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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重新包扎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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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吟看李敢终于开了窍,长吁一口正准备坐下来歇一会儿,怎料李敢忽然大叫一声:“那现在怎么办?”扯住了沙吟的右臂,“怎能让匈奴人的诡计得逞?”力道之大让她右肩上的伤口顿时剧痛不已。
沙吟立刻用力的将他甩开他,也是大声的吼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将军,更不是皇帝,你问我做什么?”然后抬手抚上右肩,肩上果然濡湿一片,是伤口又裂开了,于是更生气的道:“你个蠢货,再不要问我问题。”
李敢瞅瞅沙吟,见她一脸的愤怒,理智这才一点点的被拉回,意识到,是啊,他问这个孩子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去与父亲详说才对,可是现在父亲正在应战恐怕无暇理他,这,这可怎么办?他也明白自己不该相信了这样一个孩子的分析,可,他真的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至少,至少在他看来找不出错处。所以,这事他实在放心不下,他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甚至是朝廷中都知道了吗?
焦燥的在帐内转了几个圈,李敢一跺脚,“不行,我还是去关门前找父亲问问,他可都清楚这些情况,若真的确定了事情为我们所分析的那般,可否能想个什么对策出来。”说罢抬步便向帐外走去。
沙吟先开始并没想阻止,可在李敢拉开帐帘时,却忽然想到,以李广的性格,在知道了这些猜测都是她说的之后,怕是不仅不信,还会恼恨于她,到时要是又没事找事的扣压她怎么办?她可不愿触这个霉头。所以赶在李敢出帐前又将他拉了回来,压下心中的不快说道:“你先别急。你现在去找你的父亲,他正在督战哪里有时间听你说这些。再说,既然要与你父亲商讨,你自己就多少先得动动脑筋想出一些方法和结论来,到时与你父亲说才不至于显得没有章法。”
李敢本就怕这时去找李广会被骂,让沙吟一说也就停下了脚步。可现在让他自己去想办法他的脑子一团乱哪里能想出什么来?于是苦着一张脸道:“我要是能想的出来还至于这么急着去找骂么?”
哀怨苦恼的语气让沙吟心中一乐,怒气也顿时消下去了不少,于是想了想,暗叹一口气道:“好吧,那我就再替你分析分析。不过,就我现在所知道的这一点点情况怕是什么也分析不出来,所以你至少要将我军这次的人数,配备,分布情况,调遣方向,还有现在的战势统统都告诉了我才行。”
李敢听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全都告诉你。来,来,我们进去细说。”
于是两人又返回帐内在案前坐下,可刚落坐,李敢便又惊叫一声:“哎呀,不好,我刚想起来,十日前大将军卫青已带着朝中的十万精锐赶去了渔阳,这岂不是正好中了匈奴的奸计?他们已把我们的主要兵力都骗至了渔阳,现在长安空虚,若是,若是......这可真的就全完了!”
沙吟眼睛一眯,“十日前?”随后陷入了沉思。好半刻,才再抬了眼对李敢问道:“匈奴人大破辽西是哪一日,你可知道?”
“呃?”李敢愣了愣,“六日前。怎么了?”他对沙吟突然会问个问题一头的雾水。
而沙吟却知道了自己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因为她记得很清楚,此前李敢对她讲过‘十多日前匈奴出动全部兵力二十余万犯我上谷,辽西,妄图突进我辽西平原。’,而卫青出兵的日子也在十日前,这就有些怪了。试想,六日前辽西才破,为何十日前卫青便奔赴了渔阳?当时辽西尚未失守,难道卫青出兵不应该是去支援辽西?可为何会去了尚不知道是否会开战的渔阳?是未卜先知?是提前预防?好像都有些解释不通吧。
沙吟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卫青的十万大军何时抵达的渔阳?”
又是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李敢再愣了一愣:“好像,好像还尚未赶到。我听父亲身边的参将们说似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阻碍,所以迟了。”
“还未到?!”沙吟的眼帘垂下眉头紧锁,许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右北平的守将李息可有派兵去援助渔阳?”
这回李敢终于见怪不怪了,直接摇头肯定的回道:“没有。”然后目光紧锁着沙吟,等待着她到底从这些问题中瞧出些什么来。
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沙吟心中开始就有的一个猜测基本上被证实,再取过地图又仔仔细细的研看了一遍,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来李敢这下是可以放心了,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匈奴的那此意图朝廷应该是已经有所察觉的,而且也已制定出了相应的对策,不过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并未告知在雁门关的李广,而是在顺势而为的推动着某些事情。
看到沙吟这般神情,李敢心中顿时一喜,凑上前小心的问道:“可是分析出来什么了?”
沙吟抬眼瞧瞧他,抬手抚上右肩坚定的回道:“没有!”因为她的肩膀一直火辣辣的在疼,所以心中的恼恨情绪又弥漫上来了。
李敢正兴奋的等着沙吟和自己说分析出的结论,哪想得到竟得了‘没有’二字,立时奇怪的大叫道:“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你松了一口气,肯定是分析出了什么,怎么的会没有?”
沙吟依然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能没有?是,我本来是想出来了,可我的肩膀太疼,又疼忘了,不行么?”说完,捻了捻手心上粘糊糊的血渍,想到又要重新包扎换药就一肚子的气。
李敢听了她这话仔细的看向她的肩头,只见那深褐色的衣服上肩头处果然颜色不对,似有血迹浸透,当时就惊叫起来,“你,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随后像是想起些什么来,又小声的问道:“不会,不会是我刚刚又将你的伤口拉裂开来了吧?只是,只是为何你不早讲。我,我真的不知道。”说完,爬起身便往帐外走,“你等着,我这就去喊军医来给你诊治。”但走了两步却又停住,突然自言道:“嗯,不行,此刻军中抬回了大批伤兵,这时恐怕所有的军医们都不得闲。”挠了几下头,终又转身向案后的柜架走,“对了,我记得我这里还有上次受伤时所剩下的绷带。这样好了,我先替你包扎一下,等晚些时候军医们得空了,我再让他们来替你好好的诊治。”
沙吟看着李敢在那里一直的走来走去自说自话,满脸惊愕,紧接着,又见他在现在柜架里好一顿翻找,口中随后对她热情的招呼道:“哎,小子,快将你的上衣都脱下来,我好替你包扎。”
沙吟的脸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眼中露出恨不能抽谁一顿的表情,最后却是起身向外走去。
可是李敢这次的反应到快,几乎是立刻就发现并拦住了沙吟,“哎,你要去哪里?这就要包扎伤口了,你还乱跑什么?快,快坐下将衣服脱掉。”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绷带,“你看,我将绷带找到了!”
沙吟被阻了去路脸色铁青,心中暗吼道:‘李三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弄裂了别人的伤口也就算了,难不成还想扒别人的衣服么?’然而说出口的却是:“用不着你给我包扎,我信不过你的手艺。”
李敢却极是认真的对她解释:“没事,你就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包扎个伤口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平日里我受了伤,只要是不太严重的便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包扎,手艺好着呢。”说着便要去扯沙吟的衣襟,“来,来,别磨蹭了,快脱了衣服早些包扎好也能早些止血。”
沙吟伸手止住他的动作,恨不得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却也已是进退不得,只有飞快的从他手中抢过绷带隔着衣服三下五除二的就向自己的肩上缠去。
李敢一看忙道:“这样哪行?”
沙吟不欲与他纠缠,忍着满腔的怒火道:“有何不行,不就是为了先将血止住吗,缠紧了就是,反正到最后都要重新包过的不是么?”随后果断的转移话题:“行了,你不是想听我分析出来的结果么,那就赶紧坐我讲给你听,否则等下我没了耐心便再也不讲了。”
“可……”李敢仍想说沙吟这样的包法不行,但想到沙吟的脾气又真怕她的不再与自己讲分析出来的结果,只好委婉的叮咛道:“那,你若是还有任何的不适就一定要告诉我,莫要忍着,要是实在信不过我,我就带你去找军医好了。”说罢走回案前重新坐好。
沙吟也随后走回案边,再不敢有任何耽搁很快讲了起来:“据我分析匈奴此次的行动及计策朝廷应是已洞察并制定好了对敌之策。”
没等李敢对她的结论吃惊,沙吟便指着地图仔细的讲道,“首先我们从匈奴此次计策中最重要的一点来看,他们此次最为精妙的设计就在于声东击西,借道河朔来转移兵力这一点,但这一点有一个极大的弱点,那就是河朔的地形限制。你看,这里地势虽南北短可以令他们做到兵力悄无声息的快速转移,但却由于山道狭窄一旦进入便完全无法展开更无法进行有效作战,所以只要有人能提前发现他们的意图和动向,两头一堵前后夹击,他们便会如瓮中之鳖只能任人拿捏,最大的优势也就变成了最大的致命伤。”
吸了一口气,沙吟继续说道:“然而说朝廷应该已经发现了匈奴的计策,我是从以下几点分析出来的:首先就是卫青的十万大军十日去了渔阳。为何是去了渔阳而不是去那时正在鏖战的辽西?为何时至今日仍迟迟未到渔阳?我并不相信是象所传的那样在我自家境内遇到阻碍,我想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再说右北平与李息,按照你的说法,朝廷之前也曾增兵于他,可我觉得按常理来讲,雁门关的位置要比右北平重要的多,那朝廷为什么不给雁门关增兵,而要给右北平增兵呢?而李息为什么在接到了增兵后并没有分一兵一卒的去支援渔阳呢?所以,这所有的在我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任务。”
说着沙吟将手一抬,指上图上的‘代郡’一地,“你再看这里,如果我是卫青,若是真的洞察了匈奴的计策,那么十万大军定是会带向这里。”
手指再一滑,指向右北平与雁门之间的一处,“而同样,增援给李息的军队应该会秘密的埋伏在此处。”
随后沙吟将两手同时按在两处上,说道:“所以若我料未错,那么,这两支行动诡异的部队现在应该都已到位,只等着实行朝廷最后的计划——那就是以雁门关为饵,让匈奴以为计成,然后在他们将大军都引入到河朔这一片山地内之后进行全歼,最大限度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终于一口气全部说完,沙吟累的一下子便趴倒在了案上。
而李敢两眼放光的抢过地图,边看边叫道:“真,真是这样么?好,好啊!将计就计,出其不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太好啦!”满脸的大喜过望。之后激动的上前一把将沙吟搂住,“你小子,真是个天才,我真是服你了!小小年纪居然能将这些战局谋略推演的如此精妙透彻,你到底是哪儿学来的?”
沙吟被搂,脸色当时就是一变,想也没想的一脚踹出,正中李敢的大腿。
李敢倒地,沙吟拔腿便奔出了帐篷。
待李敢捂着大腿好不容易的爬起,追了出去,沙吟已经跑远。李敢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只能扬了声音喊:“小子,你这是又怎么了?可是我又碰痛了你的伤处?你好好的说就是跑什么跑?”
见沙吟根本不理他,而外面天色也已变黑,只能又叮嘱道:“小子,天黑了,你慢些跑,回去后记得找军医替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处啊。还有,记得吃些饭食再睡。”
想想,似乎心有不甘,又飞快的加了一句,“明日我再去找你。”
夜色里瘦小的身影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李敢站立在帐前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空。好半晌突然想到,自己似乎连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不由得有点低落,低喃道:“怎的连名字都忘了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