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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诉离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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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巨谷中,一座道观在树木掩映下若隐若现,清幽中带着几分肃穆。道观的大门上横放一块牌匾,匾上三个大金字遒劲有力——“清沄观”。
白袍道人收起伞,抱着昏迷的女童,跨过门栏,走向一间禅房:“师父,弟子回来了。”
“他死了吗?”半掩着的房门内,一个声音沉沉传来。
“是,弟子亲眼所见。”
涂上黑漆的木门在咯吱声中缓缓打开,光线照入昏暗的禅房,一个长袍高髻的道长走了出来。
他瞥一眼白袍道人怀中的女童,不悦地皱眉:“她是谁”
“是我捡来的孤儿。”白袍道人微微垂下眼。
“轻鸿,在为师面前你还敢胡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徒儿没有说谎。”
“那你紧张什么?”
“因为……因为她是……是……”仲轻鸿说得吞吞吐吐,声音越来越模糊,“她是那人的妹妹,现在成了个孤儿……”
“仇毅的妹妹?哼!仇家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有着这种残忍暴虐,就算她是个孤儿,就算她现在看上去可怜,可长大后又怎会念着你的恩情?照样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道长怒目圆瞪,“她不能留!”
“师父,不行,她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要我们好好教她,她一定不会……”仲轻鸿急急道。
仲轻鸿臂弯中的女童睫毛微动,慢慢睁眼,满眼的悲伤早已散尽。
“我在哪里?”她顿了顿,又开口,“你们是谁”
仲轻鸿向道长望了一眼。
“我是谁?”她再次问,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
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道长的眼中闪过几丝不易觉察的神色。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一张白纸,涂上什么颜色都可以。他把女童抱过来:“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我的弟子啊。”
可以留下她了?仲轻鸿如释重负。
“师妹,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哎?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她摇摇头。
仲轻鸿想起了少年临死前的一番话:“可记好了,你叫莫伤。”
“轻鸿,带师妹先去歇着吧。”道长挥挥手,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亲切和蔼。
“是。”
仲轻鸿牵着她的小手,走过阴暗的甬道,进入一间禅房。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穿
入,晦暗的房间仿佛处处都飘满灰尘。仲轻鸿“吱呀”一声把窗子打开,阳光便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角落里摇摇晃晃的蜘蛛网。
“师兄,以后我……住这儿?”莫伤拉紧仲轻鸿的手,怯怯地说。
“待会儿会有人来打扫的。”仲轻鸿转头低唤一声,“瑜瑛,把这间禅房打扫一下。”
“啊、啊。”一个比莫伤大不了几岁的女孩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眼神有些呆滞。
“莫伤,她是道观里帮忙打扫的哑巴,略长你几岁,嗯,你叫她‘瑜瑛姐姐’好了。”仲轻鸿
冲莫伤淡淡一笑。
“瑜瑛姐姐。”莫伤张开小嘴叫道。
那个被唤作瑜瑛的女孩呆呆地看着仲轻鸿微笑的脸,听到有人叫他,又连忙收回目光:“啊、
啊。”
“快进去打扫一下。”仲轻鸿指了指房间。
“啊。”瑜瑛点头,拿着抹布跑了进去。
“师妹,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带你去换一件吧。”他俯下身说,“不然会染上风寒的。”
“嗯。”
仲轻鸿又牵起她的小手,领着她走。
“哎呦”莫伤努力想跟上他的脚步,却一不留神被一级台阶绊倒,摔在地上。
“小心。”他轻轻地说,像是怕吓到她,“摔疼了没有?”
莫伤摇头,指着刚从衣服里摔到地上的胭脂盒:“那是什么东西?”
仲轻鸿正要拾起胭脂盒,听她这么问,动作一慢,却又不动声色地把它递给莫伤:“前一阵子你不是总缠着三师姐要它吗?好好留着,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东西。”
“我听不懂,以前的事,我全忘了。”她茫然地接过。
“有时候,忘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牵着她的手,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