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行》藏布

150、卫长公主的怨恨

　　卫青送来的消息十分准确。没几日，朝庭果然下达了东北路军返兵的命令，同时向天下发布了东北路军大捷的消息。于是长安城中再一次陷入一片欢欣之中。

　　就在这万众期待的欢腾之下，日子一天一天的又滑过去。李府中，李夫人每天都派人出去打探大军的行程，期盼着李敢能早日归来。而府中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门客们则变的忙碌起来，据沙吟私下观察，他们是在收集所谓的证据，那些‘李广被害’的证据。

　　对此沙吟十分关注，可观察了许久，却发现他们找来的证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而所谓的目击者和知情人却网罗了不少，有许多还都是李敢熟悉甚至是亲近之人，这些人时常出入李府与门客们打成一片，不知在密谋什么。

　　而这种情况让沙吟的忧心更重。这些人的出现意味着即便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很容易让李敢相信‘李广被害’的这种论断。而李敢一旦相信了是卫青害死了他的父亲，那么有没有实据都不再重要，他的心里就只会有报仇这一个念头。而与卫青的碰撞不仅会毁了李敢，弄不好还会伤及他的性命。

　　沙吟不能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她不能让李敢毁了自己。因此想了许久，沙吟决定与卫青见上一面，在李敢回来之前将有些事和卫青沟通清楚，这样即便不能避免对立也要将伤害降到最低。于是沙吟联系了卫青，而卫青最终答应和她在长安城西的金仙观一见。

　　二月初二，祈福踏青的好日子。这一日天气虽冷可阳光甚好，沙吟早早的在约好的偏殿等待着卫青。辰时，平阳公主祈福的銮驾抵达了金仙观，不久之后卫青出现在了沙吟的面前。

　　两人见面，卫青开门见山的向沙吟问道：“你要找我何事？说实话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和立场并不适宜见面。”

　　卫青没有绕任何圈子，沙吟自然也是直截了当的回道：“是，我本也不想打扰大将军的，但是关于李广自杀一事，有些问题却让我不得不和大将军见面说清楚。”

　　“李广自杀之事？”卫青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事与你有何干系？难不成成了李府未过门的媳妇，你便觉得有立场插手此事？还是外面的传言让你觉得是我害死了李广，因此便想替李府来讨回公道？”

　　卫青这话说的并不太客气，不过沙吟想着接下来还要解决问题便仍是平心静气的回道：“不，大将军与李广的死无关这我很清楚，所以我并不是来讨什么公道的，相反的我很希望大将军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因此才来与大将军见面。不过现在外面的传言很盛，我很怕这样发展下去会出乱子，所以才想来和大将军谈一谈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卫青有些意外，哦了一声，“你不认为是我害了李广？”然后才再说道：“说实话这事该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不该是你问的，即便你已成了李府的人，但这事总的来说涉及朝政和官场便就不是你能插手的。”

　　沙吟点了点头，“我明白大将军的意思，我并无意想探听什么，那些涉及朝庭的事情我也不关心。可这事涉及李敢，我便无法置身事外，他是此事的直接当局者，将来也很可能会成为直接受害者，我不能看着他伤到自己。所以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问大将军，关于李敢您可想过要如何对待他？”

　　“李敢？”卫青扬起了眉，“你是说他很有可能与我为敌，而如果这样你希望我不要与他计较，能放过他是么？”说着讥讽的笑了笑，“那你找错劝说对象了。我其实对李敢甚至李府毫无敌意，可如果李敢非要以李广之事来寻事的话，我也只能应接，大家便各凭良心和本事来处理吧。所以放不放过他不在我，他会不会受到伤害也要看他自己，这事你应该去与他说明利害，而不是来找我。”

　　沙吟抿起了唇。卫青说的没错，她若是有把握说服李敢的话，今日也就不会来了，可……因此半晌只好再道：“我知道大将军并无意为难李敢，可这事的后果非同小可，弄不好不仅是李敢，就连大将军您，甚至是霍，不，将军都很有可能身陷其中，所以我才想着是否可以从大将军处寻得一些解决方法。”

　　沙吟这话一说完，卫青的眼神不知为何就冷了下来，当即道：“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这事或许难缠，但李广之死与我无关，不管有什么样的谣言他们也拿不出实据来，所以李敢凭什么来找我麻烦？如他非要无事生非，那我也不是好惹的，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尽管使吧，我到要看看在这朝堂上他们到底能翻出什么大浪来。”然后冷冷的瞥向沙吟，“但去病与这事毫无关系，无论有什么也不会牵扯到他，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不要以此为借口再想与他发生什么关联。”

　　难堪瞬间攀上沙吟的脸，被卫青这样误解，一股火气直冲沙吟的心头，声音顿时也冷了下来，“大将军，我看您是做官做的太久了吧，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竟还不辨是非。对，这事没证据，而大将军又身居高位不怕别人的陷害，可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您了解李敢吗？他性情憨直，一旦认定了您是凶手，他不会在乎后果的，能正大光明的惩治你还好，如不能，如不能他很可能会用最直接的手段去杀了你替他的父亲报仇。你想过那时的结果吗？不论你们谁死谁伤都不可能再说的清楚，而那些企图借你们得利的人就达到了目的。他们知道李广的事没有证据，可只要这事一出来就什么都有了，事件、证据、争斗，就连皇上也不能视而不见，然后他们便可以从中渔利。而将军，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将军出事而不参与么？所以——”说着沙吟向卫青反击道：“请大将军还是不要将什么事都联系到儿女私情上去，那样会显得您太过小人之心了。”

　　沙吟说完，卫青怔住了，到不是因为她的语气不敬，而是他对李敢会来刺杀他完全不能相信，在朝堂上和人斗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有人会用自毁前程的方法来报复对手，所以他也从没有向这个方向想过。可沙吟现在这样一说，他不确定了。要真是这样，那结果到确如沙吟所分析。

　　因此许久之后，卫青又开口道：“你确信李敢会不管不顾到这个程度？他可是世家子弟，就算心中有恨，也应会顾着家族和前程，如此玉石俱焚的手法他会用？”

　　沙吟看着卫青，极为确定的答道：“会，他一定会的。如果他信了你就是凶手，那就一定会为父报仇。”

　　终于卫青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这种情况会出现，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而这时沙吟却已没了与他细细讨论的心情，便直接说道：“我希望大将军能为此做好防护，不要给李敢刺杀您的机会，但若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也请您能对李敢手下留情。不为别的，只为这种事情必须捂在可控范围之内才能不被有心人利用，也才不会再扩大牵连。”说完也不管卫青是什么态度，竟转头就走，只再留下一句：“现在李府的门客找来了许多的证人来证明大将军有罪，大将军如有办法应尽量阻止。”

　　沙吟很快走远，卫青瞧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似乎每一次他都会小瞧了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却每一次都会给他留下一些震撼。

　　……

　　沙吟一路走至观外，正要走下山梯，却又碰上了一队前来祈福的队伍。这个队伍很是壮观，浩浩荡荡的长约百米。沙吟被打头的侍卫赶到一边，只能站在山道旁等着这支队伍过去。而当这支队伍所抬的轿撵与她擦肩时，不知为何轿撵的围帐被掀开了，一个人从中探出头来，望着她既惊又气的喝道：“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沙吟仔细一看，轿撵中的人竟是卫长公主，可还没来的及回话，卫长公主已挥停轿撵又对她叫道：“你不是离开长安了吗？怎么敢又回来了？你，你这是欺骗本公主，我，我……”说着像是十分生气，竟对周围的侍卫喊道：“来呀，把她给本公主拿下。”

　　侍卫们很快遵从了命令，而沙吟不敢挣扎，她不想将事情闹大，只能抬头向卫长公主解释道：“公主，我回来是有原因的，还请公主能听我解释。”

　　可卫长公主哪里肯听，满脸寒霜的道：“你以为本公主还会上你的当受你的骗么？所以你不必再想对我花言巧语了。” 说着竟吩咐侍卫们，“来呀，把她给我现在就拖到树林中去，就地砍了，尸首喂狼。”

　　沙吟惊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卫长公主怎么会突然这么的恨她。而卫长公主看着沙吟心中想的却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就是霍去病心里的那个人！你走后，他站在你离开的那个城门上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动。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骗的了我么？就是你抢占了霍去病的心，让他每一次见到我都会躲开。你现在竟又出现在了这里，让我怎么能放过你？

　　侍卫们将沙吟拖起，沙吟犹豫着要不要就在此时反抗，突然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此时的状况。

　　“公主。”观门前卫青走了出来，望向轿撵面带笑容的说道：“公主，你的姑母正在大殿中等你祈福呢，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公主可不要耽误了。”

　　卫长公主瞧见卫青，脸上狠厉的神色缓了缓，应道：“原来是姑丈啊，我，我这就要进去了。”然后便对侍卫们催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将人处理了。”

　　侍卫们立即又去拖沙吟，而这时卫青已经走了过来，瞧了瞧沙吟又对卫长公主说道：“公主，按理说公主的事臣不该插嘴，但此女臣曾见过，她是三品平西将军的女儿，更是李将军未过门的儿媳。臣刚刚听公主说要杀了她，虽不知是何原因，却不得不提醒公主，依大汉律，官家子女用刑需经审实并有陛下准许方可，因此公主……臣怕会给公主惹来非议，也怕皇上责怪罪公主。”

　　卫长公主显然没想到卫青会来阻拦，不妨愣住了。

　　于是卫青又说道：“此女这次回来是为李将军服丧的，今日也是来道观祈福的。如果公主能看在李敢的面子上宽宥她最好，若不能，那可在祈福后将她送去刑部问罪，这样方合规矩。”

　　卫长公主听的心口发堵，她要是能将沙吟问罪也就不用在这里泄私愤了。可卫青的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她又无法反驳，因此狠狠的咬了半晌的牙才应道：“既然姑丈来为她说情，那本公主就先宽宥了她吧。”不过好在卫青提到了李敢还让她心里好受了一点。

　　于是她看向沙吟，目光狠厉，“你给我记住，这一次我放过你，可你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好命，若你能老老实实的嫁给该嫁的人那便算了，否则下一回谁也救不了你。”说罢，连卫青都不再理睬，将轿撵的围帘狠狠一扔，便让队伍启了程。

　　沙吟看着他们全部走进观内，这才转身向卫青道谢：“多谢大将军为我解围。”

　　可卫青却淡淡的道：“你不必谢我，我这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愿看到去病为此与公主起冲突罢了。”

　　沙吟抿了嘴不再说话。卫青则是又道：“今日你应该知道公主对去病的心思了吧。所以这次回来对待去病我希望你……”说着卫青叹出一口，“去病对你执念太深，不要让他再深陷下去了。”卫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沙吟讲这些，可一直以来，真的在帮他维护霍去病的，竟还是沙吟。因此有些话他也只能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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