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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开并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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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清幽,满庭妖娆。
青衣男子立于中庭,眼中流出让人无法理解的伤。
是缘?是孽?
“是天命。”温柔如丝,清远如斯。
“我当杀她。”痛苦,终无可奈何。
轻笑出声。这米白色衣衫的少年竟开怀的笑了。笑容温柔,不变的清远。好一会儿他才止笑,缓缓说道:“大哥,杀她简单。若你担得起生灵涂炭的罪过尽可去杀。”
瞳孔收缩,青衣男子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许久,他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冷然问道:“何解?”
月色很好,离无音的心情也很好。他从未见过他的大哥如此的不冷静,所以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说。”
一声冷喝,让离无音回神。他不紧不慢的展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道:“佛曰:不可说。”
清风徐徐,清香四溢。
是谁再说?荷花开的真好!
春春夏夏,谁家少女二八年华?
“小忘忧坐到小叔这边来。”离无音合起折扇,语笑盈盈的看着离忘忧。
离清菡扶了忘忧在离无音身边坐下后方回身在母亲身边落座。
“这些天身子可好?”离无音歪头柔声问。
“很好。”干净若斯。轻柔若三月之风。这声音让人迷醉。
笑着点点头,似很满意她的回答。
离书臣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忘忧。天青色的衣衫却被她穿出了一丝妖然。那慵懒的神态像午后日下的猫儿一般。三千青丝被黑缎松散的束起,随意的搭在肩上,愈发让她显得懒散。
并蒂双生。一个妖娆,一个清雅。
离忘忧垂头,浅浅的笑。那笑,如离无音笑得那般浅远,比离无音笑得更浅更远。
可叹只为四个字。
——祸国殃民。
待嫁。
离清菡静静的看着水榭中垂首浅笑的离忘忧。这是她的双生姐姐。相似的眉眼。只是相似。她有的她全有,而她有的她却不一定有。一生无忧是父亲对她的极尽期望。
“你是我,何如?”
“看尽繁华。反之,若何?”
坐正,轻理衣衫。笑答:“清风明月诗书茶。”其实在说谎。她的心思怎会轻易让人探知。就算是她的孪生妹妹也不行。
不置可否,离清菡静静的看着她。她们几乎一样,只是她较之自己多了一分柔情少了一分清冷。
离忘忧不看离清菡。因为她是一个如莲般清雅的女子。满腹诗书,极尽的清雅。
焱月皇朝,瑞昭二十年九月十五太子大婚。娶太傅离书臣长女离忘忧为太子妃,同时娶其次女为侧妃。
“小忘忧,今日可是你的新婚之夜。”离无音笑嘻嘻的看着一身青绿色衣衫的忘忧。
“委屈她了。”低眉浅笑,她手持书卷并不在意他的打趣。
无音哈哈大笑。笑得极肆意。委屈她了。亏她说得出来。新婚之夜,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子洞房花烛,她却不甚在意的说那女子委屈。幸好!幸好凤烈炎无意于她,不然他将会很“可怜”。离清菡觉得她比她多了分柔情其实是错的。这少女其实比谁都冷。冷的让人心寒。
“小叔,你很清楚他为何娶我。”抬头看向离无音她眉尖微蹙。
微笑依然。只是笑得苦涩。
“生死抉择你当……”
“不可说。”弯眉一笑,她打断他,“我非神佛,亦非圣贤。”
“天命所归。”一声轻叹,他望向天边的明月。
“不。是我心所向。”笑着摇头,她说的甚是深情。
夜,幽长。
月,如霜。
红烛,纱帐,美人心伤?
“姐姐。”
“别有一番风味。”赞许的笑笑,忘忧将墨绿色的缎带打了个结。“稍忍一个月吧。”
“为何?”忍了忍,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天命。”悠然一笑,她走至她的面前,“清菡,你只要明白我是太子妃你是太子的妻就行了。”
瑞昭二十一年冬,瑞昭帝传位于太子凤烈炎,国号昭和。太子妃封为皇后,号凤舞,居忘忧宫。太子侧妃封为贵妃,太子庶妃依梦瑶封为贤妃。
昭和元年春,凤舞皇后懿旨,凡适婚女子并相貌端庄者皆可入宫选秀,以充允后宫。
“小忘忧,你不是闹着玩的吧?”
“我很无聊。”神情忧郁。
离无音嘴角微抽。懂了。她很无聊,所以要找人来玩儿。这后宫之中只有皇帝的妃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玩”。所谓充允后宫不过是个借口。凤烈炎真可怜,不过他很期待。
首起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无音笑嘻嘻的打开春夏秋冬都不离手的折扇摇了两下,“小忘忧,你会一辈子在这里吗?”
祸国殃民,帝后之命。不可杀,杀则天下必乱,生灵涂炭。这是她的命。无解!
“一辈子?”眨了眨眼睛,她慵懒的笑了。左手支额,眉眼间极尽妖娆。她说,“可能吧。”似轻叹又似呢喃。
回神,离无音叹道:“忘忧,这笑还是……尽可能避免了吧。”
弯眉浅笑,忘忧从躺椅上坐起。无辜的看了一眼呈呆滞状的宫女,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能直视她笑容而不会失神的或许只有和她长得一样的离清菡了。
“清菡,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凤烈炎恨恨的说道。
说不清是何滋味。他的皇后亲自下旨为他选妃,如此雅量,如此大方,他该庆幸的不是吗?只是该死的,为何她一点都不在乎?
离清菡淡淡的笑笑。这是她的夫君,英俊如此,霸道如此。她爱他,所以愿意做他的侧妃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因为他是君王而她不是忘忧,所以甘心为妃。
“炎,忘忧只是太无聊了。”
“无聊?”失声叫了出来。无聊就帮他选妃填充后宫,这算什么理由?她又将他置于何处?将清菡置于何处?
点点头,她并不因为他的失仪感到惊讶。
“忘忧她喜欢美人。”
“喜欢……美人?”
震撼。他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忘忧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尤其喜爱美人。只不过能入她眼的少之又少。”
“清菡陪我去趟忘忧宫。”
温顺的点点头。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同居深宫,共嫁一个夫君,却鲜少见面。她想问,为何?
三月暖阳。
一行二十四名红衣宫女福身行礼,动作迅速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凤烈炎略皱了眉头穿过正殿。离清菡在他身侧相随。
她没来过忘忧宫。这忘忧宫是先皇在位时专为忘忧而建。
流水榭,红纱流动。
美人蓝衣。
驻足。原来如此!这里除了正殿完完全全的又一个无忧居。一生无忧离忘忧。
竹桥回转,九曲九回。垂柳拂风,卵石为岸。一池碧水,浮萍点点。锦鲤数尾,三五成群。
水榭似那水榭。伊人是那伊人。
“清菡,怎么了?”
“夫君陛下,咱们回去吧。”这里只是她的无忧居,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睁开双眼,忘忧轻轻翻了个身。目送自己的妹妹和丈夫相携而去。
为何?
天命。
是谁推动了这所谓的天命?
眉眼如丝。她笑得开怀。帝后,帝后,祸国殃民。真是,极高的评价啊。
“我若改了这天命,怎样?”
细语,终是无人听。
身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缓步走上玉阶。
“恭迎四王爷还朝。”离无音供了拱手,眼角带着三分笑意。
“祭天师大人。”拱手回礼,男子眉宇间不变的冷酷。
离无音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凤焰雪还朝,这场美人齐聚的盛宴才能尽兴啊。
那巍峨的殿宇,那至高无上的皇权,那凡尘的梦,都不过是人生的故事。乱糟糟咿呀呀,你来我往给时间之轮演出一场场闹剧。
离无音有时会想,如果没有忘忧他是否还会待在这个权力繁华的集中地。他会想带着忘忧离开又会有怎样一种景象。他的小侄女,他那乖巧可爱的小侄女,她是否愿意像平常人一样呢?
最终他只是想了想。他没有勇气带她离开。他怕会害了她,怕自已拗不过这天命,所以就留下吧。至少在熟悉的环境中,他可以护她。他只是个胆小的人。装作洒脱,装作云淡风轻。
四月,微雨。
细密如织。
那细雨迷了双眼,湿了衣衫,醉了心扉,洋洋洒洒落入湖中,扰了碧水,乱了锦鲤,润了浮萍。
“这天气真是——说不出的缠绵!”
抿嘴轻笑,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理了衣衫,下了睡塌,执了沙壶,注了新水,细火慢温。这偌大的忘忧宫客人极少,常客一人而已。所以,对这位客人她是尽力招待的。
漫不经心的盯着她的指尖,离无音心中哀叹。他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了呢?
“小叔叔的形容很贴切。”取下火炉上的沙壶,她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讪讪的笑笑,他除了有些懊恼外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忘忧同样不语。提壶将沸水注入青瓷茶碗内。微笑着看着打着旋的青黑色的茶叶。
接过她递上的茶,无音抿了一口。皱眉,不解的看向对面的少女。她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今日却为何喝这让人难以下咽的苦茶。
笑而不语,她端起茶送到嘴边却在下一刻将杯子丢了出去。一声脆响,带着少许的刺耳。抬眼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低声轻问:“可还担心我会委屈了自己?”
摇摇头,他慢慢的品着手中的苦茶。这个孩子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一知半解的孩子了。
“我没您以为的那么善良,我只是很满足现在的悠闲。那天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故事。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而已,既然从来都不曾自由我何必自寻烦恼,你又何必徒增忧思?何况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如何的‘祸国殃民’的。”她想知道为何一出生就被剥夺了自由。就凭那满园的花开吗?那么又为何她与她同生不同命?