能再进一尺,所以不躲。——不过我的马却受不住阁下的千钧力道,可否请阁下高抬贵手?”
      那人哈哈大笑,收了铁扇搭着马头一个鹞子翻身,利落地在柳应时面前站定,傲然拱手道:“王庭特使,铁弗少当家莫钦,见过明威将军!”
      战马待他离手,才敢垂着头哀哀嘶鸣起来。
      柳应时也下马与他见礼,莫钦的随扈上前团团一拜,眉眼竟有些熟悉。
      苏棋轻呵一声,拱手道:“张将军,一别经年,将军愈发英武了。”
      那人正是曾在西北军自称张峰化的细作。不过时隔四年,他清减不少,又剃了胡子,脸上的疤也没了,露出典型的西域人五官,乍看之下倒难以联想到那个满脸横肉的狠人。
      苏棋虽然口称张将军,用的却是拱手礼而非军礼,这就是故意臊他了。
      张峰化也拱手一揖,淡淡道:“某本名伊勒得,张峰化是我做细作时胡乱取的名字,苏将军要是嫌我名字拗口,叫这个名倒也使得,左右我知道将军是叫我就行了。”半点也不避讳。
      苏棋被噎得,眼神立刻变得不怎么善良,柳应时适时笑道:“远来是客,既是迎客,就没有站在外头喝风的道理,两位是否介意进关说话?”
      莫钦用铁扇轻敲手心,抬眼一笑:“求之不得!拜我旧友所赐,我家儿郎进得关内,能活着出去的少之又少,现有明威将军保驾护航,我等又岂能错失良机?一别四年,也不知雁荡关是不是还如旧日一般!”竟就直接承认细作都是他派的了。
      柳应时点点头:“阁下性子倒是爽快。”
      几人复又上马入关,直奔南堂。
      一进南堂,莫钦脸上过于热情的笑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待众人坐定,他便直视柳应时冷声发难:“柳将军,我今日冒险入关并不是为叙旧而来,我适才也说,我们派人城中的细作大多有去无回,然而现下情势却不容再拖延,因此我们索性过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希望能与将军合作,平分雁荡关。”此言一出,公输椴立即手按剑柄,苏棋也默默上前一步。
      柳应时敛去笑容,漆黑的眸子和莫钦绿宝石一样的一对眼睛牢牢对上,一字一顿地问:“凭什么?”
      莫钦四处看看,公输椴做的沙盘已经移到了阜源城内的都督府,此时偌大的桌案上空无一物。他走到桌案前站定,伊勒得立即上前展开手中的地图,莫钦冲三人微微点头:“请三位近前说话。”
      桌上展开的是一副雁荡关地图,阜源、笏源两城以及关外的草原和山川尽收图中。
      莫钦指着图上草原部分道:“草原现有的十二个部落中,我们已收服九部,在德康丘上建立了王城,剩下三个小部落也将不日归顺。一统西域之后,我们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然而我们刚刚统一,草原又资源贫瘠,我仅代表我的家族表示,不希望看到过多的流血和无谓的牺牲。但是为了表明我们并不害怕战争,甚至很有信心打赢西北军,我不介意现在向将军透露一点我们的实力。”
      他点点雁荡关前的平原:“我们胡人的骑兵是出了名的骁勇,千里奔袭不过是小菜一碟。近日我们又造出了可拆分的攻城锤,拆分下来的部分小巧到可以负于马上。只要将军不同意我们的条件,我的命令早上发出,雁荡关晚上便会被十五万骑兵攻落。”
      他抬眼,挑衅似的看着柳应时,缓缓道:“雁荡关墙下是什么样的地质,将军知道,我也知道,相信将军对于我们究竟能否攻下雁荡关,心知肚明。”
      柳应时一笑:“骑兵攻城?阁下还是太年轻了些!”
      他坦坦荡荡地对上莫钦:“没错,雁荡关前无险可守,是骑兵作战的有利地形,然而雁荡关能保持百年来不陷落,则必然有它坚守的方法。阁下若是有兴趣,不妨带着骑兵来试试我们中原人的壕沟拒马、箭阵石雨。——还有专克骑兵的阵法。我们日夜操练四载,十分愿意用阁下的十五万骑兵小试牛刀!”
      “阁下方才也说,西域物资匮乏,不知你们的汗王朝发夕至千里奔袭之前,是否准备了供十五万大军食用的口粮?就算胡骑善射善猎,半个月下来雁荡关前也再无兽可猎了。届时阁下打算如何?退兵吗?还是举全境之力,为大军运送粮草?”
      “我们不必围关半月,三日内,必克雁荡。”莫钦的眉毛都不动一下。
      苏棋轻哼一声:“夜郎自大!”
      莫钦笑道:“我西域虽不养人,却不乏硫磺硝石,毒草恶虫。克关时先放毒烟半日,再用毒箭狙击,不知将军可有信心守得半日?”
      柳应时一笑:“阁下倒十分诚实,将自己的出身都漏给我们。”指他师从唐门。
      “君子坦荡荡,我有意与将军谈和,自然要将我们的实力和盘托出,省得将军看轻了咱们,卖不出好价钱。”莫钦下颌微扬,也不否认。
      一直沉默不语的公输椴突然道:“既然公子交底,我们也不藏私。你有毒烟,我有石灰水龙。我用金笛扰你战马,再以连弩打散你骑阵。公子恐怕还不清楚,我们的连弩射程在五百步之外,而胡骑所装备的手持单弩,据我估计最大射程是一百五十步。不知阁下有没有信心闯过我们的箭阵?”
      莫钦扭头看着公输椴,目光落在他的佩剑上时一怔,半晌呵呵笑道:“这位将军的制敌之术不拘旧法,我相信将军既然说得出,就有把握做得到,我输了。”
      他虽这么说,脸上却不见半点懊恼之色:“铁弗家只是为王族卖命的臣子罢了,说的话虽有分量,却还不能令汗王放弃攻打雁荡关的意图。”他看向柳应时,笑道,“我替铁弗家,但求一败。”
      “可巧,我们西北军,但求一胜。”
      两人对视半晌,突然一齐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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