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如月》楚禾

2、最糟糕的表白（二）

　　冯曦是个挺安静的姑娘，她老爹是军人，家里管得严，从小到大获奖证书无数，钢琴，小提琴，乱七八糟的都弹得特别溜儿。所以她现在的投入，那种疯癫到失去常性的冯曦，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冯曦。她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都有些微微头疼，但是因为台上的是安宇成，她便觉得这音乐也人性化了，似乎跟他安宇成沾上边儿的东西都渡了层金似的。
　　舞台灯光噼里啪啦打下来，照的冯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台上安宇成唱着，“其实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冯曦大有种想哭的感觉，钱多多说，她想要一个名分。她还就想要一个名分了，她想要个名分，怎么了！安宇成的声音极好听的，让人听完了从心里头滋生出一种痒痒的感觉，所以，每次能跟安宇成打个电话，聊上几句，冯曦都很开心。她从不错过安宇成的每一次演出，在舞台上，在球场上，除了在考场上，安宇成基本上就是一个恒星，有无数的行星绕着他转啊转，他也从来不说他喜欢哪颗，谁也不知道他喜欢哪颗，于是，姑娘们就喜欢猜他的心思。但其实，他也真是没什么心思可言。他从不费心想那些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们是怎么想的，也许有一天，他懒得再玩儿这样暧昧的游戏，会伤心死一大片人，但那才是真正的结果。
　　Vanish的演出还是一样成功，冯曦见安宇成跳下舞台，去了后台休息室，也从观众席上下来，却撞着了LIE乐队的鼓手，那胖子低低骂了一声。“操，不就靠一张脸吗，丫就是一吃软饭的。”要是平时，冯曦一定会上去理论，在她心里，安宇成就神化了，容不得别人去抹黑。但今天……冯曦扯了钱多多就往后台走，安宇成坐在台阶上抽烟，身边都是不停走过来拍他肩膀说，“今儿演出不错啊，哥们儿，大牛啊。”安宇成笑都笑不动了。见冯曦来了，头也不抬，眼也不争，就打算在烟雾里来个雾里看花。
　　冯曦支支吾吾又不敢去了，安宇成见他没过来，心里有些奇怪，碰巧一兄弟脱了上衣扯他去洗澡，他碾了烟头儿，就去浴室了。冯曦有点儿急，她不停的跟钱多多说些有的没的。“多多，怎么办，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我还是要去的，说好今天要去的。”
　　钱多多望向她黑亮亮的有些恍惚的眸子，按着她肩膀，“阿曦，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否则，你都对不起我。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我看他去澡堂了啊。”
　　“那就去澡堂门口等着。”钱多多显然比冯曦还坚定，于是，二人买了冰激凌，在澡堂门口蹲点儿，冯曦看看天，今儿的天特别好，或许是个幸运的日子。她抿抿嘴，抱着腿坐在澡堂门口的长凳上，看着一个个同学湿搭搭的出来，不放过一个人，她有些希望，那个人一直不要出来，但又希望，他快些出来，她说完了就立刻跑回去，然后蒙着被子。然而，安宇成就是在一个不前不后的时辰出来了，酒红色的头发还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赤着上身，轮廓分明的肌理，黑色的沙滩裤挂在身上，倒是惬意的很。他见着冯曦，心下一沉，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来干什么，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有点事儿跟你说，你现在忙吗？”
　　安宇成挑挑眉，不置可否，拎着手里的卫衣一屁股坐在长凳上，顺手拿出一根烟，点上。
　　“你说。”
　　冯曦小心翼翼的坐在安宇成旁边，钱多多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钱多多看着前面灌木丛里的两个小姑娘，顿时很无语，那两个女孩子在刚刚的演出上打过几个照面，如无意外，是让安宇成给勾搭过来的。也许，也是表白呢。她看着那两个女孩子在灌木丛后面商量来商量去，顿觉好笑，也有些凄凉。手里的冰激凌也不是滋味儿了，不知道冯曦怎么样了。
　　又过了一会儿，钱多多看冯曦他们还没说完，但灌木丛后面两个女孩儿却打定了主意，要去找安宇成搭话，钱多多大叫不好，“同学，能不能先别打扰他们？”钱多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个女孩儿看了她一眼，没怎么搭理，拿了瓶水过去，正巧安宇成起身要走。钱多多便见着了这样一幕。
　　“我看你刚才流了很多汗，给你买瓶水。”
　　“哦？谢谢。”安宇成没多说什么，他一向来者不拒，那女孩子沉吟了一下，“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安宇成僵了僵，嘴里喂了半口水，看着缩在长凳上的冯曦，快让月光给照的消失的冯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又说，“不，她，是我朋友。”
　　“这样啊。”那女孩子得了答案，想是很高兴，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还朝钱多多翻了个白眼。钱多多懒得回敬她，便俯下身看冯曦一张惨白的脸，趁着月色，还有点吓人。
　　“阿曦？”钱多多试着叫唤了一声，就跟招魂儿似的。
　　“安宇成。”冯曦的声音很冷，冷的钱多多忍不住哆嗦，冷的安宇成放下了脚步。背对着他们。“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酒红色。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这话，是说给冯曦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安宇成听的，也是说给钱多多听的，现在，这三个人都听懂了。冯曦眼角含着泪，拼了命的往眼眶里憋着，钱多多看了也难受，安宇成停了一会儿，头也没回就走了。冯曦不说话，不咆哮，钱多多想象中的大叫大嚷也没有，就看她在那里很安静，很可怕的流着眼泪，把脸都洗白了。冯曦挣扎了一个小时，缓了一会儿，说:“多多，我想喝酒。”
　　钱多多一人进了便利店，拿了两听雪花，正要出门，就看见安宇成笑逐颜开的护着一个女孩子的肩膀，两人眉开眼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妈的。”钱多多都想骂街了，“这混蛋就这么糟蹋人。”忽的想起来冯曦还在门口，钱多多心一紧，拿了啤酒冲了出来，冯曦就蹲在台阶上，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冯曦的精神似乎比她想象的好一点，她只是一个人喝酒，钱多多有些担心，又去买了点儿绿茶，她们俩就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喝茶这样，吹着小风，坐在校园里面 。听冯曦碎碎念叨着，“我本来想，是不是我不应该在澡堂那种诡异的地方表白啊，但是，如果他真喜欢我，跟地方有什么关系呢。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对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啊。”冯曦也不哭了，大概今天的眼泪都流干了。钱多多扶她回寝室的时候，她也不哭不闹，钱多多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也不敢表现出来，把冯曦放到床上，自己也困了，就回寝室睡大头觉去了。
　　钱多多这一觉睡得不好，梦多，但是，她也并没有醒，许是白天真的累了。所以，她不知道冯曦半夜三更又偷偷出去了，所以，第二天，她才会那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