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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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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纪云朵遇到杨琦那天已经有几天了。
世界还是照样运转,天黑、天明,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只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阴谋的种子正在暗处伺机勃发。
这天,杨琦终于在路上等到了庄嘉可。
“……路晨喜欢的是纪云朵,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会不会觉得怨恨,愤怒?胸腔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却偏偏怎样也无法扑灭?她明明说自己不喜欢路晨的,却偏偏霸着他,她明明知道沈吹歌喜欢的是你,却还是把他抢了去,呵呵,她从小就这个样子,装傻、扮可怜,无聊透顶,虚伪至极,也只有路晨和唐小贝才会被她故作姿态的样子给骗了。”
“你说够了么,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已经知道了,请你让开。”庄嘉可冷斥道,接着便向前迈了一步。
杨琦在她的身后,对着她疾步离去的背影开口:“不管怎么样,跟纪云朵相比我更愿意选择你做我的盟友,从她手里夺回路晨。”
“盟友?”庄嘉可停住,回转身来,语气不无嘲讽,“真好笑,你不觉的你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么?于情,云朵是我的朋友,而你只是个陌生人,我不可能跟你有什么同盟,于理,你是我的情敌,爱情是不可以与人分享的,最终胜利的只能是一人,又何来盟友一说。”
杨琦忽然笑了:“你说的没错,路晨当然会是我的,可你别无选择。”
庄嘉可冷冷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而背叛我的朋友吗?”
杨琦笑着,眼睛却是冰冷的:“你会的,因为你不会想让自己以前的那些丑事被大肆宣扬出去的。十年前的那桩小学男教师猥琐女学生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记得了吧。”
杨琦从来都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她很满意的看到庄嘉可陡然睁大的眼睛,和一下子变的苍白的可怕的脸。
庄嘉可强装镇定,声音却颤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
那件事情,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呢?不会的,不会,她努力的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杨琦用来恐吓她的谎言,然而她却比谁都清楚地明白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人会在未确定之前拿这样的事情来威胁人的。
杨琦的眸中带着冰冷刺骨的笑容:“别问我怎样知道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有让你身败名裂的能力而已,答不答应我的要求,由你决定,那件事情说不说出去,却是我说了算,所以我才说:路晨是我的,而你别无选择。”
庄嘉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笑能像眼前杨琦脸上的笑更让她觉得彻骨的寒冷,那些再也不愿回想的过去,拼命要丢掉的记忆,在一霎那之间仿佛被雨水浇灌的春芽一样从她的血脉里破土而出,刺破了她的细胞、肌肉、皮肤,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直到痛到麻木。
定了定神,她听到自己平静的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杨琦向前走了几步,双手环胸在庄嘉可面前停住,脸上不变的笑容如同毒蛇牙齿里最冰冷的汁液:“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把纪云朵引到酒吧去罢了,事情很简单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嘉可猛地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疯子。她自是不会认为只是去酒吧那样简单而已。
但是庄嘉可半点都看不出杨琦有一丁点儿像是玩笑的样子,心顿时凉了半截,希望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真的。
可是下一刻,杨琦的话就完全的否定了她的期望。
“我要让她跟你一样。”
庄嘉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我要让她跟你一样,我要让她跟你一样......
这真的是整个世界上最可怕恶毒的诅咒呢,庄嘉可想,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像是落到了冰冷的海水中一样,冰冷、窒息、绝望、悲伤,世界在一瞬间颠覆,身体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样,却还挣扎着无法死去的感觉。
嘴唇被牙齿摩挲的发白,她仿佛用尽了全力说出这三个字:“不可能——”
杨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嗤笑道:“还真是令人感动呢。姐妹情深?舍己为人?我一直以为你会比纪云朵那种白痴聪明一些的,没想到你比她还幼稚,你为她而拒绝我,她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你只不过是她身边那么多朋友中的一个,在她心里,你比不上路晨,比不上唐小贝,比不上沈吹歌,甚至比不上林晚,你值得为她身败名裂么?”
“这也只不过是你以为的而已,”庄嘉可抬起头来正视着她,努力在她面前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你不过是个没有人喜欢的可怜虫,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嫉妒。”
杨琦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嫉妒?你凭什么让我嫉妒?”
庄嘉可只是望着她,眼中带着一种类似怜悯的东西:“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朋友,而我有。”
杨琦夸张的笑,神态近乎疯狂:“哈哈哈...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你比我清楚,你明明很透了纪云朵和林晚。是朋友,纪云朵就不会霸占着你喜欢的人,是朋友,林晚就不会对你疏远处处戒备,是朋友,你就不会把沈吹歌的画夹到纪云朵的作业里去,你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嫉妒她,你嫉妒她不用任何的努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你渴望的东西,你嫉妒她每天都能活的开心快活而你却时时活在过去的噩梦里,你嫉妒她明明自己比她优秀一百倍一千倍但是所有的人却都喜欢她,你嫉妒她,被路晨喜欢着的她。”
听她说到最后一句话,庄可的脸上已完全褪尽了血色,连强自伪装的镇定也被瞬间打垮。
是啊,怎么能不嫉妒?怎么可以不嫉妒?怎么才能不嫉妒?可是心底却是矛盾的,她嫉妒她却又忍不住的喜欢她,贪恋与她在一起度过的纯净、快乐、明粹的时光,所以即使是那样强烈的嫉妒着纪云朵,在她的心底还是不愿意失去她这个朋友的。
可是她曾做过背叛她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从她那样做了之后,也许就已经失去了拥有朋友的权利了吧,是她自己为这辈子所经历的唯一的友谊画上了一个休止符,虽然,她是那么那么的希望那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也一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一想到因为那件事情,意外的让沈吹歌跟纪云朵走到了一起,都会忍不住的嫉妒,凭什么她就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连原本喜欢她的男孩子都要抢去,可是她却要一次次的努力才能得到她想要的,这不公平,不公平。
恶毒的种子一旦滋长便很难拔除,它会一直茁壮成长下去,直到腐烂甚至死亡。
杨琦缓缓的走过她的身边,说出另一句截然不同的咒语:“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这类人是注定不需要朋友的。”
是注定不需要朋友的,不需要朋友的……
这句话像是施了法术的魔咒,在庄嘉可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深深扎根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然后在一瞬间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庄嘉可坚定了语气,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我答应你。”
然后又说道:“我会把云朵骗去酒吧的,但是只此一次。”
听了她的决定,杨琦笑的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脸上挂满了无害的笑容,却让庄嘉可莫名的胆寒。
她蓦然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是一个疯子。
“我很高兴听到你肯定的答复,不过,我想接下来你首先要做的应该是跟她解释了,她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无辜又单纯,让庄嘉可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幻觉。待到听清了她的话,才蓦的转身,正与身后不远处的林晚四目相对,身体蓦的一震,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杨琦扬眉笑着从林晚身边走过,在走到林晚身后的时候,回头给了庄嘉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转身离开了。
她们不知道那样对峙了多久,只是谁也不说话的看着对方,似是要把对方看穿。
林晚突然觉得眼前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一下子陌生的可怕,仿佛是最熟悉的躯壳里住进了一个陌生的灵魂,那个灵魂却是个魔鬼,要害她们好朋友的魔鬼。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最后还是庄嘉可先开口,话语依旧是平静的,却不似平常一样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只是平静,看不出表情。
“是她逼你的对不对?”林晚没有听到她们之前的谈话,但却不愿相信她仅仅是杨琦说的那样因为她嫉妒纪云朵便要去害她。
“没有。”
“为什么?云朵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要这样对她?她是我们的朋友啊,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可以——”
林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庄嘉可打断。
“因为我讨厌她,讨厌她的幼稚,无知还有自以为是,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我的朋友,从来没有。杨琦说的对,我是嫉妒她,凭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她,路晨、唐小贝、沈吹歌、你,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她有什么好,笨蛋、幼稚、糊涂、马虎,还总是给别人添麻烦,你们却都喜欢她,而我却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得不到我想要的,我要的不多,只是路晨能喜欢我而已,为什么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呢?”
庄嘉可的话是吼出来的,仿佛要将积淀了许久的愤怒统统发泄出来,说道最后整个人却被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所包围。
林晚震惊于她所说的话,也同时感受到了她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酸涩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幽幽的说:“并不是没有人喜欢你的,只是你太贪心而已,沈吹歌喜欢你,你却那样的伤害他,云朵对你好,你却对沈吹歌若即若离,让她难过,我们总是想要更靠近你一些,可是你把自己保护的那么好那么严密,你用自己的武装防备着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伤害着他们,却还想得到别人的喜欢,你不觉的这样太贪心了些吗?”
庄嘉可露出讥讽的笑容,阴厉而凄婉:“你以为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一样的喜欢沈吹歌,你瞒得了纪云朵,瞒得了沈吹歌,瞒得了唐小贝却唯独瞒不了我。你说我妨碍了他们,那你又何尝希望过让纪云朵跟沈吹歌在一起。”
林晚有一瞬间的愣怔,下一刻却正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错了,我承认,我是喜欢沈吹歌,甚至不比你喜欢路晨少多少,可是我只是想默默的喜欢一个人而已,这也有错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就因为纪云朵也喜欢他?呵,你还真伟大啊。”庄嘉可的语气里不掩讥诮。
林晚不理会她的语气,径自说道:“不是。我喜欢一个人,如果我觉得可以喜欢我就会去喜欢,不管他喜不喜欢我,也不管我的朋友是不是也喜欢他,我都会去喜欢;相反,如果我觉得不可以,那么我也会去喜欢,但是我会默默的喜欢,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就好,沈吹歌我喜欢不起,所以,他属后者,而我不告诉云朵只是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庄嘉可不甘心的问:“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林晚坦然的回望着她:“是自己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自己的再强求也求不来的。”
听完她的话,庄嘉可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许久,才开口,嘴里却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拿得起放得下啊。
说到最后,竟然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她哭的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
是啊,像个孩子,纪云朵因为有那么多人的喜欢,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其他人却永远的失去了不长大的权利。
然而,此时此刻的庄嘉可却不得不让让人联想到一个迷路的孩子。
林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庄嘉可,脆弱到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外壳,只要轻轻的一下便能破碎在风里,落成尘埃,她从来都是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直以来,她习惯性的永远都不会被打倒,不会哭泣不会脆弱的庄嘉可,她以为她会就那样一直的强大下去,虽然那样的强大让她有时候觉得可怕,可是现在这样的庄嘉可更让她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这种难过让她好多好多想要怨恨她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林晚安静的站在那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间的庄嘉可。
很久很久,她听到庄嘉可沙哑的声音从她交叠的双臂下传了出来:“林晚,你曾经有把我当作朋友过吗?”
林晚怔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答了她:“有,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以后不再是了。”
林晚看到庄嘉可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早已没有了泪痕,却更让她觉得悲伤。
她望着她笑,脸上的笑容单薄的像是幻觉,她说:“谢谢。”
林晚突然觉得很悲哀,悲哀到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任何人,庄嘉可也好,纪云朵也好,沈吹歌也好,路晨也好,唐小贝也好,她都从来没有认识过,也许不曾得到的,失去了也会就不会那样心痛。
林晚深陷在自己的悲伤中,却听到庄嘉可说道:“杨琦让我把云朵骗去酒吧去,她既然知道你听到了她的计划,一定会再想其它的办法的,如果你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林晚蓦然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酒吧的方向跑去,她一点点的远离,她想也许从此她们真的不再是朋友了吧。
庄嘉可在她走后更抱紧了双膝,紧紧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嘴里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风吹过,一片叶子从树间繁茂的枝丫上翩然而下,最终落于尘土,荒凉的如同他们即将覆灭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