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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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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皇上爹根本没惦记过我,追我的全是皇后,也就是我妈那头儿的人。
等我一出门,就被一群宫人三叩五跪地请回了皇后住的地方。
刚刚迈进寝宫,眼见着我母后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我直觉自己人生中第一场真正的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就在我缩头缩尾,不敢靠近时,忽然听得眼前人一声喝斥:“你还有脸回来?!”
嗯?这话,这话真跟我亲妈骂我时一模一样!我吓得一哆嗦,整个那童年“阳光灿烂”的记忆全部照进了这里“山雨欲来”的现实。——我第一反应还是逃,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张萌,你不能再跑了。你再怎么跑也跑不到你爷爷家了!”
这一句话后,我心里像有个张牙舞爪的量子态突然塌陷在时空凝聚态的一角,随着这一次坍塌,我彻彻底底地在心里掐灭了自己希望‘时空穿梭’的奇迹火星儿,一下子哆嗦着跪倒在皇后的面前。
许是我这突然的一跪,让我母后也有点意想不到。可她毕竟是皇后,也就愣了一瞬,然后立马回过神来,瞪着杏眼,一手指头戳在我脑门子上,怒道:“本宫好不容易才把你安排进上书房,第一天你就这么无法无天。你……”
眼看她气的有些语无伦次,我赶忙磕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求饶:“母后,我错了。我不敢了,那个……你这次就看在儿臣是初犯,原谅儿臣吧。”
“什么初犯,你还敢说……”眼前的皇后一把拉起我,眼看要发火,却突然如白天见鬼般,脸色悚然发白,“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会说话了?!”
哎哟?!我说话了。——肯定是刚才在那‘皇室窚’里面说过话,我这一道闸门打开,下意识就没有关住。
就在我搓着脑皮想着自己该怎么应付的时候,我母后忽然用一种把我嘴巴从横着捏成竖着的兴奋,用能穿过宫墙,穿透我父皇和某位皇妃正盖着的被子的力量喊着:“太子能说话了!太子说话了!……来人,快去告诉皇上,太子可以说话了,他不是哑巴,不是!”
可以看出,她此刻眼中的激动和兴奋不亚于当初生我后,看到皇上赏赐给她那同里进贡的‘锦色丝绒百子迎瑞图’。
可惜,半个时辰后,她的兴奋就如漆黑夜空里刚刚坠下的一颗流星般,滑落在某个天算师也找不到的地方了。——因为皇上口谕:‘太子可讲话,固然可喜。只是今日在学堂上之不敬,也着实需要戒训。因此,停课一月,罚闭门思过。’
‘停课一月’?我没听错吧?!这怎么能说是惩罚呢,明明就是奖励啊!但这消息,对我母后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她开始认为我父皇是彻底不待见我了,继而又联想到她自己——‘不被重视’就是一个后妃‘深宫绝症’的最初症状。
眼看她抽泣了几下,憋着散退了下人,然后一把猛然把我拉近怀里,哭的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我脸上:“你,你……怎么就这么……呜呜……咱们娘儿俩……”
她在这里泣不成声,我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看着她独自感叹着‘红颜未老恩先断’,只好假装乖巧地说:“母后,你别哭了。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今后一定好好读书。”
你别说,这些“装大尾巴狼”的套话,还真好使。她听着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你,你可是真的懂事听话了?”
当然!我一直懂事!我一贯听话!连最后唐教授让我站在那个把我送到这里的台子上,我都没说一个‘不’字!——当然,开始他们说的是,就是用真正的人体阻抗,调试一下电路。电压都是50伏以下的,不会出危险的。——当时,大家都只顾着保证我不电着了,也没有一个人可能想到,这机器它还在调试,怎么就启动了呢?!
“辰儿,辰儿,你怎么了?”——也许是我怨念的表情太过古怪,皇后一脸不安,惶恐地问道,“母后是不是吓到你了?”。
“噢,没有。”我回神,勉强笑了一下,“母后,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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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个月,我真的没有去上书房,当然皇上也绝对不会让我闲着,一道圣谕:罚抄《空山惑》三百遍。
《空山惑》是什么?
开篇是:
空山新雨,洗墨如画。
坐看致远,尽敛天下。
……
据说是我爷爷,也就是摇光的文帝,一次经停南岭时,看着连绵的群山阴雨笼罩,有感而发,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五千多字啊!他也太能抒发感情了吧?!这五千多字,什么“山中月华,不了世尘。”;什么“车马零落,山水长绝。”……说白了,翻译一下,就是这句话:我一到这里就伤心,也不知道为啥,就是tm特伤心!
哎,这《空山惑》经过我一翻译,立马变得言简意赅,切中要害了。要不然,我把这翻译版抄抄?那估计抄完,我就成一等残废了。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边思索着方法,另一边也没闲着。御膳房里的各色点心,我抽空也都尝了一遍;挂在房檐上的那只八哥,让我逗得,见到我彻底不学人说话了;连叶贵妃那只哈巴狗都被我喂肥了一圈儿……
我,我这是愁得啊!一个月,我半篇《空山惑》都没有抄好。皇上下令,明日让我拿着自己抄好的诗文,面圣!
我的诸天神佛啊!当夜,我拿着笔,哆哆嗦嗦抄着《空山惑》……
第二天一早,我被几个宫女从这半篇紧张焦虑淋漓的《空山惑》上架起来,忙不迭换了衣服,洗漱完毕,便被人带着去了上书房。
一进书房,我还没抬头,就感觉到皇帝那股威严的气势压了下来。我一跪在了门口,匍匐着蹭到龙椅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光秃秃地等着挨宰。
“这可是你抄的《空山惑》?”上面的声音沉如磐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我稍微抬了那么一点点头,就看见自己昨夜那份‘大作’不偏不倚,没羞没臊地飘落到了跟前。这…这上面怎么还印着,这是什么——好像是我的半个墨脸——靠!还印着老子的睡相呢!这下彻底挂了!
“你给朕讲讲,你抄的这都是什么?”
是什么?我说是人体艺术,您能欣赏吗?
“父皇,儿臣这是……这是……”我紧张地就像有人用玻璃纸糊住了我的口鼻,死活喘不上气来。就在快憋得晕过去那一刹那,我忽然灵光一闪,“儿臣,这是伤心不能……不能自已…文帝此文痛及天地,儿臣累读一月,仍不能下笔……”
这番话一处,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去读什么博士,学什么物理。我根本就应该去北电,或者中戏,我现在这哀痛的语调,哆嗦的小身板,简直就是影帝啊!
“你。”头顶上那人声音顿了一下,忽然喝斥道,“你往日不开口说话也就罢了。今日一说便如此油滑,果然是疏于管教。来人!”
哎呦!坏了!这能当皇帝的人果然不好骗啊!我这一下演砸了,整个人僵在那里,进退不得。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进来奏报:“启禀皇上,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在殿外了。”
“让他们进来。”皇上忽然收了话锋,对我淡道,“你起来吧。”
我也摸不到头脑,只好爬起来。刚刚立起,就看见二皇子璃珩,三皇子璃枢,鱼贯进来,依序跪拜了皇帝,又给我这个太子躬身请安。
我刚刚回了礼,就听璃珩朗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近日一直在推敲父皇上次留给儿臣们的那个迷宫。虽已有千百种走法,但还未得到一个未有重复的回径。不过,儿臣相信,若再多些功夫,儿臣定可破这迷宫。”
他边说,边展开了手中的一副图。我垫着脚,看过去,只见纸上画着横竖几条线,和几个大大的圆圈。
还没看清楚时,我忽然听到璃枢的声音:“父皇,这迷宫确实很难,儿臣也未有它法。”他说道这里,忽然停下,看向我这里,“听说太子殿下,忽然可以说话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啊。”
我看着他眼底的喜悦的背景中分明闪出的一丝隐忧,心下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喜悲欢忧仍是那么明显。”这一笑下,复又是一叹,“果然是生在皇家的孩子,权术争斗已经染指了他的童年。”
这地方不好混啊!我一边在心下小小地发着牢骚,一边假装把头转回那张图上,其实只是不知再怎样面对璃枢那双眼睛了。再回头去看那张图,我脑子里忽然有一种yesterday once more的感觉!那不是,那不是彼得堡七桥问题的那张图吗!那,可不是就是吗!
刚才那个璃珩说什么来着?再给他一段日子,他就能走出一个不重复的回路?!我呸!这就是张根本不能一笔画的图!不能一笔画,你懂吗?就是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再怎么画都不可能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